09

    那天的事,姜椿言没有多言。

    她整日躲在屋子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熬了这么几日,某日清晨,从卧室里钻出来,脸上还带着疲乏,张着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伸个懒腰。

    等舒展开了筋骨,才看见对面卧室已经打开门,柯彦舟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

    朝阳落在姜椿言的面庞上,好像镀了金光,整个人都柔软起来。光影交错,少女穿着清凉的吊带,举手投足都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风情。

    柯彦舟平日里跟女生接触不多,大多都是礼貌又疏离。这样的画面,更是没见过,吞了吞口水,眼睛不自觉瞪大,整个呆在原地,进退两难。

    姜椿言还没意识这些,只是自己有些蓬头垢面,看到柯彦舟有些难为情,火速把抬起的手臂放下来,抽动下嘴角,挠了挠后脑勺,僵硬地冲对面打招呼。

    “早上好啊!”

    柯彦舟面色泛红冷着脸,快速挪开目光。

    整个人像是被浇了盆冷水,清醒过来,火速关上门。

    他紧靠在墙壁,冰凉的墙面,如寒霜,躁动的心冷静下来。调整呼吸,大口地喘气。抬手摸了下脸颊,有些烫手,他正对穿衣镜,镜中的人,脸红到了脖子。

    他又想到了刚刚的场景,狠狠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脸,直到脸红稍稍褪去,巴掌印逐渐清晰。

    对着镜子揉了两下脸,对自己下手太狠,这会儿有些心疼。

    姜椿言离得远,看不清对面是什么表情。只是忽然之间,柯彦舟周遭的空气冷了下来。她搞不懂对面为什么突然关上门,讪讪地收回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低下头,转身走进卧室。

    转过身,看向穿衣镜,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脸蹭地一下就成了熟透的对虾。

    之前二楼只有她自己住,阿公阿婆也不会轻易上楼,她习惯穿着睡衣溜达。熬夜加上早起,完全忘记最近这段时间家里来了外人。

    她拍了拍脑袋,满脸懊悔,属于少女的羞怯,在心里泛起涟漪,“我这个笨蛋。”

    等她换了身衣服,悄咪咪地打开房门,先是弯着腰开了条缝,抬着眼睛,观望走廊外还有没有人。

    像只小猫,机敏又灵活,确认什么都没有之后,她才直起腰,大摇大摆地走出门。

    她站在走廊上,往一楼望去,柯彦舟恰好抬头,四目相对,心跳如擂鼓。

    她立刻蹲下,靠在墙壁,大口喘气,光线跃过墙面,洒在地上,也惹得她脸颊发烫。

    她转过身,悄悄直起身子,探出脑袋,偷偷看柯彦舟,他还站在原地,满脸疑惑地看着她的方向。

    柯彦舟的方向只能看到姜椿言探出头圆圆的脑袋,摇头晃脑。他想起昨天吃的鱼丸青菜汤,也是这样。

    他偷偷在心里补了句,可爱。

    其实他这几天也没怎么见到姜椿言,他作息规律,时常被陈家清拉着钓鱼又或者在书房下棋。

    刚开始几天姜椿言中午才出现,还会被提醒几句。这几天每次陈家清叉着腰拄着拐,站在楼下大喊:“姜椿言。”

    就会被另一头,坐在屋子里的陈秀珍制止,“小椿刚高考完,休息几天怎么了,你这个老头子,一天到晚的烦人!”

    柯彦舟看着他们的互动,也开心,只是低着脑袋偷笑。他偶尔也会萌生出一种错觉,他跟姜椿言是青梅竹马,这本来就是他们该有的互动模式。

    他时常会被这种想法吓到。

    这些姜椿言都不知道,屋外吵得人仰马翻,她躲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只是下楼的时候,发现陈家清对他吹胡子瞪眼,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她凑到柯彦舟身边,挤眉弄眼,指了指,“我阿公怎么了?”

    “被你阿婆训了。”

    姜椿言诧异地看向他,似乎不能理解他的话,“啊?”

    “那他对我吹胡子瞪眼地做什么?”

    柯彦舟存了逗她的心,对她勾勾手指。

    姜椿言听话地将耳朵贴过去,离了两拳距离,柯彦舟还嫌不够近,弯下腰,伏在她耳边。

    温热地呼吸洒在她的耳垂边,“我跟他说,你把他棋谱给丢了。”说完他自己没崩住,大笑地跑开。

    前一秒被温热呼吸弄得还有些心猿意马的姜椿言,被他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

    愣神地站在原地发懵,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柯彦舟给耍了。

    抬脚就准备去找他麻烦,就撞见从房间里拿着扫帚出门的陈家清。

    姜椿言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不知道这会儿不要惹他最好,脚底抹油地开溜。

    她走出家门,柯彦舟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她。

    她萌生坏念头,蹑手蹑脚,贴近他的背后,准备趁他不注意,从背后狠狠地吓他。还没等拍上他的肩,柯彦舟转过头。

    姜椿言的手还高高举起,没有落下,就这么呆愣愣地杵在空中。

    脸上的坏笑还没褪去,但在这一刻,格外的滑稽。

    她抿了抿嘴,晃了下脑袋,尬笑将手收回。

    柯彦舟看着她的样子就猜到她准备做些什么,抱着手臂,一脸调笑,“怎么不继续了?”

    “哎哟,我继续什么呀?”

    见她装傻,柯彦舟也不戳穿,拍了拍身边的台阶,示意她坐下。

    姜椿言有些心虚,老老实实坐在他身边,台阶经历过正午的阳光,滚烫,有种屁股着火的感觉。

    她等着柯彦舟发号施令,那人却怎么也不说话。

    她怕被晒黑,低着脑袋,蚂蚁已经从这头爬到那头,她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耐心就要耗尽,那人终于开口。

    “椿言,不要在乎别人。”

    这是第一次,柯彦舟这样喊她,少女悸动的心,被丢过一粒石子,荡起大片的圆。

    她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他以为自己还在因为前几天的事情难过,她站起身,无所谓地拍了拍尘土,“喂。你不会以为我在难过吧?”

    柯彦舟定定地看向她,没说话,眼神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了。

    姜椿言突然勾起唇,笑出声,明媚如夏日的烈阳,“我的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说到底那都是别人的事情,我才不在乎。”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自言自语般地重复了一遍,“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没有莫名其妙的拯救心理,那天也只是想着姜阿姨对我还不错,同情心泛滥了一下,他们不领情,我自然也没什么好愧疚。”她顿了顿,眼神真挚又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说话时,像是有星星在闪,“如果人人都让我拯救,我怎么还会在这里跟你晒太阳,我这会儿肯定在呼呼大睡啦!昼伏夜出的女超人,晚上是需要拯救世界的!”

    午后的光围绕着姜椿言,光晕成圈,像是给她戴上了王冠。

    那样张扬,肆意。

    柯彦舟盯着她,久久不能回神。他也被她的朝气所吸引,无谓人言,只做自己。

    姜椿言看他发愣,冲他挥挥手。

    自顾自地说道:“我为你量身定制的观光计划完成了,晚点有空,你看看呢?”

    “好。”柯彦舟仍在走神,只是机械般地答应。

    姜椿言拱拱鼻子,摊着手,摇头晃脑地模仿他,“好~”

    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转过身走进院子,一路上还在模仿刚刚柯彦舟的样子,嘚瑟的模样有点滑稽。迎面撞上背着手,在廊下踱步的陈家清。

    “姜椿言!”

    她本想悄咪咪当没看见,这下被发现,闻声站住脚步,一步不敢往前走。

    转过头,满脸堆笑,又是讨好,“阿公,怎么了呀~”语气是她自己听起来都恶心的甜腻。

    “你这天天下午才出现,是打算做什么?早饭是不吃了?以后也不吃?”陈家清叉着腰,丝毫没有把姜椿言的撒娇当回事。

    只是想着孙女天天不吃早饭。自己偶尔起夜,也能看到她的房间亮着灯。作息实在是过分的不规律,这才刚放假就这样,他的脑袋无端地痛起来。

    他知道姜椿言是个懂事的孩子,不睡觉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可是他这把年纪,实在是弄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情非得晚上不睡觉去处理。

    他这几天一直想说这件事,可时时刻刻被老伴盯着,没找到机会,这会儿可是要提溜着姜椿言的耳朵,一刻不能放松。

    姜椿言被他说得耳朵起茧,拉住陈家清的手臂,“阿公,我知道了!我保证今晚绝对早点睡,明天一定!一定起来吃早饭!”

    她怕陈家清不相信,一副庄严赴死的样子,举起左手,“阿公!我发誓!我肯定早睡早起!”

    陈家清板着的脸有了一丝松懈,他也没真的想要批评姜椿言,她打小就离开了父母被送到他身边,又倔又懂事,他自然也舍不得多说两句。

    姜椿言是个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人,见陈家清表情的松动,马上跟了上去要甩锅,“哎哟,阿公,我这不是在给柯彦舟准备咱们雪村的旅行攻略嘛!我辛苦一点没事儿,可不能丢咱们雪村的脸啊!”

    她挤眉弄眼地又添了句,“阿公!这可是关乎全村荣誉的大事啊!”

    姜椿言无端感受到一阵寒意,一声咳嗽从背后传出,“咳咳!”

    她抽动下嘴角,她不至于这么背吧。

    她如木偶般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从刚刚的嘚瑟,到现在满脸尴尬。

    “啊,阿公下午好啊!”柯彦舟露出那副招牌笑容,抬起手对他们打招呼,“那个我路过。”

    姜椿言面对着他,不发出声,只用唇语,“救我!”

    如此两次,对方还是一脸不知所云。

    直到第三次,柯彦舟勾起嘴角。姜椿言莫名其妙的脊背一凉。

    柯彦舟一字一句,超大声地说,“小姜啊,你说什么呢?”拖长的尾音在此刻变得格外刺耳。

    果然。

    就不该相信这个人。

    她果然是被夏天的热风冲昏了头脑,居然是让眼前这个人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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