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习惯是，只要我不接电话，就会持续打，直到我接为止。
我没数他打了多少通电话，最终，我还是妥协了，点开手机。
“小洛，在哪里？我在爷爷家等你一个多小时了。”哥哥的语气明显不悦，但他没责问我为什么拖延着不接电话。
近几年，哥哥因为忙，对我的监督放松了不少，一般的社交，他并不介意我参加，只需简单跟他报备一声。其中，赵原这样学长兼老乡组的局，哥哥还挺支持我去。
赵原那人除了对画画入魔，在其他事情上都神经大条，颇让哥哥放心。两人也很熟悉，高中时就互相认识，哥哥高一那年，赵原高三，因此，赵原常会说些哥哥一入学就迷倒全校女生的夸张故事给我听。我今天出门前没明确用赵原当借口，跟爷爷奶奶说得含糊，哥哥突然回来，不知道待会儿见面会不会被盘问。
因为担心哥哥会雇个私家侦探或者保镖看着我，我尽量待在他能掌控的范围，眼下我必须编个像样的理由应对他。我对撒谎很不擅长，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哥哥每次回来都不预先打招呼，也许是行程定得突然，也许，他想看看自己不在时，我真实的生活状态。
“小洛，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你。”哥哥的声音冷硬。
我有点慌，看看周围，不知道身在何处。
“我自己打车吧！”我不想让他来接。
“乖，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他放软语气，但态度依旧坚决。
我无声叹口气，决定遵从他的命令。
他这次回来，是暂时的，还是要久住？我的心悬起来，会不会那酷似我的男孩失宠了？他们在一起三个多月了，在哥哥的情史中，持久度排得上前几名。
哥哥不在S市，我卸下心理负担，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差点忘了，他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也许他只待几天，很快就会走，我心存侥幸地想，那男孩不是很妩媚很有魅力？连宗黎明那样眼光高的人都夸赞。
觉得冷，我进便利店买了杯热饮，顺便调整情绪——绝对不能被哥哥看出我垂头丧气。
热饮喝完没多久，隔窗望到哥哥的兰博基尼。
和展柯宇一样，哥哥也是名牌傍身，豪车、名表、高定，贵气逼人。
不同的是，展柯宇对名牌是无意识地消费，哥哥则带着很强的目的性，那是草根上位者才有的刻意。
展柯宇一出生就在罗马，哥哥是靠自己的努力才来到罗马，前者松弛，后者紧绷。我想起展柯宇傲慢时周身竖起的隐形藩篱，我和他，本就不在一个阶层，何必以爱的名义硬凑到一起？情感的费洛蒙迟早消散，情淡爱驰后，违背道德的关系，断得只会比现在更难堪。
上车后，哥哥盯着我，没等我自己动手，他靠过来帮我系安全带。
我徒劳地往后缩了缩，他侧过脸凝视我。
他的气息和温度包围了我，眼中涌上让我惊惶的浪潮。
“那个，好了。”我忍不住曲起胳膊挡在身前，局促地提醒他安全带已经卡到位。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我揽到怀里：“宝贝，说实话，你是不是希望我不回来？”
没等我回答，他扣住我的头，热烈地亲吻我的眉心、脸颊、耳朵、鼻子……我毛骨悚然，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慌忙用力抵住他：“不要这样，你吓到我了！”
他僵住了，和我四目相对。
“哥，你吓到我了！”我没有躲开视线，再次强调。
这句话有用，哥哥无论多冲动，只要我说被他吓到，他都能迅速调整言行，退回到我勉强能接受的尺度。
他挫败地将额头抵住我的额头：“对不起，宝贝，别怕！”
然后，他紧紧抱住我，埋头到我的颈窝，深吸一口气：“宝贝，我只是，太想你了！”
我痛苦地闭上眼，任他抱着，一动不敢动。
哥哥回来了，我的第一反应是庆幸和展柯宇再次分了手，接着，我打电话给宗黎明，让他少来找我。
我没问昨晚我离开后的情形。展、柯、宇，这三个字再次成为我的雷区。
“小洛，你不能总这么怕你哥，处处顺着他，”宗黎明不乐意了，“你得试着反抗，你得有自己的生活，交更多朋友！”
“我不能考验他的耐心，”我无可奈何地说，“一旦哪个朋友因为我缺条胳膊断条腿，我后悔都来不及。他是我哥，我又不能对他怎么样。”
“他就是吃准了你的担心和害怕，控得你死死的，你难道这辈子都打算顺着他？”宗黎明继续劝我。
“我不知道，也许吧！”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简直被你气死，”宗黎明急躁起来，“要不你跟我出国？”
“哈？别胡说，你远大前程的，别乱来。”我吓了一跳。
“我说真的，你跟我去英国吧，我养得起你。”他越说越离谱。
“说着玩玩就算了，再说，我哪里需要你养！记住啊，最近少来找我，”我强调一遍，“算我求你，别招惹我哥！”
他沉默了。
“大少爷，听到没有啊？”我追加一句。
“你有没有没想过，和展柯宇之外的人恋爱？”他忽然问。
展柯宇，这人能不能不要提！我捂住心口，那里如同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从钝痛过渡到锐痛，我的呼吸开始不畅。
和别人恋爱，怎么可能？我没法再爱了，我的感情不仅耗光，而且还严重透支！
这次换我陷入沉默。
“算了，当我没问！”宗黎明挂了电话。
这人好像很生气，我应该被他“怒其不争”了吧。
哥哥的性格很暴躁，我时不时能见到他翻脸发怒的样子，尽管针对的不是我，我仍然会不寒而栗。我不敢挑战他，不敢激怒他，一旦触了哥哥的逆鳞，后果难以预料。
十五岁时触怒他的那个晚上，至今让我心有余悸。
昨晚因为吓到了我，哥哥没有详细问我迟迟不归的缘故，我扯出赴绘画圈一个朋友生日宴的借口，他貌似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