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14

    冷暖交替刺激,我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忙低头拉开包找纸巾。

    我觉得非常糗,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衣服湿了大半,像只落汤鸡。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此时的自己要多落魄有多落魄。都说欣赏前任出糗是场好戏,但我这前任也太悲惨了,主要是对比之下触目惊心——我与粟晚秋,如同一个地一个天,接近野草与鲜花的距离。这会儿,展柯宇一定在心里怀疑从前的眼光,怎么会喜欢上如此穷酸气十足的傻小子。

    我逃避地一头“扎”到大包里,恨不得永远在翻找。

    大概我找纸巾的时间太久,久到展柯宇认为我根本没带,他伸长胳膊拉过我,然后凑近扣住我的头,用一条格纹大手帕替我清理门面。

    没错,上流社会的贵公子基本不用纸巾。

    这贵公子起了善心,居然不嫌弃冻出鼻涕眼泪的我。

    也许不是不嫌弃,是礼貌让他不能表现出嫌弃,绅士风度使然。狭小的空间与过近的距离,让我非常担心他会听到我的心跳声。

    我此刻的心跳声,在我听来接近雷鸣!

    一个多星期前,我俩吵得沸反盈天,我放出一辈子再也不见的狠话,没想到,这才几天?我们就又见面了,而且,这人做出失忆的样子,似乎他从未对我暴跳如雷过。

    “外套都湿了,赶紧脱下来,小心再感冒!”展柯宇不等我同意,上手扒我的外套。

    混蛋,你收敛点,你老婆在前面呢!我吓得接近魂飞魄散,偷偷瞄了一眼前座的粟晚秋。

    粟晚秋没回头,在看手机。我怕惊动她,不敢反抗,乖乖让展柯宇脱了风衣。其间,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也不知失礼地喷到他哪里了。

    展柯宇叹口气,脱下西装包住我:“饱带干粮晴带伞,我一个ABC都知道的谚语,你怎么不照着做?”

    混蛋,你老婆在前面,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慌得又偷瞄粟晚秋。

    谢天谢地,她依旧沉浸于刷手机。

    “我看了天气预报,说没有雨,谁知道不准。”我努力将语气调整成朋友间的泛泛而谈。

    “大江,看到药店停一下,”展柯宇吩咐司机,“下去买感冒药。”

    “不麻烦了,哪有这么娇弱。”我尴尬地阻拦。

    “你娇不娇弱,我还不知道?”他越来越过分了,不仅说的话过分,还用手试我的额头。

    我接近抓狂,但无计可施。

    这人看准了我在粟晚秋面前全力撇清装无辜不敢反抗的心态,变本加厉戏弄我。

    面对此情此景,我只能猜测他不怕老婆!

    “云先生!”粟晚秋突然回头开口。

    我吓得一哆嗦。

    展柯宇憋住笑,看向窗外。

    笑屁啊!还不是你这混蛋害的!我火大地腹诽。

    “云先生,前面堵车,我看一时半会儿疏散不开。刚才我查了一下,附近有条美食街,咱们先去吃饭吧。估计吃完饭,这条路不会再堵。”粟晚秋原来要说这个,我松口气。

    “有没有别的路?”我不愿意当电灯泡,整个晚餐期间忍受他俩秀恩爱。

    “绕路的话,太远,而且我看了,这个点几乎都堵,下雨天,上路的车比平常多,”粟晚秋极有耐心地劝我,“而且,柯宇的胃不太好,到了点必须吃饭,否则会不舒服。”

    “哈?你有胃病?”我转头问展柯宇。

    “轻度胃溃疡,不严重。”展柯宇的语气像宽慰我。

    “那我们赶紧找地方吃饭。”我火速赞成粟晚秋的提议。

    粟晚秋忍不住微微一笑。

    我后知后觉,涨红了脸。我这是干嘛?猴急个啥?展柯宇的胃病,需要我操心?那不是人家粟晚秋操心的事?

    话说这人有胃病,那晚还喝那么多?疯了!

    “你想吃什么?”展柯宇问我,间接帮我摆脱尴尬局面。

    “随便!”我脱口而出。

    “天下没有叫随便的店!”展柯宇伸手捏了一下我的后颈,对粟晚秋说,“你查查看,美食街上有没有韩餐馆,喝碗参鸡汤,以防某人感冒。”

    粟晚秋似乎没看到自家老公放在我身上的手,任劳任怨地查查手机,然后说那条街没有,但拐到附近另一条街上,有一家评价不错的韩餐馆。

    “就去那家!”展柯宇不容分说地命令。

    我惊讶粟晚秋对展柯宇的宽容,继而感慨粟晚秋识大体顾大局,一般的女人,被老公用如此大男子主义的语气使唤,早翻脸了。话说这位夫人怎能如此贤良淑德,堪称十全十美,简直是天下男人的理想型。

    见我盯着粟晚秋的后脑勺,展柯宇不高兴了,扳过我的脸:“还要有一会儿才能到,你靠着我歇会儿。”

    也是,他生气应当的,前任毕竟是个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老婆,算什么事?

    说不吃醋是假的,但下一秒我顾不上吃醋了,这混蛋张开双臂将我拥到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后,我不得不靠到他胸前,枕着他的一只胳膊。

    他用另一只手扶住我的头,柔声说:“好好休息!”

    震惊之下,我忘了反抗,并且也不敢反抗。在粟晚秋的眼皮底下,展柯宇如此“落落大方”地抱着我,可见他吃准了粟晚秋铁定不知道世界上有同性恋这种族群,她一定误以为我和展柯宇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我只能这样想,否则,这位夫人为何如此心大,一丁点不悦的表现都没有!

    粟晚秋的“宽宏大量”让我放松了。依偎着展柯宇,被他像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隐约听前面的粟晚秋笑着说:“很可爱啊!”

    展柯宇语带自豪地回答:“那肯定啊!我的心肝宝贝!”

    粟晚秋笑得更大声:“过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他俩是不是在看手机上的照片?谁的?他家那条小奶狗的?没等想出所以然,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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