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13

    我又病倒了。

    心病勾出身体的毛病,反复发烧,在家休息了一周,才基本痊愈能去上班。

    上周五,李思桐打来电话,说这期杂志与网站推出了那篇家居报道,图文并茂,反响很好,粟晚秋非常满意,想请我俩吃饭,地点定在展家大宅。

    我不打算见展柯宇了,当即以生病为由回绝,李思桐没有坚持,嘘寒问暖了一番。

    放下手机,我盯着衣帽间的门发呆。

    展柯宇那天离开得匆忙,穿走了爷爷的运动服,脚上的拖鞋都没换。他的一套行头如今还留在这里,西装、衬衫、领带、皮带、皮鞋。我将它们收到橱柜里,想着过几天问李思桐要地址,打包快递过去。

    我不想看到属于展柯宇的任何物品,我自我折磨得够够的了!

    展柯宇像我的劫,遇到他我就要渡劫,渡得过去还是渡不过去,都要去掉半条命!

    爱情确实像玫瑰,遇上了肯定受伤,扎出一手血算幸运的,不走运的话,感染上破伤风,直接下地狱!其实,无悲无喜,过得像行尸走肉没什么不好,我风平浪静活了十年,早已习惯心如枯井,扛不住折腾。

    养病期间,宗黎明的问候电话天天到,偶尔托花店送玫瑰过来。

    我让他别乱送,引得爷爷奶奶瞎猜。

    “我又没送红玫瑰!”宗黎明坚持己见,“再说,别的花你都不感冒,只喜欢玫瑰!”

    “那就什么都别送!玫瑰又不治病!”我看了眼桌子上包装精致的香槟玫瑰。这蠢货知不知道香槟玫瑰的花语是“只是喜欢一个人,就已经拥有了莫大的幸福”?而且居然是11朵,难怪爷爷奶奶追着我问个不停。

    “你看到花心情好是我的功德!”宗黎明的声音里透着笑意,“这把好看吧,我亲自去挑的,每一朵都很漂亮!”

    我有点感动,友情不伤人,尤其宗黎明习惯温柔的表达,经常能够安抚到我。

    不过,玫瑰这类不管哪个品种哪种颜色都暧昧的花,还是不要乱送的好。

    “等你生病的,我三不五时送你一把,你就知道什么感觉了!”我决定找机会让他清楚这件事,等他的家人也追着他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时,他就该明白了。

    “只要你高兴,送什么我都喜欢!”宗黎明嬉皮笑脸地回答我,“为了你的玫瑰,我争取创造条件生场病。”

    我留意到宗黎明没提展柯宇,可见沈书豪保密功夫到家。沈书豪不是多嘴的人,他大概觉得,以我和展柯宇当时的状态,最好不要妄加揣摩及随便对人言。

    这对表兄弟,都是真绅士!

    哥哥听说我病了,抛下新欢回来看我。见我无大碍,陪了几天,眼看我不烧能上班了,才飞回B市。

    我挺开心那小鲜肉能绑住他。

    展柯宇回国,只要不和我密切联系,哥哥不会发现。

    大概十五岁时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过大,只要涉及我和哥哥的关系,我不由自主会担忧局面失控,害怕哥哥因为我走上犯罪的道路。

    哥哥临走前,守了我一整晚。

    我半夜醒来,见卫生间的地灯开着,他歪着睡在我身边,于是推推他:“哥,明天一早你要赶飞机,去客房睡。”

    “明天上了飞机再睡,乖,你睡你的。是不是太亮了,你睡不稳?”哥哥试了试我的额头,握住我的手。

    “不是?”我忽然难过起来。

    展柯宇对我那么凶、那么记仇,哥哥不一样,无论我怎样伤害他,他都不放在心上,每次和他赌气,都是他先低头。跟我算旧账这种事,对于哥哥,不可能的!

    可见,哥哥对我的爱,亲情的占比还是更大。

    我这么想着,再联系最近他对新宠比较上心,朦胧生出“刑期快到头”的希望。

    “宝贝,是不是心情不好?哪个不开眼的惹到你了?”哥哥很敏锐,表情严肃地问我。

    “嗨,你乱猜什么?”我断然否认,“我没几个朋友,来往的都是泛泛之交,没有利害冲突,谁惹我?”

    “你受了委屈得告诉我,不许憋着心里!”哥哥侧过身揽住我,轻轻拍拍我的背,“宝贝,睡吧!”

    他略显疲惫,明显这姿势不舒服,但坚持要这样睡,我拿他没办法,只好顺从地贴到他胸口,等着倦意再次将我吞噬。

    暮秋天气,阴晴不定,天气预报经常不准。这天,中午时还艳阳高照,傍晚却变了天。天色在几秒内暗下来,秋风秋雨袭来,天地间洋溢一派肃杀愁苦之气。

    我被师父派出外勤,协助F大艺术学院的卢院长制作PPT。下周起美术馆将推出为期半个月的明清画展,为配合展览,计划举办几期讲座,其中一期请师父的老同学卢院长主讲,美术馆提供图片和技术支持。

    在卢院长位于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工作室忙到下班,谢绝了一起吃晚餐的邀请,打车回家。

    出大楼门才发现下雨,而我没带伞。

    以我的脸皮,绝对不可能回去按电梯上楼跟卢院长借伞,再说,雨并不太大,就是风冷。我小病初愈,跑到公交站台下等网约车,没几分钟觉得被冻得里外通透。

    我诅咒一线城市的交通,每逢高峰时段约车,需要极大耐心,好不容易加价约到了,不等个十来分钟,休想坐上。

    我盲猜自己的样子颇为狼狈,在秋风里哆嗦成一片枯叶。

    一辆富贵到闪瞎人眼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停靠到站台边,我赶紧旁移几步,以防挡了阔人下车的道。

    副驾驶的门打开,一位身影婀娜多姿的女士打着伞开门出来,我移开目光。

    我总觉得,在公共场合盯着女士,非常不礼貌。

    “云先生,您好!”那位女士跟我打招呼。

    我吃惊地循声望去,竟然是粟晚秋!

    每次见面,她都很完美,无论发型、妆容,还是衣着、举止,处处透着淑女的高雅气质。

    “粟女士,您好!”我忙将漠然的脸调整成和颜悦色。

    “展太太”三个字是我的心魔,我说不出口。

    “这么冷的天,又下雨,云先生准备去哪里?我送您?”粟晚秋周到地邀请。

    “不用,不用,我叫了网约车,快到了!”我对这位女士有愧,不想和她多接触,一口拒绝。

    我决心冻死都不坐她的豪车,一心想着赶紧支走她。

    粟晚秋穿得更单薄,又一阵秋风过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与此同时,我也打了一个。

    “云先生,那我等您上了车再走,这个时段,网约车来得都慢。如果等得太久,建议您还是坐我的车。”粟晚秋比我想象中倔强。

    那怎么行?我看了两眼她的及膝铅笔裙,怜香惜玉之心顿起,又查看网约车预计的到达时间,泥马,两分钟前说还有10分钟到,现在居然说还有14分钟到,越等越久了。算了,取消预约,蹭个车没什么大不了,冻坏了这位女士,是我的罪过。

    粟晚秋见我露出妥协的表情,微笑着打开后座的门:“我晕车,一般坐前排。”

    “哦,不好意思,谢谢您!”我惭愧至极,怎么能让女士替我开车门,但副驾驶的门此时是开着的,我总不能过去关上再打开,也太二百五了。

    一坐进去我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展柯宇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欣赏我陡然变了的脸色。

    这对可恶的腹黑夫妻!我气苦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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