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不断纠结，时不时控制不住地哭一会儿，闹腾到一夜没睡，第二天发烧了。

    我经常生病，因此全家并不太紧张。哥哥让爸爸妈妈按原计划去亲戚家拜年，他留下来照顾我。

    吃了药，哥哥在我额头贴上降温贴，陪在我床边。

    有好几通电话打给他，他都挂断了。

    在药物作用下，我终于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中午。哥哥揽着我睡在边上，他似乎很多天没睡好，眼下都是青黑色，下巴的胡茬也冒出来了，大概一直在替我操心吧！

    哥哥的样子让我内疚，眼泪又往外涌，我忙扯起被子擦掉。

    哥哥被我惊醒，欠身看我：“宝贝，有没有好一点？饿不饿？”

    哥哥的声音很温柔，我不禁想起展柯宇，那人对我也总是很温柔，然而现在，他在大洋彼岸温柔地对着青梅竹马。

    那女孩漂亮到耀眼，始终让他放不下，他们一定，旧情复燃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口一阵钝痛。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相信，展柯宇对我是虚情假意。也许，不是虚情假意，正如哥哥所说，没得到的时候，他会爱，得到了以后，他的爱就会很快消失。他是不能长久爱一个人的浪子！如果我一意孤行，坚持和他在一起，未来一定是个虚空！更何况，他现在变心了，我和他，已经成为虚空！

    他都移情别恋了，为什么每晚还要打电话给我，说那么多如同发自肺腑的甜言蜜语？我气苦地想，大概得到的不够彻底，所以对我还残存一点点兴趣！

    即使他这样耍我，我都不恨他，我只是害怕，看到我心碎，哥哥真的会去杀了他！我不能让展柯宇死！也不能害哥哥杀人偿命！

    两个男生，本来就不该在一起！趁一切还来得及，我必须，和他分手！

    分手！是的，分手！想到这里，我心如刀绞，再次觉得喘不过气来。

    哥哥将我扶起来抱住，轻轻替我顺背。我将头埋在他颈窝，努力克制痛哭的冲动。

    在哥哥面前，我不能表现出被展柯宇伤害到崩溃，我得为他俩的安全着想！

    可是，哥哥依旧感受到了我的难过，亲了亲我汗湿的头发：“宝贝，别再为那个人渣难过了！就当做了个噩梦，梦醒之后，慢慢会好的！”

    我没有再开手机。

    除了贺一鸣和聂星星，我没有别的朋友。贺一鸣从不打电话给我，也从不来找我，更加从不约我出去玩。每到节假日，我不主动，他便似乎从我的世界人间蒸发；聂星星则不用跟她电话联系，她有事喜欢直接下楼来家里找我，或者找哥哥。当然，她找哥哥时比较多，因为哥哥是她的理想型，正如，展柯宇是她的理想型一样。

    我怕和展柯宇对话，因为我一定会质问他，但是，我没有立场更加不该质问他。我们从前的交往并非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他没有义务跟我坦白他的情史，他的过去，跟我没关系。现在，他和初恋女友和好，论先来后到，我同样没资格责怪他；当然，他的将来，跟我更加没关系！剩下的，便是再见面时，我们如何体面地分手了！他会先提的，我想。

    每次想到要和他分手，我就痛不欲生，痛得蜷缩在那里，浑身冒冷汗。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但无论过去多久，都难以缓解那份疼痛。

    突然间，我又觉得痛了。我将头抵住床沿，蜷缩成一团坐着，希望这次，锥心之痛能饶过我，慢慢减轻力度。

    我的初恋，是个可笑的故事，喜欢上一个同性已经够扯，这个同性居然还是个不靠谱的花花公子，玩过女人再玩男人的那种！他怎么会是那种人渣？回忆展柯宇和我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我忽然不确定了！打住！打住！我这是撞到南墙还不想回头，千方百计替他找理由开脱？

    我用力掐自己掌心，清醒，你要清醒，我一遍遍对自己说，花心是一种天性，他改不了，绝对改不了！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付出那么多的感情，我不知道怎么收回，我不知道，在和那人有了如此亲密的接触之后，怎么回到原点，如何继续忍受孤独！如何继续忍受寒冷！

    我抱着膝盖，终于哭了，无声地、肝肠寸断地哭了。

    哥哥开门进来，一言不发抱起我，然后坐到床上将我揽到怀里，幽幽叹口气。

    此时，即使面对哥哥，我也没法故作坚强了！

    聂星星又来了，这次，她找的人是我。

    “小洛，今天是个阴天，跟我去逛街吧。”她眉飞色舞。

    “不想去。”我无意识地盯着电视机，里面在播一场热闹到空虚的群星演唱会。

    “跟我去嘛！”她开始撒娇。

    妈妈看了看我的脸色，替她说话：“宝宝，出去散散心吧，天天窝在家里，胃口都不好了，这几天，瘦了太多！”

    “是嘛，跟我出去嘛！”聂星星如往常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地摇晃我的胳膊。

    即使郁闷，我还是怕她撒娇，只好穿上羽绒服跟她出去。套上妈妈春节为我新买的橙黑相间的羽绒服，照了一下镜子，觉得在那鲜艳的橙色衬托下，我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像个要死的病鬼。

    妈妈仔细给我戴了一顶宽檐橙色棒球帽，怕压到刘海，还给我调整了一下角度。她打小就特别喜欢捯饬我，总爱说我长得像个洋娃娃。我想，天下的老妈看孩子，都觉得是世界第一养眼吧！

    正在看书的哥哥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这个寒假，他很少出去，总留在家里陪我。

    聂星星兴冲冲拉着我下楼，直奔一辆豪车而去。

    “你什么时候有开豪车的朋友了？”我看了一下车的标志，吓一跳，宾利。

    “你不用管，上车！”这姑娘过了个年，力气见长，拉我过去时孔武有力，简直像个汉子。

    她打开后座，把我塞进去，自己则坐进副驾驶。

    我一进去就被一只手拉了过去，熟悉的气息与温度，我的心重重一跳，整个人当机了——展柯宇，他回来了，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