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看看这一款，是今年发布会新款触屏手机……”

    “或者这一部N96，有黑色和深红色两种颜色可选，您女朋友用的就是这款，不考虑买一部情侣机吗？”

    被点到名的梨酒茫然抬起头，她只是被拉来陪人买东西，一时无聊开始刷手机罢了，身上还有一部IPhone和索尼，要是全掏出来，这位导购又该如何应对呢？

    “不了，我自己再看看吧。”苏格兰婉拒了热情的导购，带着梨酒出了这家店。

    好麻烦，梨酒内心其实挺郁闷。如果不是顺道，她才不乐意陪别人买东西，逛商场对她而言本来就是无聊的活动，除非陪她的是个说话很有梗的人。

    说到底要是苏格兰早告诉自己他想要什么功能参数的手机，自己可以给他列一张保姆级别的参考清单，也就不用这么耗时间了。但是人家没问。

    要不来问问她呢？

    还是考虑一下晚点和凯尔弗（Cuervo）的会面比较靠谱。

    “换一家店吧，他们家店员太热情了，我有点招架不住。”

    哼哼，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苏格兰招架不住的人。

    “嗯……”

    女孩心不在焉。

    双手插在宽大外套的口袋里，双眼虚浮不着边际，也可能是因为晚上熬夜一觉睡到了中午，没什么精神。

    苏格兰默不作声旁观着梨酒的行走路线，她步伐很快，但显然没有看路，似乎边走路还在边思考什么问题。前面的路障……不提醒她的话会撞上去吧，要不试试看？

    还是在闪现撞墙的前一秒把人拉离了原本的轨道。

    梨酒奇怪地看了眼脚下，随即有些尴尬道：“谢谢。”

    “我算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总是伤痕累累了。”虽然身体恢复速度惊人，但也禁不住隔三差五的撞墙。

    “？”梨酒以为他说的是那些留下的疤痕。以她的身体素质，大多数伤都会很快愈合，而且不会留下痕迹，除非赠予她伤口的不是人类。“那些伤可不是人类留下的哦。”

    面对苏格兰疑惑的蓝瞳，她得意地笑笑：“我是维京人后代，身上是屠龙的勋章。”

    “所以今天扮演的角色是屠龙勇士？”

    “是呀，我打算写一本书就叫《如何屠龙》，如果你现在赞助我，将来可以给你20％提成。”

    随口打完哈哈，她又不说话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两人单独在一起时，梨酒的状态在不停的分享有趣的话题和一言不发独自想心事间来回切换，而且毫无预兆，不知道哪一秒就突然不想说话了。

    对苏格兰来说不难应对，她说话时不着调的语气像个臭屁小孩，只要顺着她的思路认真做出回应她就会很开心，最好还能夸夸她的奇思妙想；不说话就更简单了，反正苏格兰本人也不是话多的人。

    只是，男人无意中发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梨酒好像不愿意继续假扮情侣的把戏了。不加掩饰的暴露本性是真，可突然意识到了不正常的边界感，想要保持距离也是真。

    “你有什么推荐吗？”

    “什么推荐……”

    “新手机。”

    梨酒抬起眼皮：“你早问呀！”

    “看你自己的诉求是什么，虽然现在大多数人用的还是按键手机，不过我想接下来就是触屏智能机的时代了，还有系统配置，我个人觉得软件比硬件重要啦，组织又不差钱，挑贵点的买呗。苏格兰你的话……”她眼睛转了转，侧过头看刚刚走出来的那家店：“你还是买台诺基亚吧。”

    “为什么？”

    “你喜欢把手机放在左边胸口，如果心脏没长歪的话，诺基亚应该能挡一发子弹，别的手机就不一定了。”

    苏格兰：“……地狱笑话？”

    “Yep。”

    笑意从好看的蓝瞳中漫溢出，男人故作思考摩挲着下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

    冬天的日照时间短，梨酒窝在一家独立书店里，外面天黑了大半。

    因为她不健康的作息时间，下午两人出门时就已经很晚了。

    收银台上的台灯是手作的动物皮灯罩，里面墙壁上挂着色彩绚丽的羽毛和手织布匹，图案丰富，栩栩如生，各种具有民族特色的装饰都在提醒来客，这是一家美洲原住民开的书店。

    店主拥有中纬度地区普遍的黄肤黑发，乍一看和亚洲人没什么区别。在见到同样黑发黄种人的梨酒后，甚至还对她露出了笑容。

    鹰羽装饰，书本的油墨气息，令人倍感亲切的一切给予她短暂的安宁。

    洋洋洒洒给苏格兰分析了一堆，他居然真的因为那一句玩笑话折返回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出了梨酒的不耐烦，提出让梨酒在书店等他，等他买完手机再去昨天停车的地方把车子开过来。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发出高昂提示音，自动弹出一条加粗标有「！」的信息。与此同时，柜台内的老板的手机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充满不安的刺耳警报。

    AMBER Alert。

    失踪儿童为11岁男性东南亚裔，他的照片和身高体重瞬间占据了能见到的每一个屏幕，提醒人们此刻可能发生的一起恶性犯罪事件。

    “这一块最近失踪的孩子有点多。”书店老板嗓音沙哑浑厚，他对店内唯一的客人——梨酒道：“一周前也有两个拉丁裔小女孩不见了。”

    ————

    追逐声响彻街区，夹杂着零星枪响，又是哪几个不入流的小帮派发生了械斗。

    芝加哥北区的贫民窟，连警察都懒得管，任由这群生于泥潭的人在脏泥中翻滚挣扎，自生自灭。

    凯尔弗是个墨西哥人，一年前被派来芝加哥，负责和响尾蛇帮进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具体交易当然是手下小弟来做，他虽然不是贝尔摩德、琴酒那样受重用的人物，但好歹也有一定能力。

    毒//品、走私、杀人越货……响尾蛇帮本就是极度暴力的□□（），但凡能想到的罪恶，没有他们执行不了的——很合凯尔弗的胃口，该说他其实也从里面赚了一笔。

    不过这种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也不知道响尾蛇帮的头目们抽了什么风，自己内部经济周转困难，居然狮子大开口提出要对以往的原材料价格加倍上涨，想吸组织的血来维持自己帮派的运转。

    组织自然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和组织有其他走私合作的甘比诺家族隐约有洗白上岸之意，线人称其想通过向FBI供出和组织的一些交易来换取好处。

    明眼人都能看出最好的决策是当断则断，及时离开这滩浑水，用来进行药物研究的原材料不是非要从响尾蛇帮收购，想对甘比诺家族动刀子也有些困难。就算组织再厉害，也做不到一手遮天，更何况是在芝加哥这种遍地是英雄豪杰的地方，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凯尔弗点燃一支雪茄，又看了眼时间，逐渐有些焦躁。自从组织派了那个梨酒过来，他就一直想要见上一面，明面上说是要交代情报细节，暗地里则是不服气，凭什么让一个对这里半点不熟悉的人全权指挥自己？他倒要看看组织派来的人打算怎么解决芝加哥的烂摊子，可别最后赔了钱好处还没捞着。

    见鬼，都过了二十分钟了，梨酒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在路上被枪杀了吗！

    天冷得要死，桥洞底下更冷，见面的地点是梨酒定的，不在低调的酒吧，在脏乱的桥洞下。被爽约了凯尔弗骂了句脏话，将黑色大衣的领子拉上来些。

    晚点去酒吧喝点东西吧，以往的这个时间他都和漂亮舞娘腻歪在一起。

    谁？！

    黑暗中隐蔽着一条毒蛇，刚刚探出个头又缩了回去。

    凯尔弗站定，手伸入大衣内部，握紧怀里的手枪，他是个快枪手。

    他听见了轻快的步伐，悠闲地漫步在涂满了各种文字和图案的水泥桥洞间，走走停停。

    黑发，黑眼，女人。在看到的一瞬间凯尔弗不禁打了个冷颤。

    梨酒？

    应该不是，对方并无要走上前来的意思，她没穿黑色衣服，气质也不像组织的人。那张脸实在是过于年轻了，东亚人本就比其他人种显小，看起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视线扫了过来，女孩好像只是晚上出来闲逛，还对他友善地笑了一下。

    “Hola, se?or. ”

    冷汗下来后升腾而起的是怒意，为的是自己不愿承认的胆怯。凯尔弗的骨子里就像特基拉烈酒般火热易怒，他也以自己狂放的性格自豪，看不上某些人老鼠般的谨慎。

    他着朝女孩走去：“喂，不想死就赶紧滚。”

    被看到脸了，要不要杀了她？

    这种地方少了一个女孩根本掀不起任何水花，就算不对她做什么，吓唬一下撒撒气也可以。

    从冷风中蔓延出的凌冽杀意，从凯尔弗靠近女孩的那一刻起再也抑制不住，凯尔弗的反应能力很不错，但也不及应对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男人。

    过近的距离来不及拿出武器，两人过了几招，凯尔弗刚从怀中抽出枪来，手腕处传来一阵疼，手枪掉落，接着被头朝下双手反剪按在了地上。

    狭窄的视角，眼球拼命移动才能看清袭击他的男人：一身黑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倒还很符合组织成员的刻板印象。

    “Buenas noches, se?or.”黑发姑娘用西班牙语对他道了声晚好，走到他面前，捡起枪在手里转悠着：“凯尔弗先生，是吗？”

    “你应该听过我，我是梨酒，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回答是或者否就好了。”

    见凯尔弗发不出声音，善良的梨酒好心道：“苏，你把人压太紧了，脖子稍微松一点。”

    终于能喘过气了。

    “不好意思。”

    内敛的男音礼貌道了声歉，松开他的脖子，背部和手臂却被压得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