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然闻声也坐起来，懒懒地拉她一起靠在竖起的枕头上，很自然的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谈什么？”他开口问，一边问一遍去拉夏澄的手指捏着玩。
还没等夏澄开口，他又说，“没有不开心。”
夏澄看他垂着的眼睫，“那还吃张潇的醋吗？”
“吃。”
“……”
夏澄好笑，她其实明白沈亦然在想什么，只不过空口无凭，她现在说什么对于已经发生的事都于事无补，未来的事情过早承诺也显得不够诚挚，至少在她看来，她不想在沈亦然还没什么安全感的时候仅仅用语言去抚慰他。
“那怎么才不吃醋？”夏澄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先哄人。
“很难了。”沈亦然突然冒出一句。
“啊？”
旁边的人放了她的手指，搂过她半拥着，声音不像昨天那样带着哑意，恢复了平日的温润质地，像是山涧里的泉水，“不过我想通了。”
？？？
这人怎么开始自说自话了？
“想通什么？”夏澄好奇。
“有些事情你也只和我一起做过。”
“？”
沈亦然低了点头，用更靠近一点的姿态轻声道：“比如昨晚。”
“……沈亦然你！”
脑门上轻笑声听起来很坏，夏澄没反驳，她想了想，“就这样吗？”
沈亦然想了想，语气平静了很多，“其实，你是很信任自己的人，但很难在很高的程度上去信任其他人。”
夏澄心里咯噔一下，她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回避倾向的，而回避倾向的一个表征也确实如此。
“那。”夏澄有点艰难地开口，“如果你觉得是这样的话，会因此不开心么？”
“不会。”
“为什么？”她愣愣道。
“因为我想要的已经有了。”
“什么？”
夏澄终究还是忍不住抬头，对上沈亦然的视线，沈亦然笑了一下，眸子里有种自得的温柔笑意。
“你想知道？”
“当然。”
沈亦然笑意渐深，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浅浅厮磨几下就离开。
“我想要的，是成为唯一一个能和你交换内心想法后能像这样亲吻的人。”
夏澄定定地看他。
沈亦然装作没看见她的眼神，整理了一下她刚刚在突如其来的亲吻中抓出褶皱的被子，“我知道朋友的意义，但这不代表我不会变成柠檬，因为有时候我不太确定，两种不一样的感情在程度上是不是一样。”他顿了一下，“但你已经给我答案了。”
什么时候隐约有了答案呢？
大概是夏澄会在微信上说想他的时候开始，直到昨晚夏澄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录指纹的举动，又告诉他因为想他才回来，那种隐约的感觉才确定下来。
还有这个人因为担心他不开心，一直追着他问是不是不开心、不开心了还要谈一谈……
“沈亦然。”夏澄愣了半晌，“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一个人就会因为喜欢而想到这些吗，就会因为喜欢去为了这份感情默不作声地去找这个人只有部分可能选择的从业地点的工作吗？
她有点无法理解的，至少，她很难想象自己可以做到这样。
“反正不是像你一样喜欢声音。”
“……”
夏澄仰头反驳，“你怎么知道只是声音呢？”虽说她确实因为声音而产生一些迷恋的情绪，“而且，你怎么能小看一个声控的审美呢？！”
她的声音居然不自觉大了起来。
沈亦然挑眉，刚想问什么，夏澄就嘟囔着转回身靠在他身上，“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夏澄靠在他身上没做声，兀自想了片刻才开口，“其实我说不上来自己对于声音具体的审美标准，因为我说出一个声音的某种特质，你可能会问我，这些特质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声音才有。”
“嗯，就像如果我说我喜欢你的某些特质，你也可以发出一样的疑问。”沈亦然接她的话。
夏澄轻轻笑了，笑意里是自在和惬意的感觉，“是啊，我也会问你，这些特质不是我一个人才有，如果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和我有相同的特质，你也可能会喜欢上她。”
“我不会。”他捏她的手指，用了点力气。
可是靠在他身上的人突然又不做声了，仿佛咽下了某种情绪，才又转过头，去碰他的唇，轻轻的几下，像是安抚。
“所以沈亦然，我喜欢你的声音，喜欢的是这个声音整体。”她把下巴埋在他颈窝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一种特质或者多种特质都不唯一，可是沈亦然整体的声音是唯一的，沈亦然也是唯一的。”
说话间，沈亦然感受到她的气息扫过皮肤，又轻又痒，就像椰子的尾巴扫过脖颈时的感觉一样。
“嗯。”他环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那喜欢一个人的声音的整体，就会喜欢这个人的整体吗？”
“……”这人还在纠结？
夏澄扶着他的肩往后仰，“都说了不要小看一个声控的审美！”
夏澄不想解释了，看清沈亦然的表情之后，夏澄就知道这人明摆着已经明白了，现在根本就是在逗她。
“不跟你说了，我要出门了。”
“去哪里？？”沈亦然看她用力翻身下床，过于意外地也跟着掀开了被子，“不是要睡觉了吗？”
“张潇加班完了，喊我去吃饭。”
“……”
最后，再次变身柠檬精的沈亦然坚持自己开车把夏澄送到了一个茶吧，夏澄下车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她今晚想住哪。
“一点你睡吗？”夏澄先开了口。
“不会。”
“那……”夏澄在脑子里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来接你。”沈亦然吻了她的脸颊，眼角弯上去，他知道她把自己纳入更近的空间了，如果有些话还不习惯说，那他会接上，他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到。
“好。”
夏澄下车的时候觉得自己脸还是热的，好奇怪，明明昨天做了更亲近的事情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不好意思，他刚刚凑过来的时候却瞬间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这不是茶吧吗，你怎么点果汁？”
张潇一边嗑瓜子，一边摆手，“谁晚上喝茶睡不着来着？”
“你。”
张潇眼神一瞥。
“还有我。”夏澄补上后半句。
聊天总得喝点什么才有氛围，夏澄点了一杯牛奶。
“我以为你又要像以前一样深夜火锅局呢。”
“不行了，现在要养生了我跟你说。”张潇瓜子嗑得贼响，看了两眼夏澄，咂摸了下，“瘦了点，不过你脸怎么红红的，是不是这边暖气太足了？”
“没有，刚车里太热。”夏澄心虚得捻了捻手指，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牛奶。
张潇消息灵通，和夏澄说了几个同学的八卦，包括事业和人际的变动之类，夏澄感到新奇。
临走的时候，张潇问她回来告诉爸妈没，夏澄摇头，张潇心下了然，比了一个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跟沈亦然摆手打了个招呼，又朝夏澄抬了抬下巴，两步跨上车走了。
夏澄钻进车里，暖烘烘的空气一下子包裹上来，惹得她揉鼻尖。
“还想去哪吗？”沈亦然问她。
夏澄摇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我困死了。”
上电梯的时候，夏澄还在不断地打哈欠揉眼睛，等到电梯门打开，才振作精神准备在沈亦然打开门之后就冲进去迅速洗漱，她今天要先沈亦然一步倒在床上！
刚掀开眼皮准备撒开沈亦然的手往前冲，夏澄就看到一个比自己膝盖略高一点的梳齐耳短发的小男孩站在对面，她抬头看了看，是沈亦然家的门牌号。
小男孩原本低头看脚，跟夏澄一样在揉眼睛，看到人来，先是有点警惕地抬头，看清之后，原本就红红的眼睛瞬间盈满了水，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小叔呜呜呜呜，妈妈不要我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