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艺欣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郑雅绮看着这个被吓傻了的小姑年，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并没有将内心的情绪表露出来。她指了一下沙发，在苏艺欣的对面坐下。继续开口。

    “我会安排人召开发布会，向公众公布这个消息。你退出之后，先沉寂一段时间，避避风头，等这段新闻过去之后，再以个人的身份出来活动。”

    “自从贺氏文化成立起，只要不是公司的艺人主动提出，我们都不会解除在签约期内的艺人合同。你别担心，只是退出STORM，还是公司的一员。”

    最后一句话，让站着俯视她的苏艺欣有了一点反应。她浑身哆嗦了一下，立刻坐在沙发上，不安的握紧拳头，眉头紧皱。

    她有点明白郑雅绮话里的意思了。贺氏文化里的确有不少这样的前辈们，尤其是曾经的男练习生、或是解散之后的男团成员。除了自己主动退出公司的，剩下的人，几乎都在公司担当幕后工作，只是不再在幕前活动。

    按照这个惯例推算，郑经纪人是想要让她在避过风头之后，重新回到大众面前，只是以个人身份。这样说来，反而要比那些前辈们好很多。

    若是真的成功，算是公司的一个先河。贺氏文化目前还没有从团体退出后，仍旧能活跃在幕前的人。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苏艺欣的眼眶有些发红。虽然知道这个安排从公司的角度来说，已经是很优待了。可她的第一反应，是难以接受。

    “之前不是没有其他闹出过麻烦的前辈们，公司都能搞定。我这件事，公司不能，不能试着封锁一下消息吗？”

    哪怕郑雅绮对于旗下艺人品德方面多有约束，但这里毕竟是娱乐圈。这是一个高风险、高收入的职业，是一个充满了欲望的、近乎脱离于普通人的世界。

    在这里，俊男美女们沉迷于各种漩涡中，为了各自的目的一步一步向上爬。顶端的风光和谷底的落魄，两者境况的强烈对比，无言的刺激着里面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客观条件，使得娱乐圈里的大家总是会或主动或被动的接触到各种诱惑。远的不说，哪怕在贺氏文化内部，前辈们也不是每一个都光鲜亮丽的。“光鲜亮丽”这四个字，仅限于镜头前，镜头后、粉丝大众看不到的地方，这些前辈们玩的还是挺花的。

    无论是地下情、组合内队员恋爱，还是同已婚人士搞外遇，甚至是殴打工作人员、大闹片场，这些丑闻都曾经发生在贺氏文化旗下的艺人身上，只不过被公司靠着自身影响力将新闻强硬的压了下去。

    既然之前可以，到了自己身上，为什么不能也这样处理呢？

    苏艺欣低着头，不敢直视郑雅绮。她知道今晚的事情太过突然，被那么多人拍了照、逮了个现行，很难洗清、压制这个新闻；可话说回来，只是晚上喝醉酒、出了个小车祸而已，她的车没有撞到任何人，至于要让她退出STORM吗？

    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是我能想到的、对你最好的处理方法。”

    郑雅绮看着苏艺欣头顶乱糟糟竖起的短毛，语重心长的劝她：“艺欣，你待在STORM里，真的开心吗？”

    苏艺欣低头沉默。

    “当初推STORM这个团的时候，在我眼里，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你和梦远关系不错，既合作拍了戏，又合作出了单曲，在粉丝中引起了很大的讨论度，吸引了不少路人粉丝。那个时间点，是推出组合最佳的时间点。”

    “晚了，热度就退了。”

    想起当初那部《笨蛋侦探》的校园剧，苏艺欣有些恍然。一转眼，居然过了快三年了。

    当初的她和施梦远，是多么好的搭档啊。剧里，她是施梦远最好的朋友；剧外，她是施梦远在公司中唯一比较亲近的同龄人。

    “我坚持让你加入STORM，主要还是因为你的音乐创作能力。能够写歌，写热门流行歌的偶像并不多见。如果错过你，STORM就称不上是创作型偶像团体，也就失去了最初在粉丝心里中的立足点。”

    “圈内每年都有新的偶像团体出现，如果没有什么核心竞争力的话，绝对不会长久下去。STORM的你们几个，除了小雪和星月，其余人的跳舞能力并不能和其他擅长跳舞的团竞争；至于歌唱功底，更不用说了。偶像团体毕竟是偶像，哪怕从全公司里找，也找不到几个能跟专业歌手比唱功的。”

    “你们当练习生时的曝光度又不是很高，并不能给粉丝陪伴感。因此，综合考虑下，我才会将创作当作STORM的卖点之一。你来创作歌曲，梦远继续在演艺圈拿下几个视后、影后的奖项，你跟她，是我最初设想的、组合的核心成员。”

    剩下的人，除了欧阳雪，都只是她看重的潜力股，是想要让她们给粉丝成长感、陪伴感的成员。

    郑雅绮有些语塞。

    “你说最初……”见她停顿下来，苏艺欣忽然抬起头，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意思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

    虽然她说的是疑问句，语气用的却是肯定句。

    两人对视着。她们两个，是上司、下属的关系。在公司里，很少有艺人敢这样直接和郑雅绮对视的，更别说在她手底下的艺人。

    只是，看着苏艺欣有些执拗的眼神，郑雅绮清楚对方明白了自己话中未说出的意思。

    “是因为施梦远和欧阳雪都能创作歌曲吗？”苏艺欣苦笑了一下，“而且她们两个写的歌，比我的歌更适合偶像歌曲的定位。”

    是因为她不再是STORM中那个不能取代的存在了吗？

    “你自己都清楚的。”郑雅绮轻轻叹了口气，“最近你所苦恼的，不正是个人发展方向和团队发展方向冲突的问题吗？”

    “昨天上午你还在电话里跟我说，想要去演音乐剧。这个跟STORM的未来发展完全不搭边，还会影响你自己的通告安排。我没同意。”

    “所以你在晚上就去酒吧喝酒了？”

    苏艺欣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否认：“不是的，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喝酒的……我就是，就是像往常那样，去朋友开的店里喝了几杯。”

    “是吗？”郑雅绮平静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遭到了我和梦远的双重否定，才会去酒吧喝酒解闷的。”

    苏艺欣的心脏跳的飞快，“砰砰、砰砰、砰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以你的能力，虽然还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歌手，不过只要有充足的成长时间，我相信你还是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独立歌手的。”

    郑雅绮将话题扯了回来：“你也知道如今的市场环境，除了偶像团体，唱片行当早就卖不出高销量了。想要当独立歌手，必须走流媒体，这跟实体唱片行业完全是两条路子。你若是走这条路，公司只能提供部分助力。”

    “流媒体这一块，一向由三大音乐厂牌霸占着。公司和它们的关系不好不坏，很难保证能够给到你顶推的待遇，更多的还是要靠你自身歌曲的质量。”

    “退出STORM后，你先做一段时间的幕后工作，积累一下自己的歌曲库。等到风头过去、你自己也准备好了，就以全新的个人形象走独立音乐人的路。”

    “一边发行自己的音乐专辑，一边参演音乐剧。如果有需要的话，公司里艺人的综艺资源，只要不冲突，我都能安排你上。这是我觉得，对你最好的安排。”

    “你不要再当偶像了。”

    苏艺欣脑子里乱哄哄的，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能力，只有最后那句“不要再当偶像”几个字不断徘徊在脑海中。

    跟个魔咒一般。

    “不用立刻回答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但我不能给你太多的时间，现在是3月2号，我打算3月5号举行对外发布会，在那之前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至于车祸这件事，公司这边先发表一个声明，会配合警察调查，其余的消息都不会往外透露。你也一样，静下心来想想怎么决定，期间不要跟别人联系，好吗？”

    苏艺欣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郑雅绮亲自开车将她送回了家。

    *

    做好苏艺欣这边的工作后，郑雅绮一刻不停的返回了公司大楼，吩咐一直待命的公关部门以公司的名义发了一篇声明，并让STORM的五位成员转发。

    声明是很老套的模板，除了表明会配合政府相关部门调查外，就是强调网友们不信谣、不传谣。简而言之，就是一堆的废话，除了安抚一下粉丝们的心，其余什么作用都没有，说了跟没说一样。

    任热搜词条在榜上挂着，让公关部门跟踪一下网上的动态、如果有什么不对的苗头及时和自己说后，在上午9点、上班时间一到，郑雅绮就安排了助理纷纷前往STORM剩下几人的住处，将她们悄悄带到公司集合。

    昨晚弄到凌晨才离开公司，还没睡几个小时就又重新返回的五人，完全不知道郑雅绮在搞什么。

    等在总经理办公室的五人，连郑雅绮的面都没有见到，面面相觑、一脸迷惑。

    “郑经理呢？”

    “她出去一趟，说是马上回来，希望大家稍微等一下。”

    助理小心的说着客气的话，上了茶水之后就撤了。五人都有些不安，有关苏艺欣车祸的新闻发酵的很快，已经成为了网络热门，大众和粉丝们都在等待着一个明确的回复。

    她们五人其实也在等。等待着公司的安排。

    此时的郑雅绮，一腔孤勇的冲到了顾院士的住处，敲开了她家的门。所幸今天是周末，顾院士身上的项目不算忙，恰巧在家。

    两人谈了半个小时，郑雅绮成功让对方同意推迟全息网络的配音上线时间，今年先用纯音乐和文字代替，等一年之后、STORM的成员完成配音了，再以补丁的形式更新一次全息网络的系统，增加这些配音。

    顾院士并不知道网上的风风雨雨，对于郑雅绮的要求，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转而一想，毕竟只是一个配音而已，只是跟中科院那边说一声的事。因此，虽然不解，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虽补知道来龙去脉，但她明白，因为贺向文的加入，最近郑雅绮的压力有点大。这算是她对郑雅绮的一点小小的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