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雅绮一个人赶往警局，同办事人员一番沟通后，又填写了不少的表格，终于在等候室里见到了苏艺欣和她的那位男性友人。

    如果施梦远在这里，她一定能够一眼认出，这位男性友人正是上次她跟苏艺欣去的“Venus”酒吧老板，那个二十岁出头的、摇滚风的帅哥。

    不过，在这里的是郑雅绮，她对于这个男人的身份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只是在对方进来的时候，礼貌的对着他点了点头，没有等待他的反应，转而就将视线放在了苏艺欣身上。

    苏艺欣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线衣，下身一件牛仔裤，军绿色的男款羽绒服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进去，因为版型的原因，显得她十分没有存在感，垂头丧气的。

    那位男性友人手臂上搭着一件红色带毛茸茸装饰的长款羽绒服，看来两人是互相交换了一下外套。

    也是，如今听到动静的记者们都等在警局外面，苏艺欣若是还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出去，简直是害怕他们找不到她。

    思绪一掠而过，郑雅绮语气平静：“先回去。这位先生，你能自己回家吗？”

    出事的车子已经被扣押了下来，想要离开，出了走路回去就是打车回去，要不然叫人来接也行。郑雅绮是没有想要把对方送回家的想法的。

    苏艺欣此时的酒早就醒了，从进门起就躲躲藏藏的眼神，在听到这话后，终于敢偷瞄一眼自家的经纪人，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对方警告的眼神吓了回去，立刻跟个鹌鹑一样装不存在。

    酒吧老板对于这个发展显然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位鼎鼎大名的郑经纪人会趁此机会，找个地方跟他私下谈谈如何配合他们澄清呢。之前打的腹稿被全部堵在心里，吭哧了半天，才弱弱的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想想之前七八名拍照的记者，再看看眼前的经纪人，他当然知道今晚的事情很大条。

    见他同意，郑雅绮也不废话，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五张红票票，伸手递给对方：“打车钱。”

    酒吧老板：……

    他是很想说用不着的，不过郑雅绮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吓人，跟凶狠的狼有的一拼，仿佛再说，你敢拒绝，我就让你好看。

    鬼使神差的，他老老实实伸手收下了打车钱。

    郑雅绮不甚满意的点了点头，懒得再在他身上耗费时间，看向苏艺欣：“跟我走。”

    苏艺欣跟在她身后，从内部通道出去上了车，避开了在正门外等待的记者们。车子一路疾驰，并没有回公司，而是来到了郑雅绮的私人公寓中。

    这间公寓位于Z市的市中心，是贺氏地产开发的高档公寓之一。虽然拥有七十年大产权，但整栋公寓是按照国外酒店式住宅设计的，大底盘上面带着两栋塔楼。底盘部分是大堂物业和公共活动区域，塔楼部分则有着多样化的户型，满足不同住户的需要。

    这里虽然在市中心，但有着严格的安保系统，住户们一般都是从门禁严格的地下停车场直接进入自己家中，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外人的跟踪和骚扰。实际上，自从这个公寓项目投入使用后，就没有一家住户不对这里的安保满意的。物业服务、安保系统的好评率一直都是满分。

    虽然是贺氏地产开发的项目，不过贺家的人中，除了郑雅绮外，大家并不在这里住。贺家开发的高档地产项目太多了，每个人都有着很多选择。这里的住户们更多的是娱乐圈相关人士从业者。

    房价合适，市中心，安保严格，是他们会选择这里的主要原因。

    郑雅绮的公寓位于顶层21楼，整整一层都是她家。从地下停车场上了电梯，刷卡后，电梯门再打开，就是她家的玄关了。

    苏艺欣是第一次来这里，半低着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小心翼翼的样子十分可怜。

    “你先坐。”郑雅绮把她带到客厅，指了一下沙发，又从厨房里的冰箱中翻找出了一份三明治、一盘蔬菜沙拉和一瓶气泡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吃点东西吧，一会儿我们再谈。”

    说完，她就走到另一边的阳台上，开始不停的打电话、接电话。

    苏艺欣不安的感觉更加浓重了。她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2点。

    这惊魂一夜，她还真有点饿了，却又不敢直接吃，一直偷偷摸摸的盯着阳台的方向。因为顶层只有这一户，所以阳台是三面共通的，又宽又长，客厅这里根本听不清郑雅绮那边说了什么。

    等了一刻钟，对方还没有放下手机的意思，苏艺欣在无所事事中终于鼓起勇气，拿起三明治吃了一口。

    还是金枪鱼口味的。

    很多饿肚子饿的比较狠的人知道，只要吃了第一口饭，已经消食的食欲会立刻回来。不知不觉间，苏艺欣将茶几上的东西都吃了，还把那瓶气泡水喝了一半。

    “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着。”郑雅绮忽然一个转身，一边朝着玄关走一边吩咐她，“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

    苏艺欣站起来，内心忐忑的看着她穿上外套、按下电梯按钮，离开了。

    偌大的一间公寓，此时只剩下她一个人。因为是经纪人的家，她又不敢到处乱走，只能尴尬的继续待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才打开手机，鼓起勇气点开了社交软件。

    将近凌晨三点的社交软件十分热闹，仿佛这个时间点，大家都是不需要睡眠的。现代人生活节奏快，早上起不来、晚上睡不着，几乎成为了年轻人的通病，病的一个比一个重。

    尤其是当第二天是周末的话，这种症状会表现的格外明显，太阳升起再睡的大有人在。

    今天是周五。不对，已经过了零点，今天是周六。挤满人的社交媒体上，大家正在热烈讨论着刚刚爆出来的新闻。

    苏艺欣的心情彻底降到了谷底。果不其然，此时有关她出车祸的新闻正在热搜榜榜一上挂着，后面缀着一个“爆”字。

    郑雅绮到底没有压制住那些记者。明明说是早上再发，结果不等太阳出来，刚过凌晨，几家八卦媒体号就你追我赶般的将早就编辑好的新闻发了上来。

    一开始公司的公关部门还来得及撤新闻，等到爆料的媒体号越来越多，他们也压不住了，让这条新闻成为了热搜。

    看看那耸动的标题和高清的照片，尤其是在被交警带走的时候，苏艺欣甚至连个口罩都没带，那张再清楚不过的脸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无法否认，被交警抓着胳膊的人就是她。

    同她那张过于出名的脸相比，行道树被撞歪、以及车头大灯破碎的另外两张照片，反而显得冲击性没有那么大了。

    至于酒吧老板和苏艺欣同框的那张照片，好歹这群狗仔们还懂点法，知道给他打了一个马赛克，否则网友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扒出老板的身份。

    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酒吧老板今后的生活肯定会受到影响，网友们在想要人肉一个人时，智商堪比福尔摩斯。

    情况真是糟糕的不能更糟糕了。

    *

    郑雅绮并没有出公寓楼，只是让电梯下了几层，来到15楼。

    “叮——”，电梯门打开，她顶着一张冷漠脸走了出去。左转直行，来到尽头处的房间前，按响门铃。

    很快，大门被人操纵着打开了。推门进去，在下沉玄关处烦躁的换了室内拖鞋，穿过过廊，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沙发前、穿着家居服的两人。

    正是殷鹏和殷允刚。

    郑雅绮对于在此时见到他们两个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意外。这栋房间在名义上是属于殷允刚的，但刚刚打电话把她叫过来的则是殷鹏。哪怕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肯定是他们两个有事找她聊。

    “雅琪来的好快，”殷允刚有点惊讶，“不是从公司过来的吗？”

    今天发生的事情，圈内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都知道了。他以为对方会在公司坐镇处理事情呢。

    “刚从公司回来。”郑雅绮明显不想多解释，直接看向殷鹏，“有什么事跟我商量？”

    在电话中，对方可是说了，如果她不过来的话，说不定会后悔。

    殷鹏说话一向都是直来直往，这样谜语人的说法，往往都是殷允刚的说话方式。这样不常见的措辞从对方口中说出来，说明这件事的确是有些敏感、必须当面说才行的。

    所以她才立刻下来。

    殷鹏看了殷允刚一眼，殷允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着和客厅联通的吧台处走去：“我给你倒杯水吧，或者一杯咖啡？要不然一杯酒？”

    “给我一杯咖啡吧，我需要提提神。”

    看着他站在吧台后忙碌的样子，郑雅绮知道，他们两人是在表示一种态度——事情由殷鹏来跟自己谈，殷允刚不会插话，但他会旁听。

    还真是十多年如一日的同进退啊。

    “我刚刚接到贺副总的电话了，他在电话里想要跟我做一笔交易。”

    没等殷允刚的咖啡端上来，殷鹏直截了当的说明打电话把她叫过来的目的。

    听到“贺副总”三个字，郑雅绮眼前立刻浮现出贺向文那张脸，表情严肃的近乎黑沉。

    “不过，我没有直接答应他，想先跟你谈谈。”

    “为什么不找向明聊？他不是你们的经纪人？”

    “这件事，我觉得找你比较合适。”殷鹏撇了撇嘴，“贺向明那家伙正因为律所的事情忙的昏天黑地呢，没有特别重要的事，还是别去烦他了。”

    郑雅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点不好的预兆。

    殷允刚适时将三杯咖啡端了过来，一人一杯。看来今天晚上，三个人都不准备睡觉了。

    殷鹏身体往后一靠，左臂搭在沙发背上。殷允刚就坐在他的左手边，冲着郑雅绮露出一个安抚意味的笑容。

    “贺副总告诉我，你手里有一个跟中科院合作的广告资源？”

    郑雅绮脸色立刻变了，狠戾的看着说出这话的殷鹏。

    “他似乎想要用这个广告资源当作交换，让我们给他手下将要推出的男团站台呢。”

    “虽然他说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猜，这个广告资源应该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