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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中醒来

    要断却没有断,林七枫觉得脖子上的手指突然一松,眯眼看去,兜帽男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停滞了一下。机不可失,她用尽全身力气,指甲狠狠掐入对方的手,并往外扯。兜帽男似乎吃了一惊,手微微往外撤。

    林七枫张开嘴,狠狠地冲手的虎口处咬了一口。平时,她一笑就会露出小犬牙,一直被朋友们称为可爱,像女星山口百惠。她现在用事实证明,这犬牙可不仅是好看,还非常实用。

    接着,她趁兜帽男没反应过来,扭头就冲门外跑。来不及搭电梯,她顺着楼梯一路下冲。

    可那中看不中用的细跟凉鞋简直要把主人置于死地,她脚再次一歪,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而那倒霉的鱼尾裙再次裹紧了她的腿,于是,她像一条漂亮却垂死的鱼,从楼梯上坠了下去。

    完蛋!林七枫眼泪都要飚出来了。却觉得腰间一紧,身体突然悬空,楼梯和墙壁在周围不断摇晃。她一歪头,看到一只胳膊从上层楼梯的栅栏下伸出来,是刚才的兜帽男,他抓住林七枫裙子上的腰带,稳稳把她提了起来。

    “跑什么?我还有话要问你。” 他把得救的鱼轻放到地上,并没有使劲摔她。

    不跑等着你扭断我的脖子?林七枫趴在地上,直喘气。脚腕剧痛,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扭断了。

    突然,兜帽男弯下腰,手指轻掠了一下她耳后的头发。林七枫觉得耳旁一凉,他早已直起身来。耳后?是那个?

    从记事时起,林七枫就发现自己耳后下方的皮肤上有一个拇指大小图案。姑姑说那是胎记。直到上学的时候,有同学问她:“你耳朵后下方怎么有两条小鱼?”

    “不是,是个双头的人!”

    “我觉得是两条小红蛇。”

    几个朋友围着她,议论纷纷。

    “这么小,你们也能看出来?就是个普通的胎记。” 林七枫挥挥手。人多口杂,她干脆留了长发,遮住了这个奇怪的胎记。

    两个圆圈,两条腿,伸直的胳膊,双头蛇也好,人也好,这小图太规整,不像是胎记,更像是纹身。

    可谁给她纹的?到底是不是胎记?既然姑姑说是,那就是吧。反正她自己完全没印象,因为……六岁之前的记忆,对她来说是一片空白。

    她的记忆初始,是一片大火。火里有翻倒的一辆车,在黑夜中熊熊燃烧。六岁的她拼命哭喊着,直至被人抱走。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一场车祸。在那场车祸中,她失去了父母、之前的全部记忆,还有弟弟。

    官方的报道是她的父母和弟弟在车祸中丧生,奇怪的是,人们在余烬中未找到弟弟的尸骸,她后来从姑姑那里也确认了这一点。

    她清楚地记得,弟弟并没有死。是她亲手把弟弟从火中拖出来,当时,四岁的男孩身上有火苗,腿和胳膊都蹭破了,嚎啕大哭,但他还活着。

    小七枫被人抱走的时候,还在哭喊着:“爸爸……妈妈……皓皓……” 她再也没见到过他们。问姑姑究竟是谁带走了弟弟,姑姑也直摇头。

    从此,姑姑和她相依为命。这个小小的、宛若双头人或双头蛇的红色胎记,是爸妈留给自己的唯一的纪念。

    记忆如一丝电光,一闪而过。林七枫抬起头,看到刚直起身的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眼睛埋在兜帽的阴影里:“你耳后那个……是纹身?”

    “是……胎记。” 林七枫揉着脚。她扯下那双天杀的凉鞋,奋力扔到一边。

    难道刚才他想扭断自己脖子的时候,手突然停滞了一下,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吗?为什么?

    兜帽男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轻声说:“没办法,任务还是要完成。”

    说着,他向林七枫伸出手,虽然并没有触碰到她,可她的心脏突然感到针刺一般,全身的气犹如被抽丝一样从体内快速流逝。

    她惊恐起来,这种沉静却冷酷的杀气——这个人是铁了心要杀死她。怎么回事?刚才他不是态度有所缓和吗?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她哭起来。随着气息丝丝缕缕被抽出,全身的力气不断抽离,身体逐渐变软,心脏跳动越来越无力,除了哭,她别无他法。这简直是一个恶梦!

    远远地,她听到兜帽男的低沉的声音:“你是魁罡妖,杀人如麻。解决掉你,是我的任务。不然,你会杀更多的人。”

    胡扯!胡扯!什么魁罡?什么妖?我一直在小镇长大,是个普通女孩,还有四个月,我就要过二十一岁生日了……我还有大好的人生!我不想死!

    昏昏沉沉的迷雾中,她看到男人的兜帽似乎被什么突然打落下来,露出他白金般的头发,金黄色的眼眸…… 怪异!你才是妖!你们全家都是妖! 林七枫在心中恨恨地腹诽一句,就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林七枫再次醒来,飘入鼻中的是一种熟悉的气味——消毒水混着炒鸡蛋的香味。她猛然坐起,自己已经在家中的床上。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枫枫,起来了?早饭做好了,快来吃吧。你不是还要赶车去上班吗?” 这熟悉的声音……林七枫瞪大了眼睛,热泪盈眶,哥哥?是哥哥回来了!

    卫泽边摘下围裙,边走到床前,摸摸她的头发:“懒丫头,还不快起?都七点多了。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炒蛋,还买了豆浆和油条。快起来吃!”

    林七枫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那么高大,却比以前略瘦了一些,坚定的眼神,温和的微笑,缓慢而稳定的语速,一切都没有变。

    好像他一直都在,那半年莫名的消失,让她和姑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焦虑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恍然,她仿佛以为前边发生的都是梦,孰真孰假,分不清。

    可她很快清醒,一边匆忙披上外套,一边下床:“哥哥,这半年你跑哪里去了?我和姑姑急死了!以前偶尔你会消失几天,最多一周,从来没有这么久过!”

    卫泽挠挠头:“去看了以前的一些朋友,只是这次时间稍长了点。对不起啊!”

    “以前的朋友?哥哥,你是不是又去你以前的家了?我也想去看看。” 林七枫看到轮椅上的姑姑早已坐在桌旁,正在努力地把一个油饼泡进豆浆里。

    五十岁的姑姑中风后,得了轻微老年痴呆症,腿脚也不灵便了,好在手还能动。一反大半生勤劳的风格,她要么闭眼睡一天,一睁眼就盯着吃的。不怎么说话,倒也让人省心。

    “不是。你不会喜欢他们的…… 来,炒鸡蛋,趁热吃。” 面对妹妹的疑问,卫泽迅速转移了话题。

    卫泽比林七枫大六岁。林七枫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个暴雨夜。十三岁的男孩,哆嗦着站在门口,从身上淌下的雨水在他脚下积起一个水洼。

    “我叫卫泽,你们……你们能收留我吗?” 男孩牙齿打颤,不安地用手绞着自己的衣服。

    七岁的林七枫跑过去,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回头朝目瞪口呆的姑姑大喊:“姑姑,我们收下这个哥哥吧。”

    从此以后,林七枫就叫卫泽哥哥。据卫泽说,他是在几天前跟家人走散的。他自己感觉,其实不是走散,而是家人把他抛弃的。因为他的父母让他站在一个寺庙前等着,说过一阵再来接他。可从此一去不返,再也没来。

    抛弃他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家里太穷。父母带着孩子们离开家乡,四处流浪,顺便在路上把这个只会吃饭的累赘丢弃了。

    小卫泽很饿,荒山破庙,他只能找一点野果野草吃。走了几天,他好不容易走到一个靠海的小镇附近,又下起暴雨。黑夜的暴雨,让他迷失了方向,看到前边有一盏灯光,他就走了进来。

    林七枫很喜欢这个哥哥,他满足了所有女孩对兄长的幻想。高大,温柔,对妹妹有求必应。

    卫泽经常背着小七枫,满山奔跑,只要林七枫不说下来,他即使再累,汗流浃背,仍旧背着她。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外边,从没人敢欺负她,大家都知道,林七枫有一个随叫随到,高大强壮的哥哥。

    上小学的林七枫看过初高中时的哥哥参加篮球比赛,女孩们气壮山河的尖叫声简直能把不幸从球场上方飞过的鸟儿们震聋。她的哥哥总是被女生所围绕,爱慕。林七枫也很为此自豪。

    卫泽毕业后,进入镇上一家报社当记者。照顾着姑姑和妹妹。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可他却很少跟女孩约会。

    让林七枫哭笑不得的是,尽管才二十多岁,卫泽却像一个老年人一样过着规律而平淡的生活。每天上下班,买菜,做饭,早晨打太极拳,晚上夜跑,周末爬山,简直在为长命百岁提前做准备。他对万事都很淡然,似乎唯一让这个“老人”上心的就是姑姑和妹妹林七枫。

    哥哥像闹钟一样规律,只有一点十分奇怪:他偶尔会失踪。次数很少,一两年,甚至三四年才有一次,每次也只有几天,最长不出一个周。

    每次问他,他总是哈哈笑着,要么说是去跟女朋友在一起了,要么说找到以前的家人,跟他们过了一阵。可他那随意的态度,总让林七枫觉得像是在说笑。

    追问了几次,她也就不问了。他是成年人,交女朋友也好,跟以前的家人在一起也好,是他的私事,他不愿意说就算了。这么完美的哥哥,这个缺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他自己开心就好。

    可这一次的失踪,实在是时间太长,足足半年多,以至于她和姑姑不得不报了警。幸好,他最终还是回来了。跟以前一样。

    林七枫把油条和鸡蛋一股脑往嘴里塞,恨不得长四排牙一起嚼。一边嚼,嘴里还一边咕哝:“哥,你不知道我刚才做了多可怕的一个梦。梦里我杀了人,还有人要杀我。”

    “哦!” 卫泽背对着她,洗着碗,漫不经心地答应着,脸色却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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