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啊。”余惠惠听到这个回答，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

    桑恬怕她看出自己撒谎，含糊了几句，就转移到其他话题上。

    她也没法解释，也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如果真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单纯不想费口舌去描述她和陆嘉南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关系。

    朋友？前任？采访对象？好像都不对。

    脑子里好像有团被猫抓过的毛线球，桑恬找不到头绪，索性不再去想。

    余惠惠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桑恬闭上眼睛，把脑子清空，睡觉。

    五天一到，桑恬就重新投入工作中，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用陶月的话来说，就是健步如飞，半点看不出问题。

    但再饱满的状态，在几天积压起来的工作中，也被折磨得够呛。

    下午，她有个出镜拍摄任务，拍摄过程持续三个小时，结束返程时，她已经累得连动都不想动了。

    平常最多两千步的微信步数更是突破两万步大关，一跃到排行榜前排，占领了封面。

    多么光辉的成就，多么适合展现她爱岗敬业的一刻。

    桑恬瘫在工位上，见状立马倔强地在朋友圈打了个卡。

    发完，又把一些杂事处理好，桑恬才提包下班。刚走出大门，一个清秀的小男生就气喘吁吁地追上她。

    “桑学姐，等等，今天真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久。”

    这是今天跟着拍摄的摄影师，二十出头，今年C大刚毕业进入电视台，不知从哪儿知道桑恬也是C大的，直接改口成学姐。

    桑恬只好停下，摆摆手道：“没事，工作完成就好。”

    “这么晚了，学姐你怎么回去？”男生耳朵微微泛红，支支吾吾道：“要不我送学姐一程吧，我车就在停车场。”

    桑恬看了眼手机，六点多，随即面不改色地说：“估计不行，我等下还要回来加点班。”

    “啊？”男生顿时有些失望，又道：“那我请学姐吃个晚饭……”

    “不用。”桑恬眨眨眼，微微一笑，“我最近在减肥。”

    小男生看着桑恬转身离去的背影，虽然知道自己被拒绝了，但还是有点不甘心。

    万一学姐是考验我呢？我要是真不送，是不是以后就失去机会了。

    学姐刚才还对我笑，肯定不是讨厌我，那就代表还有可能。

    给自己打完气，小男生一咬牙就准备追上去。

    就在这时，路边一辆一直在停车位不动的黑车陡然启动发动机，引擎轰鸣的声音把他吓一大跳，差点撞上旁边的路人。

    小男生愁眉苦脸地向路人道完歉，扭头正准备找黑车麻烦，那车却嚣张地降下半个车窗，窗后戴口罩的男人静静看着他。

    “……”小男生立马怂了，小声嘀咕，“开豪车了不起啊。”

    桑恬熟练地拒绝完暗恋对象，边走边想着今晚是吃剁椒鱼头还是椒麻鸡，余光不经意往旁边大厦玻璃上一瞥，就发现身后不远处，一辆车正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她一顿，眯着眼打量半晌，随后无语地扭头。

    这次不用人说，桑恬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你把我当司机？”陆嘉南从后视镜看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缓缓皱起眉。

    “司机怎么了？”桑恬理直气壮地开口：“陆师傅，平港路23号，谢谢。”

    既不好奇他为什么在这，也没有任何惊讶。

    陆嘉南顿了顿，变了想法，改道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车外霓虹灯闪烁，桑恬看了几秒陌生的街景，疑惑开口：“这不是回我家的路吧？”

    “的确不是。”陆嘉南淡淡开腔，一副矜贵内敛的姿态，“这是去餐厅的路。”

    餐厅？

    难道陆嘉南要请她吃饭？

    桑恬提起点兴趣，直起腰问：“吃什么？”

    陆嘉南瞥了她一眼，一字一顿道：“狼、心、狗、肺。”

    “……”

    二十分钟后，餐厅。

    “我承认我是忘了上次说请你吃饭的事，我道歉。”桑恬一边翻菜单，一边指责地说，“但我又不是存心想白嫖你，我这个人向来很遵守承诺的，更何况你还缺一顿饭？”

    陆嘉南慢条斯理地反驳：“你受伤，我帮了你，现在我只是光明正大来拿我应得的东西。”

    桑恬想了想，觉得再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主要是在这件事上她争不赢，还不如省点力气吃东西。

    她能伸能屈，为了保证今天这顿饭吃得香，立刻转移话题：“你吃这个吗？”

    陆嘉南看着她迅速变无辜的脸，轻嗤一声：“吃。”

    正是饭点，餐厅里热闹非凡，两人坐的位置偏僻。

    陆嘉南呆着鸭舌帽，背对门，来往的食客没人注意到他。

    桑恬最开始还有点害怕被人认出，但可能是陆嘉南太淡定，久而久之，她也没那么多顾虑了，再重要的事都比不上眼前的美食。

    热腾腾的小火锅被端上来，桑恬抬头正想问要不要加香菜，视线却忽然瞥到什么，表情蓦地一僵。

    不远处，一个年轻男人接过服务员递上的传单，感兴趣地翻了下，随即走进餐厅。

    是付斯年。

    桑恬咽了咽口水，一瞬间觉得这饭没那么香了。

    “喂，”轻轻在陆嘉南脚上踹了一下，她压低声音，“我们换个位置。”

    陆嘉南没动，用眼神询问她干什么。

    桑恬小心翼翼四处观望：“或者我俩分开坐，你坐远点。”

    陆嘉南：“……”

    他的位置看不见付斯年，但桑恬此刻的反应还是让他眉心一跳。

    “你在躲什么？”

    “嘘——”桑恬挪挪挪，一直把自己挪到餐厅绿植后面，才幽幽开口：“你不怕被看见吗？”

    怕？

    他有什么需要怕的？

    陆嘉南眉心跳得厉害，视线迅速在餐厅一扫，很快在不远处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他顿了顿，余光瞥见桑恬紧张的脸，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是他。”

    出乎意料的是，陆嘉南的态度十分随意：“怎么，你男朋友？”

    桑恬拉着片叶子挡脸，闻言露出一双眼睛使劲瞪他：“谁男朋友？”

    一副你不要随便造谣的表情。

    “哦，不是？”陆嘉南从容不迫地夹起一块鱼肉，语气凉凉：“那你躲什么躲？”

    “我那是……”桑恬一噎，忽然找不到躲的理由，好像方才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陆嘉南却没放过她，抬起黑眸看了她一眼：“是什么？”

    桑恬忍住想把手中的叶子当成某人捏碎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说道：“为了避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放心。”良久的沉默后，陆嘉南慢悠悠地说：“以后就算他成了你男朋友，我也会替你解释的。”

    这家伙居然还好心替我解释。

    等等，付斯年成她男朋友？

    这是什么逻辑？

    桑恬瞪大眼睛，觉得再和陆嘉南多呆一秒，她的血压都有爆表的危险：“你哪里看出我喜欢他？我和他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小火锅呼噜呼噜冒着热气，红油辣椒浮在汤面上，她憋着气，拿着汤勺一股脑地把辣椒全往对面堆。

    辣死他！

    陆嘉南只当没看见，又或是看见了也并不在意。

    他思绪一时被扰乱，好半晌才轻声开口：“为什么？”

    桑恬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陆嘉南是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付斯年。

    但还没等她开口，陆嘉南又接着说：“他长的不错，又有钱，看起来似乎也蛮喜欢你的。”

    “有钱的，长得帅的，喜欢我的多了去了，难道我都要接受？我眼光也蛮高的好吧？”桑恬没好气地说，心想今天陆嘉南怎么这么多话。

    陆嘉南目光闪了闪：“那之前和我在一起岂不是拉低了你的档次？”

    若是桑恬注意，便会发现这是他第一次提到过往。

    但她这时正被他气着，只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敢当，但以我们的交情，你还是瞒着吧，免得我未来的男朋友误会。”

    陆嘉南：“……”

    他没有说话了，低头安静地吃东西，半晌像是想起什么，用筷子像赶小鸡似的，把辣椒一个接一个往桑恬这边拨。

    桑恬：“……”

    这男人真的是好小气啊！

    小火锅快吃完的时候，桑恬抽空偷偷瞄了眼四周，发现已经没了付斯年的身影，不由松了口气。

    “吃完，回家。”她起身道，走了几步，又扭头看着还在原地的陆嘉南，“你怎么不走？”

    陆嘉南嗯了一声，不经意扫了眼窗外，起身走近桑恬。

    ＊

    两人回到车上，在平静的夜幕中，驶向平港路。

    桑恬低头玩着手机，过了会儿又抬头问陆嘉南介不介意打开车载电台。

    陆嘉南言简意赅：“自己开。”

    桑恬也不和他客气，调到想要的频道。

    “这什么？”陆嘉南随口问了句。

    桑恬玩手机头也不抬：“听不出来？都市情感频道啊。”

    陆嘉南嘴角可疑地抽了抽：“你听这个？”

    像桑恬这种女人，也会去听深夜情感电台？有什么问题或者人能使她脆弱到听这个聊以慰藉？

    话音刚落两秒，他就听见桑恬唔了一声：“听啊。”

    复杂的情绪宛如藤蔓滋生，桑恬却又接着道：“日行一善，给我同事多加个收听率。”

    “……”

    桑恬觉得此时此刻，好像特别适合给同事挖掘潜在听众，于是用诱惑的语气说道：“他说得很不错的哦，你也可以听听。”

    但有件事她没说，最近因为收听人数日渐变少，这位同事都沦落到在朋友圈卖保健鞋垫了。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潜在听众对此表示大可不必，把桑恬送到地点，就独自开车回家。

    夜色渐浓，陆嘉南情绪也似被感染，不知怎么的，打开之前并不想听的电台。

    电台男主持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且看那爱情中，新人春风得意，旧人黯然销魂……”

    陆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