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桑恬：“我以为你这样的不会进厨房。”
“那是你对我的偏见。”陆嘉南淡淡道。
一旁，陆教授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动，表情变得揶揄：“桑记者别看小陆天天在外面拍戏，这做饭的手艺连我夫人都说比不上，以后演戏不行还能去当厨子呢。”
陆夫人闻言瞪了他一眼：“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哎呀，小陆都没说不行呢。”陆教授立刻无辜道。
“对对对，你就整天欺负人小陆。来，桑记者你来评评理，这老头到底有没有问题？”
桑恬举着筷子，面对两个长辈炯炯有神的注视，艰难地说出：“我啊？”
求助的目光移到身旁。
陆嘉南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垂目安静地吃东西。
桑恬：“……”
吃完饭后，本来想多留桑恬一会儿的陆夫人，听说桑恬要急着回去写稿，又改口让陆嘉南送桑恬回家。
车上，桑恬打了个哈欠：“陆教授一家也太热情了。”
有句话她没说的是，简直和陆嘉南像一家人一样。
偏偏两人又都姓陆。
外界不清楚的，估计都快以为陆嘉南是陆教授的儿子了。
但桑恬知道两人除了师生身份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关系。
陆嘉南没说话，车厢内霎时间陷入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道：“……他们又不是对谁都这样。”
桑恬没太听清，她迷迷糊糊地眨眨眼。
在车辆轰鸣前行的声音中，有气无力地哼了声，然后迷上眼睛睡着了。
陆嘉南一怔，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半边秀丽的侧脸，和眼下淡淡的倦色。
*
傍晚六点，某高档别墅餐厅，郑崇在一众起哄声中给陆嘉南打电话：“你半路丢了啊，还没到，大家都来齐了，就差你一个人了啊！”
“别给我说你没空，你今天的行程表上可是干干净净，啥事没有。”
这是陆嘉南最新的电影杀青宴，投资惊人，演员阵容庞大，都是请圈内知名的演员，而陆嘉南身为主演，自然是不可能缺席。
说起来也是奇怪，本来好好的拍摄行程，陆嘉南硬是熬夜拍戏，紧赶慢赶提前了一天拍完。拍完后还没等庆祝，他人就飞回了C城。
导演见状还在电话里打趣道是不是C城有人在等他回去。
当时郑崇就笑了，陆嘉南有啥情况他能不知道？
快三十岁的人，家里除了条狗，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不过拍摄的地方荒山野岭没啥好吃的，大家一看主演都走了，也都跟着买票返程。
修整半天后，还都起哄让经纪人把陆嘉南叫来杀青宴，好好罚上一杯。
陆嘉南最终还是来了。
他虽然平时性格冷淡，但意外的和剧组的人相处都不错，出道这么多年，罕见地没和哪个圈内人起过冲突。
酒过三巡，有年轻的女演员红着脸和陆嘉南说话，他客客气气地回应一句，态度却是显而易见的疏离。
主动搭话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聊上三句，女演员表情都不好看了。
郑崇和导演一边聚在一起喝酒，一边偷摸观察，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导演醉醺醺地咂咂嘴，小声道：“他真没啥情况啊，这看上去都不像单身的，不然我都想介绍我侄女给他。”
郑崇也有点醉，大着舌头说：“老哥你能不信我？我发誓我就没见过他对女孩有好表情！”
“噫，这可不好找老婆呀——”导演说。
话题中心的陆嘉南一脸平静，他垂着眼，估算着什么时候能结束。
手机却在桌面上震动了下。
是桑恬的微信——“你在什么地方，我的录音笔好像落在你车上。”
陆嘉南扫了眼，想着距离不近，便放下筷子对导演道：“何导，我有点事，先走了。”
“啥事这么着急？”导演不满道：“你才来多久？今天不喝醉可不许走。”
“有人东西丢我这了。”
“哟——啥东西还要陆影帝亲自去送，让他来拿呗。”另一个年长的男演员笑着说。
陆嘉南皱起眉，还想再说什么，桑恬又发来一句：“我已经坐上了车，快点发地址。”
手机息屏。
陆嘉南又坐回座位。
郑崇举杯间瞅见他好几次盯向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放在往常，精明如郑崇肯定要怀疑点什么，多罕见呐，陆嘉南还会等别人回信？
但此时他被酒精麻醉的神经已经支撑不了他思考这么多的细节。
或许也有其他人注意到陆嘉南这点微不足道的异常，但都没往别的地方想。
于是乎，当陆嘉南脱掉西装，起身问服务员借了把伞，走去外面时，只有席间时常关注他的女演员在半分钟后不顾优雅，发出“卧槽”一声惊呼。
醉醺醺的一群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楼下窗外，霎时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般，眼睛齐刷刷瞪得老大。
哇哦，他们看见了什么？
陆嘉南走向一个女人，还主动给她打伞哎！
这么绅士的举动？
那可是演戏时遇到浑身湿透的漂亮女演员，还能面无表情擦肩而过的人啊！
“唉唉，那女人是哪个演员？”
“看不太清啊，被伞挡住了！”
“郑老弟，你不实诚啊？刚才小陆就是要去见她吧？还说没情况！”
郑崇：“？？？”
管他啥事啊？
郑崇一边觉得冤枉，一边控制不住地支起耳朵，挤进窗前。
外面下着小雨，但距离不算太远，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传来。
“录音笔……副驾驶……我着急要，等下就回去。”
声音还蛮好听，怎么还有点耳熟。
郑崇心里琢磨着，不会是啥熟人吧。
他扒着窗子，企图多偷听点信息。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陆嘉南和年轻的女孩子相处。
“那我走了。”
“嗯。”是陆嘉南平静的声音，“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这才8点不到吧。”女演员幽幽地吐出一句。
桑恬：“不用，我自己打车走。”
好歹是当红小花，背后站着投资方，郑崇安慰道：“没关系，已经被拒绝了呢。”
这更打击人了好嘛！女演员心里抓狂。
“郑哥，你是陆哥经纪人，你打个电话把人叫上来呗。”男三号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出主意。
郑崇一边说这不好吧，一边满脸兴奋地掏出手机。
众人围在一起，八卦的情绪迅速弥漫开来。
结果消息还没发出去，陆嘉南那边就打电话来。
声音平静得看不出一丝异样：“哥，我先走了，你帮我向何导道个歉。”
郑崇急了：“哎，等会儿，何导让你上来——”
嘟嘟嘟——电话挂断。
再伸头一看，楼下只剩下一道车尾气。
“嘿，这么着急，看一眼还能给你抢走咋滴。”郑崇骂骂咧咧，抬头对着一众失望的目光，又梗着脖子道：“这小子是害羞呢，下次再看下次再看。”
“切——”没八卦可看的众人又一窝蜂作鸟兽散开。
郑崇满心怀着自家艺人居然暗搓搓有情况却瞒着他的愤懑，正打算找乔森打听下线索，落座后却看见陆嘉南落在位子上的西装。
刹那间，像是有什么片段从他脑子里闪过——那件送上门的衣服。
女人、录音笔、新闻……
几个关键词迅速串联起来，郑崇陡然想起，陆嘉南才出道的时候，似乎是有个大学女朋友，读什么专业来着？
好像就是新闻。
*
陆嘉南在凌晨一点接到郑崇的电话——他想了一晚上，盘算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总算摸到点蛛丝马迹。
彼时，陆嘉南正在书房沉默地翻书。
郑崇直接问：“她是怎么回事？”
没说是谁，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陆嘉南语气淡淡，也没打算瞒着：“前女友而已。”
哪怕郑崇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叫“前女友而已”？
“一个恋恋不忘，记着她五年的前女友么？”他提高声调。
陆嘉南翻书的动作顿了下，随即皱眉反驳道：“我什么时候恋恋不忘？”
郑崇冷哼一声，心想当年听见人家远走国外，连代言都不要了，想跟着人一块走。好不容易被他劝回来，中途还时不时接国外的拍摄任务，也就是最近两年才安分点。
结果现在装模作样不愿意承认。
啧啧。
“你要是谈恋爱，我又不会拦着你。”郑崇点了根烟问，“你到底怎么想的？给我点心理准备。”
陆嘉南目光落在书页上：“没怎么想，分手五年，还纠缠什么？”
哦，都上赶着送人回家了，还在嘴硬呐。
“别和我装。”郑崇不懂陆嘉南这会儿在想什么，“你要是还喜欢人家，就老老实实去找人，把话说清楚了。五年了就算有误会也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解决。往好处想，指不定人姑娘是为了你才大老远从国外回来的呢。”
当年他并不清楚这两人是为什么分手，但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
他还不信要是陆嘉南真的低头，会有女人不接受。
电话里死一样的寂静，静到郑崇以为陆嘉南挂了，才听见对面很平和地说：“没有误会，是她先不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