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28岁副教授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身为蝉联C大金融系四年的系草，本年度娱乐圈最帅背影前三宝座的男人，陆嘉南哪怕全副武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无法用文字描述的吸引力。
正值饭点，不少学生进店吃饭。
桑恬察觉到向他们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身处人群中心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聊什么似乎都不太适合。
而陆嘉南还在吃那盘鱼，似乎有就此天荒地老的架势。
许久，他将筷子啪的轻放。
桑恬无声地吁了口气，心想终于吃完了。
她立即起身：“我去结账。”
周围有热恋中的少男少女正互相脸红着想付钱，见状目光好奇地在两人之间打量。
嘉南压低帽檐，双手抄兜站在她身后，脸上淡定得没有一丝情绪。
片刻后，桑恬拿回两罐冰啤，往他手里塞了个：“走吧，老板送的，别浪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馆，门外烈日似火，带来股股热浪。
桑恬看了眼时间，在“吃了这么久，要不去散个步再顺便聊聊陆教授”和“哎呀，好热，咱们就这样拜拜吧”之间犹豫了下，才问：“你等下去哪儿？”
陆嘉南被阳光刺得眯了下眼，闻言淡淡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桑恬脸上露出三个问号。
两人对视半晌，陆嘉南缓缓皱眉。
“你不知道？”
“……”桑恬眨眨眼，虔诚请教：“我应该知道什么？”
陆嘉南瞅着她那张无辜的脸，轻嗤一声：“我现在相信你来C大之前什么都没准备了。”
*
枝头的树叶被微风吹得簌簌作响，阳光穿过斑驳的叶影映照在人脸上。
桑恬抬头看到熟悉的建筑物，忽然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没想到陆嘉南居然会带她来C大金融系的报告厅。
大学的时候，她也来过这里不少次，想想还有些怀念。
而与记忆中除金融系学生外，很少有其他系学生来不同，今天的报告厅门口人非常多，其中还混杂着几个明显不是学生的人，浑水摸鱼想随着人潮一起进门。但还没踏进一步，就被门口站着的学生管理员凶着脸拦下：“非本校人员，没邀请函不许进！”
桑恬一愣：“今天是……”
“陆教授的学术讲座。”陆嘉南淡淡道。
桑恬的眼神陡然亮起来。
“走吧，要迟到了。”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没搞到邀请函！”
话音未落，桑恬就见之前表情凶恶的管理员在看到陆嘉南一瞬间，像老虎化成猫一样，又惊又喜地问：“师兄好，师兄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桑恬：“……”
好有用的一张脸。
她久久看着陆嘉南的背影，心里本能地有点唏嘘。
想当年陆允在男生之间很不受欢迎，之所以不包括女生是因为永远有一批为颜值屈服的妹子们。
而现在，他已经是个回学校都能随地碰见迷弟的神之人物了。
陆嘉南低头和师弟简单交谈了几句，进门时忽然察觉身后没动静。
回头一看，桑恬离他几步远。
他下意识皱起眉，一声不吭，脸上却明晃晃写着“还不过来？”
桑恬在管理员小迷弟错愕又惊奇的注视中，忙不迭地小跑跟上去。
边跑边心想，她这算不算是刷陆嘉南的脸走后门？
*
报告厅规模不大，一百多个座位紧密有序地排列狭小的空间里，场内大部分位置已经坐了人。
桑恬瞅瞅前方像普通学生一样找空位的陆嘉南，忍不住想起小迷弟那个眼神。
几乎没多做思考，她便拉住陆嘉南，小声道：“哎，咱俩还是保持点距离，分开坐吧。”
陆嘉南寻找座位的动作一顿：“你确定？”
“还用问吗？这里认识你的人估计超过一半，指不定其中就出现一个送你上热搜的，你难道想到时候我和你的事被扒出来？”桑恬毫不犹豫地说。
陆嘉南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可以，随你。”
话落，桑恬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人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其实按桑恬的意思，俩成年男女坐一起听学术讲座，纯洁得没有任何一处能与暧昧扯上关系。
但这个逻辑在陆嘉南身上行不通，他身处娱乐圈——连普通对视都能被CP党解读出三生三世爱恨情仇的地方。
加上陆嘉南从入行开始就没有任何绯闻，以及对感情生活避之不及的态度，也能看出他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这种事情被公开。
所以，即使是一个简单的讲座，桑恬也尽可能避免它成为网络地震的源头。
唉，这年头能像她这么通情达理的前任已经很少见了。
讲座很快开始，桑恬遥遥看了眼坐在距离自己三排远的陆嘉南，心安理得地掏出笔记本。
十分钟后，她看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陆和清教授，表情逐渐凝重，细看的话还能发现里面蕴含着的迷茫与恍惚。
作为纯正的文科生，大学期间曾冒死蹭课隔壁金融系，然而第一节课就被证券投资学知识狠狠霸凌了的五年毕业生，桑恬一下子记起当年她是怎么在这种课上丢的脸。
那会儿陆允不要她闲着的时候去陪他上公开课。当时才开学，桑恬好久没见他，当然没那么听话，陆允前脚进去，她后脚就屁颠屁颠跟上。
结果一落座就傻眼了，怎么没人告诉她金融系会随机按座位号抽人上去分析证券市场的啊！！！
看着一个个被抽上去的满脸愁苦的学生，她坐在陆允身边紧张得啥心思都没了。
但越不想要什么就越来什么，等自己的座号在投影仪上出现时，桑恬心底冰凉，欲哭无泪。
还没琢磨好怎么糊弄过去，陆允突然问：“下次还来吗？”
她眼巴巴地摇头。
等老师再次催促时，陆允摘下眼镜，站起身走上讲台。
桑恬默不作声地一屁股坐到他位置上。
证券投资学桑恬不懂，上学期她无聊时也翻陆允的专业书，陆允问她什么感觉，她只会感叹这真是本催眠必备的好书。
但这会儿陆允上台的时候，她再怎么不明白，也能从老师脸上诧异的表情中察觉到陆允讲得似乎很好。
不过老师夸赞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因为后面他们偷梁换柱的行为被正义人士举报了。
桑恬当场被叫上去答题，抓耳挠腮硬是一个字都憋不出。
故事的结局是两人一起挨了顿臭骂。
讲座下同学的哄笑更是将她的尴尬推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自此之后，桑恬决定再也不要去金融系上课（丢脸）了。
本来这些回忆早被桑恬忘到脑后。但此刻当她又一次听到证券投资学时，哪怕已经过去很久，还是忍不住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除此之外，还有茫然。
反转效应和动量效应是什么？
权证的杠杆作用表现在哪个方面？
BS模式适用于美式还是欧式权证？
偷偷扭头瞄了眼陆嘉南，从她这个角度，对方坐姿慵懒淡定，靠在椅背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英气质。
嗡嗡——
手机震动。
陆嘉南单手解锁，看了一眼，是桑恬的微信。
“那个，你介意身边再坐一个人吗？微笑微笑jpg”
陆嘉南垂眸打字：“晚了。”
桑恬疑惑：“怎么晚了？我看你身边还有一个空位呀？”
陆嘉南：“在你提醒我保持距离的时候。”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好意思，我错了。”半晌，桑恬软弱地打字：“你知道的，我对学霸一向很有亲近欲的。”
陆嘉南视线末尾几个字停顿了几秒。
这女人……
是怎么做到毫无负担打出这行字的？
正想问她这会儿不怕被拍了？
耳边却陡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
“陆允？”
陆嘉南一顿，侧头看去。
“真是你啊，我刚才看你半天都没敢认，卧槽，你变化也太大了吧！”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个头不高的男人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他似乎刚从外面进来，余光一扫到陆嘉南身边的空位子，立马把随身带的包放下。
“……”陆嘉南将想说的话咽下，他从记忆中翻出这张脸：“林城？”
“对对对，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怎么你都成明星了，还来听老师讲座？”
陆嘉南笑了笑：“你不也来了。”
“我来回忆往昔嘛哈哈哈。”
林城明显很高兴，寒暄道：“你这些年飞黄腾达了啊，之前你去当演员，班里人都在说你想不开，还不如去证券公司当顾问呢，结果我们都看走眼了。”
陆嘉南闻言道：“是吗？”
“可不，话说你最初咋突然跑去当演员呢？”林城笑呵呵问，“咱班同学都没你联系方式，你火了以后，还有几个人到处打听呢。”
“没什么原因，运气好凑巧而已。”
“噢噢，那还是你有红的运气哈哈哈。”
陆嘉南和他不咸不淡聊了几句，目光就似放在讲座上。
林城也是正常人，见状没硬拉着人聊。
但激动的心情还是抑制不住，他看了一圈，都没人发现这个秘密，便掏出手机，在某个沉寂已久的班级群里发了句：“你们猜我在C大出差见到了谁？”
“陆允！是陆允！”
顿时，几个常年的潜水党开始冒泡。
……
“陆允，你怎么想去当演员呀？”多年前的盛夏，桑恬问出这句话。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应该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吧，就和今天一样。
陆嘉南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微信却在此刻嗡地一响。
桑恬：“我看你那坐了人。”
“我是不是去不了了QAQ”
下面还跟着三个表情包。
失望。
委屈。
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