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见到了生灵神殿的神使阿斯兰。他坐在树枝上，和莪相看起来是位少女一样，祂看起来是个少年。

    “可是，我的作用是什么？你说他会毁灭世界，但在我看来，被世界毁灭的是他。”露西亚对祂说。

    祂看起来相当疑惑，“我没和你说过吗？这场灾难我们自有办法扭转，但如果不去创造实相，你就只能在清算时跌进塔尔塔洛斯了。”

    祂本不愿再多解释些什么，但看着露西亚牝鹿般的目光还是心软，“还不明白吗？被世界毁灭，意味着他反抗了魔女定下的命运，你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我总在最关键的时刻逃离。”

    阿斯兰皱皱眉头，“你让莪相赢了，就是这样。黑夜的魔女曾和莪相打赌，莪相说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黑夜魔女认为爱是最脆弱的东西，唯有恨才会长久。尽管莪相作为时间魔女已经被她们分食，但她不断想要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露西亚依旧用那样的目光看着祂，眼中涌出出能够把生灵神殿淹没的悲伤。

    “好吧，让我来帮你数数。”阿斯兰无奈地从树上摘下一卷纸，“撇开那颗满是污泥的星星不谈，你的重生杀死了灵魂腐化的木偶魔女——一件意外之喜。然后是新的木偶魔女，虽然没来得及回收她的权柄，但你让她站到你身边来了，她甚至还把莪相的眼睛还给了她。之后是黑夜魔女，那个难缠的家伙终于休息了一阵好让加斯科涅的危机不那么紧迫，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还有，你开启了一条灵魂通往群星的道路，往后你会发现，你身边的星星比自己想象得更多。”

    “好吧，露西亚，别再哭了，你的眼泪会让河水变苦。你出现的意义在于，让那颗脏兮兮的星星意识到，世界上有很多值得去爱值得守护的东西。作为导师的所罗门没法教他爱，而你给了他另一个视角去看待世界，让他得以放松。虽然你做了很多错误的选择，也没意识到只要你在他身边，他就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总体而言，情况比我想象得更好。”

    “我知道了……”露西亚强忍住泪水离开神圣的殿堂。

    她回到了人类之间，依旧定居在绿风铃街，乔治娅·杨经常和玛蒂尔达·怀特一起去看她。加斯科涅的争端平息了，魔法师们被更严格地限制起来，被管控的魔法师协会取代森都尼亚大会的位置，但似乎是为了减少影响的缘故，新生的登记的魔法师少了许多。

    剑斗那天在场的两位魔法师和露西亚成了朋友，其中一名本身就是萨莎·格雷的妹妹，一直是她在支持姐姐的创作。另一位在重组的魔法师协会调查部工作，是调查部的副部长，叫雷娜·卡斯蒂尼。不过，即使是和她们聚会，之间也不谈论魔法，就像和佩内洛普·哈托普聚会时从来不谈论政治一样。

    从特克洛奇回来后，她在46岁那年成为尼德兰大学的教授，玛蒂尔达·怀特也如愿以偿成为她真正的学生。她的容貌定格在令人羡艳的十六七岁，但露西亚知道，老去是身为人的特权。

    72岁时，在一个阳光如同蜂蜜般丰盛的午后，露西亚打算把20年前写的传记拿出来再看一眼，躺在椅子上时觉得格外疲惫，于是闭上眼睛，回到六芒星神殿。

    “露西亚·戴维德女士。”她被叫醒了，从来者的那双眼睛中，她看见了熟悉的灵魂。

    “在等待审判的这段时间里，我将负责照看您的灵魂。当然，您在这里是完全自由的，唯一的要求是不能够不经允许离开卫城，若是您在审判开始前逃脱，我将有权力将您带回去。”

    露西亚温和地点头。在10月31日的萨温节来临时，这位祭司问她：“您不打算再回人间看一眼了吗？”

    她摇摇头，“我已经看得够多了。”18岁那年来到神殿时，她因为灵魂不在名单上，而无法回到尘世，现在，她孤生一人，既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没有回去的必要。

    “你是怎么来到六芒星神殿的呢？”她问身边看起来同样没事做的祭司。

    “我受到了感召。在这里，我能获得安宁。”祭司说。

    她点点头，坐在祭司身边看他读书，发现他手里捧着的正是她出版的第一本散文集，于是她说：“年轻人，我会用星星的目光看着你。”

    “那真好。我知道是您，我很喜欢您的散文，但我不敢说，害怕这对您而言是一种打扰。实不相瞒，您出版的每一篇文集我都有收藏。”

    “可惜我已经无法拿动尘世的笔啦，要不然还能给你签名呢。”

    祭司摇摇头，“您在这里和我说话，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露西亚笑着点头，她的嘴角依旧弯成白鲸的弧度，“在你觉得困惑的时候，请一定要在星星之中寻找我。我会在群星熠熠处等你归来。”

    在11月11日那天，一颗蓝绿色的星星最先飞入苍穹，在月亮的臂弯里躺下，找到自己的轨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