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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云老夫人见孙女直接把话挑明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裳儿,太后赐婚乃是天命所归,此番是你莫大的福气!”

    云为裳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心里默想: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老夫人对于云为裳如此冷淡的态度十分不满意,皱紧眉头呵斥道:“裳儿,以你庶出的身份,今后也不会有什么大造化,若是你听了大母的话,大母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若是我不同意呢。”云为裳语气平静道。

    “我把你记到新妇的名下,就是想让你以嫡亲的身份嫁过去好歹有些面子,那公叔一家满门战死,何其荣耀,尚且又与太后有亲,小儿子虽说身子孱弱些,却是个老实的读书之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夫人瞪着眼睛,声音越发严厉,显然已经失去耐性。

    这句话的威胁之意已经很浓重了,云为裳自然也知道,在这个朝代背景下,自己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即便她现在闹死闹活的反抗,恐怕也没有多少用处。

    不过若是可以嫁过去摆脱云家这个牢笼,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云为裳抿唇不语,神色间隐隐透露出犹豫。

    “大母是为了你好,等着大婚之日,你就替你妹妹上了那花轿。”

    老夫人的话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云为裳最终妥协道:“既然如此,就依大母吧。”

    老夫人闻言脸上才浮现几丝笑意。

    云为裳却觉得,她一时一刻也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去了,她深吸一口气,起身福了福身子离开了老夫人的院落。

    云为裳回房后,跟在身后的子苓却是比她还要愤怒,她握紧双拳,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老夫人把女公子记在大夫人名下是为了这件事,往日里女公子处处被二姑娘压着一头,现如今连婚事也是捡着二姑娘不要的,简直欺人太甚!”

    子苓从未像今天这样恨过,她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两句。

    云为裳抬手制止子苓继续说下去,她的目光微沉,眸中掠过一抹幽芒,缓缓开口说道:“既然在这个地方,我们百般受辱,不如走出去!”

    “可我听说,那公叔家的小公子,公叔影身体孱弱,常年卧病在床……而且据传闻,他早已病入膏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这种情况下……女公子嫁过去,这辈子岂不是就这么毁了?”子苓担忧道,心里有点没底。

    “我倒不认为这是坏事。”云为裳摇了摇头,说道:“那公叔影身体羸弱,想必平日里定是无暇顾及我,我若能趁机找个机会逃跑也一定不是难事,只要离开这里,我们就再也不用看人眼色了。”

    “可是……”

    子苓欲言又止,她总感觉女公子似乎太过异想天开了,不过心里觉得女公子说了也并非全无道理,随即应承了下来。

    入春多雨,春雨连绵,本来回暖的天气渐渐地又降了温。

    翌日,云府的大门外停靠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车顶挂着白色的灯饰,车帘垂着,遮挡着里面坐着的人。

    “云二娘子,到了。”

    随行的老媪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对着马车内轻唤一声。

    马车帘被撩开,一张略带憔悴却精致美艳的面庞映入众人眼中,她的额前留着两撇细长卷曲的秀发,眉毛画得极其精巧,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妩媚的风韵。

    她微微扬眉,红润的朱唇边噙着浅笑,仿佛三月春晖,娇柔迷人。

    她缓步起身,伸出纤细白嫩的玉指,搭在老媪的手上。

    “云二娘子,您请!”

    随行的老媪立刻弯腰恭敬的开口,语气十足讨好。

    谁人不知云家二娘子云锦夏可是云府的金凤凰,不仅容貌倾城,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出生之时,云老夫人还特地找江湖术士为她测算命格,得出云锦夏天生凤命之兆,云老夫人便从此把云二娘子以太子妃的礼仪标准养在膝下,希望有朝一日云锦夏可以嫁入东宫,为云府光宗耀祖。

    “嗯,辛苦傅母了。”

    云锦夏轻声道谢,踩着脚踏下了马车。

    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温和得体的笑,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高贵。

    门口的小丫鬟名唤苁蓉,是云锦夏的贴身侍女,看见云锦夏出现后,她立即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热络的笑容,忙帮云锦夏扶着衣袖。

    “女公子可算回来了,女公子此次去白鹿洞书院一去便是半月,老夫人和老爷都担心着呢!”

    “路上生了场小病,耽搁了些时日才来的这般慢了。”

    云锦夏笑盈盈的解释了两句,她迈着莲步,径自走进了云家。

    前厅内,老夫人端庄的坐在桌案旁,见云锦夏走进来后,她立即起身相迎,面容慈爱而温婉。

    “夏儿回来了,此次怎的回来的这般晚,听你傅母前几日的来信,说你得了风寒,如今怎么样了,可大好了吗?”

    云锦夏含蓄的笑了笑:“劳烦大母担心了,孙女已经无碍了,这一次去白鹿洞书院,孙女收获颇丰,也算没有辜负大母和阿父阿母对我的期望。”

    “那便好,那便好,待来日,你嫁入宫中,便可以为我们云家争光添彩了。”

    云老夫人拍了拍云锦夏的肩膀,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云锦夏刚要寻找阿父和阿母的身影,便听到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皎皎回来了,快让阿父瞧瞧,可曾瘦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一位身穿紫袍的男人和一个年轻妇人从外走了进来。

    云烽肃看着半月未见的女儿,脸上流露出疼惜怜悯之色。

    听到阿父唤起自己的乳名,云锦夏的脸上不禁染上了一层绯红,但还是乖巧的上前福了福身子。

    “阿父、阿母万福。”

    姜氏挽起女儿的手,面上喜忧交杂的问着:“听说你回来的路上得了场风寒,如今怎么样了?”

    “多谢阿母记挂,女儿已经痊愈了。”

    “那阿母便放心了。”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便才落座。

    柳氏来到门口听到里面的欢颜笑语时,脸上皆是不屑,不过还是整理好面部表情,装作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走了进去。

    “哎呦,听闻二姑娘回来了,我这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为二姑娘接风洗尘,没有晚到吧。”

    柳氏满面春风的打量了云锦夏一番,笑吟吟的说道。

    “三姨娘来的不晚,我也是刚到。”

    云锦夏微微颔首。

    柳湘仪眼睛溜溜的转着,巡视了屋内一圈,眸子中露出不满。

    “二姑娘回来,大姑娘怎的这般不知礼数,也不出来迎接。”

    此话一出,众人才发现屋内没有云为裳的身影。

    云锦夏眼眸一亮,笑着问:“为裳阿姊回来了?”

    云老夫人脸上已经有些许的不悦,随即对着身后的丫鬟翠玉吩咐道:“去后院请女公子。”

    “是。”

    翠玉领命而去,很快便回来了,不过身边多了一个少女和其婢女。

    云为裳小心谨慎的随着翠玉进了门,向众人问了安后,这才看见一旁有个姿色清秀的女子站在厅堂里,见她的眼睛闪了闪,脸上浮起了明艳的笑意。

    看着女子的穿着打扮和众人对女子的态度,云为裳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这就是要她为其替嫁的妹妹,云锦夏。

    “皎皎归来,你一个人窝在房里做什么,也不知出来为你妹妹接风洗尘。”

    云烽肃面对云为裳时,全然换了刚才慈祥和蔼的神情,他的目光中隐约透露着几分冷厉,虽然是训斥的话语,但语气中并没有责怪之意。

    听到“皎皎”两字,起初的云为裳还有些诧异,并不知道阿父所指,还是在子苓的提醒下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云锦夏的乳名罢了。

    “我不曾知道妹妹今日会回来,也无人来通知一声,还望妹妹不要责怪。”

    云为裳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言辞间倒显得有几分诚恳。

    云锦夏勾唇一笑,并未将她的话当真。

    “阿姊说什么呢,若要知道阿姊回来,妹妹必将提前结束学业,又何需等到今日。”

    听云锦夏这般说,柳氏面色顿变,心中怒骂着这个蠢货,竟敢坏她好事,不过面上却只是讪讪的笑了笑:“呵呵,是啊是啊,如今大姑娘入了大夫人的名下,有了嫡出的名分,与二姑娘来说也算是同胞姊妹了,你们两姊妹更加亲上加亲了。”

    云为裳垂着脑袋,面露难堪,心里觉得这三姨娘绝对是个搅屎棍,有她在,云家也安宁不了。

    一旁的云老夫人则沉默不语,她看了看身侧的云烽肃,示意他开口。

    云烽肃点点头,对着云锦夏笑道:“皎皎,你的及笈宴就在五日后,你大伯父和大伯母也会来参加你的及笈宴。”

    “真的吗,我已经很久未见过大伯父和大伯母了,若是他们可以来参加我的及笈宴,女儿会很开心的。”

    云锦夏面上止不住的喜色。

    提到大房,云老夫人面带忧愁的叹了口气。

    “自大郎被圣上革职后,这一家子都不成器,先是大郎整日抑郁寡欢得了心病,再是这不争气的新妇十几年都未曾给我云家诞下一儿半女,如今连个撑门户的都没有,我这心中实在难受的紧……”

    云老夫人的话还未说完,姜氏便安慰道:“君姑莫要伤怀,想必婿伯这些时日在外寻访名医,身子已经见好,姒妇身体强健,定然可以给云家增添子嗣。”

    “大夫人身子这般康健,怎得也不见为云家诞下子嗣,纵使二娘子已经学识渊博,才艺斐然,可毕竟是女娘,若是云家无子继承香火,只怕会寒了老夫人的心呐!”

    柳氏见缝插针,一针见血的戳向姜氏最痛之处,那张娇美妩媚的脸蛋上更是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来,让人看着很是不喜。

    云烽肃瞪了柳氏一眼,柳氏瞬间胆怯的不敢多言。

    老夫人听闻此话后的眼眸也不禁暗淡了下来,带着几分失落。

    姜氏的手指微颤了颤,垂眸敛眉道:“妾身这些年忙于内宅事务,疏忽了子嗣,还望君姑宽恕!”

    云老夫人声音带着些许不悦:“柳氏说的没错,既然你嫁到云府,就该早日为我儿郎生育子嗣才行,从今日起,这内宅事务就先暂时交给柳氏打理,把身体调养好,生下嫡子才是头等要事!”

    姜氏抿着唇瓣点头应下,神色却越发沉重。

    柳氏则是一副志满意得的模样。

    云烽肃看了姜氏一眼,见她脸色苍白憔悴,眉宇间隐含忧愁,不觉心疼。

    他握住了姜氏的手轻拍了两下示意她放宽心。

    姜氏对上云烽肃温润如玉的目光,眼底浮现感动,她抬头朝着云烽肃浅浅笑了笑,这才松缓了神色。

    柳氏这些日子将内院之中的事物全数接管过去,就连云二娘子的及笈宴也交给了她来筹办。

    虽为云府嫡女,云锦夏心疼母亲却也未敢做出半分越矩之事,倒是云为裳没有给这个三姨娘半分的好脸色,倒不是为了大夫人,而是本身对她的好感值已经降为负数了。

    自从云锦夏回来后,就时常找云为裳写诗论赋,弹琴下棋。

    云为裳自以为自己在现代怎么也是个一本的大学生,可到了这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文盲,这些古代的繁体字是半字不识,更别说那些孔老夫子、唐诗宋词了,她只觉得每次听云锦夏念诗词的时候,就跟念催眠曲似的,直犯瞌睡。

    云锦夏自知这些年是大母厚此薄彼,不曾教给阿姊习文识字、舞文弄墨的功课,她心中有愧,故而总是找借口让云为裳陪她练习琴棋书画,学诗习字,只希望阿姊将来嫁出去时,能够有几分傍身之术,才不会被夫家所嫌弃。

    不过回来的这几日,也有听说太后为自己与公叔家小儿子定亲之事,也知晓大母决定让云为裳顶替自己入花轿的决定,这些跟阿姊相处的时日,心中时时感到愧疚,有好几次想为阿姊去大母面前争辩,却回回在半道上停了下来。

    她自小便是大家闺秀,长辈决定之事向来乖巧遵从,从不置喙半句。

    她是有心没胆。

    云为裳也十分理解,这个从小被困在方方正正格子里的小女娘,哪里有勇气同大母争执?

    离着云锦夏及笄之日还剩三天,宫里突然来了人要宣御史中丞携带女眷到宫中赴宴,云老夫人不喜宫中这些繁文琐节,便让云烽肃待着妻女同去。

    云烽肃破天荒的让云为裳也在其列,临走前,云老夫人又对着两个孙女叮嘱了一番:“今儿晚上你们这些小女娘切莫多话,若是冲撞了圣颜,那可是死罪!”

    两人乖巧应诺。

    到了宫内,姜氏让云为裳和云锦夏入了女眷席,自己则坐在郎君的身旁,面上时刻带着淡笑。

    “今日圣上怎的突然设宴,莫不是要议论儿女婚事?”

    “极有可能啊,听闻那公叔影这两日便到长安,自从西城一战,公叔满门战死后,圣上就追封了公叔太尉为武信候,公叔遗孤继承其父爵位。”

    “生在武将之家,家国战乱之地,也难为那孩子亲眼目睹双亲离世,实属可怜。”

    姜氏想到这,眼眶便禁不住红润了起来,但还是赶忙整理仪态,恢复如常。

    女眷席内,同入席的还有别家官臣的几位女娘,云为裳拉着云锦夏随处坐了下来,看见面前桌案上的水果点心,拿起就吃。

    今日奉诏匆匆入宫,害得她都未来得及填饱肚子。

    云锦夏倒是很懂礼数,没敢多动一个盘中的瓜果。

    云为裳滋滋有味的吃着手里的荔枝肉,便听见耳旁传来了一个极其刺耳的声音——

    “果真是没有教养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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