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刀鱼的滋味，猫和你都想要了解。”

    咖啡店里放的《七里香》和全玻璃制的门外对栗枝伸爪的小花猫让她的心头一软，稍稍中和了一下被逼迫相亲的烦躁心情。

    傍晚的夕阳余晖下，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琥珀色。

    “叮叮”，咖啡店门上挂的风铃响了。何韫青带着落日余晖打开了那扇门，柔和的夕阳与他身上的气质融为一体。

    栗枝抬头，与他那双被余晖染成琥珀色的眼睛对上，她愣在座位上。那一刻，她青春时期的隐密心事被再度揭起……

    他的样貌和回忆中重合，栗枝想到了电影《洛丽塔》里的台词：“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么都可以，但我只看她一眼，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

    而现在站她面前的是没有褪色和枯萎的何韫青，白月光的杀伤力有多大，栗枝在那一瞬间便体会到了，她的心可以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你好，何韫青。”淡淡的，清澈的，动人的，和他的眸子一样，在她心里闪烁的。

    他穿着暗灰色的毛衣开衫，配有金属拉链，内搭是最经典的白色T恤，通过领口的弧度栗枝就能判断出这件简单T恤的版型一定不错，下半身配了一条复古廓形的灰黑色水洗牛仔裤。干净利落的穿搭，栗枝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好，我叫栗枝！”栗枝站起身，将手伸到何韫青面前，对方轻轻地伸过手来握住。两个人的手都很白，何韫青的白更透一些，手上有明显的青筋。栗枝的白里还透着一点点粉，就跟她脸上的红晕一样，有着少女的青涩。何韫青的手比她大很多，可以将她包裹住。

    栗枝用力握着何韫青的手，这让何韫青有些意外，他注意到小姑娘脸上的粉红，此刻的她犹如粉荔枝一样可爱。何韫青了然，小女孩的心思直接而坦荡。

    两人坐下，此时夕阳舒展地更加浓烈，窗外的天空上铺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何老师，你有女朋友吗？”栗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句话里两处让他疑惑的地方：她怎么知道我是老师？介绍他来相亲的邻居阿姨跟他说的是只给对方家长看过照片，其他的都没细说，让他自己介绍。还有，为什么相亲的时候还要问对方有没有另一半？

    栗枝说完马上反应到了自己问题里的漏洞，“嘿嘿。”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装模作样地喝了口咖啡。猛喝了一大口，她皱了皱眉。

    她平常不喜欢喝奶茶，要喝也只喝那种兑了很多牛奶和糖浆的，今天的这杯是标准糖，对于喝咖啡的人来说有点甜，但对她来说却有点苦。

    “苦？”何韫青也喝了一口，他也喜欢喝甜一点的，喜欢甜食可能与他清冷的外表不相符。

    栗枝点了点头，何韫青让服务员端了一小盘方糖过来，笑着说：“我也习惯喝甜一点的。”他笑起来眼尾有细微的褶皱，莫名的有点可爱。

    “栗枝。”

    “嗯？”栗枝停下搅拌咖啡的动作，抬头望着何韫青，她是很漂亮的桃花眼，瞳孔有些偏棕，看着何韫青的时候亮亮的。

    何韫青总觉得这双眼睛他好像在哪见过，在不知名的某段时间里，这样小鹿般的灵动曾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

    “我今年二十九岁，只谈过一段恋爱，这段关系维持了四年，因为人生规划不同的缘故和平分手，名下有两套房和一辆车，我是普通老师，也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目前请了位店长代替我经营这家店。”何韫青看着栗枝，示意她说说她的个人情况。

    原来这家店是他的。在南城白手起家有这样的资产已经算不错的了。

    “我……我只有早恋经历……”她越说声音越小，不好意思正视何韫青。

    何韫青从鼻腔哼出笑声，很悦耳，他笑起来牙齿又白又整齐。

    “我是南城人，家住浦口，独生子，家里是拆迁户，目前没有收入……”栗枝顿了顿，

    “那何老师，我们可以结婚吗？”栗枝的声音甜甜的，问这句话的时候有着试探也有着期待。

    何韫青有些诧异，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直接的嘛？他身边的和栗枝同龄的朋友，基本上都是不婚主义者。

    感到诧异的不仅仅是何韫青，栗枝也吓了一跳，明明来之前还斩钉截铁地跟左女士说她是不会结婚的，现在却还没聊两句就问人家可不可以结婚。一看到何韫青，她的大脑就不是自己的了。这样会不会让他觉得她很随便？跟什么人都可以结婚。

    一想到这，栗枝立马又说：“何老师，你别误会我，我只想跟你结婚……”怎么还是感觉怪怪的……

    何韫青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发出爽朗的笑声，这个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好的，我知道了，栗枝同学，你不要再说了。”他笑吟吟地看着她。

    栗枝一冏，她还是不要再说话了吧，脸上的红晕蔓延到小巧的耳朵。

    “栗枝同学，我想我们可以再多给彼此一点时间去相处，你觉得呢？”他怕小姑娘刚刚只是脑子一热，过段时间就后悔了。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了和她结婚这件事。

    栗枝闷头喝咖啡，在他讲完后点了点头。然后又把他的话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他这是同意和她有开始了？心里越想越开心，她这幅样子要是被黄冉看到，一定会说她是个恋爱脑。

    看到小姑娘脸上遮不住的笑意，何韫青自己也有点开心。因为别人的开心而开心，这种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还挺新鲜的。

    ……

    出了咖啡店，夜色已经悄悄地笼罩了这座城市。他们相约的咖啡店在核心CBD中的老式巷子里，南城的夜景很美，这座城市有全国闻名的摩登建筑，也有着极富文化底蕴的古代建筑群。

    入秋了，晚风很温柔，吹在脸上轻轻的，可以缓解一天的疲惫，也可以吹动嫩芽般生长的春心。

    何韫青的车子停在巷子外的停车区，栗枝站在巷口等他。她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但不住在市区，家里晚上有门禁，所以她也是第一次吹到号称中华第一商圈的南城核心地段的晚风，她看着这座城市繁华，万家灯火通明，她的心里却有一丝落寞，她好像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嘟嘟——”何韫青坐在车上按响了喇叭。他开的是一辆墨绿色的牧马人，潇洒帅气。这一幕让栗枝想到了电影《爱乐之城》里，塞巴斯蒂安每次去接女友米娅时，在她楼下按喇叭的场景。电影里的心动移到了现实中，何韫青敞开车窗，手扶在上面，对她微笑，示意她上车。

    “住哪？”

    “浦口。”

    “那有点远哦。”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沉默，“平时听什么歌？”何韫青问。“周杰伦。”随后何韫青用车载音箱放了首《简单爱》。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栗枝跟着音乐轻哼，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何韫青偷偷地瞥了一眼，心里感觉像吃了颗蜜糖，歌词甜甜的，旋律甜甜的，旁边的人也甜甜的。

    何韫青的车一路向北，栗枝打开车窗，跨江大桥的风往车里猛灌，何韫青把窗口调小了一些：“别吹着凉了，入秋了已经。”栗枝软软地回：“好的。”声音有点憨憨的。

    栗枝望着窗外，思绪万千。高中的时候，每个周末回家经过大桥，她有无数次地想起身边的这个男人，桥的一端是她生活的地方，桥的另一端有他。一座长江大桥连接城市的南北，也连接着多少人的情感与羁绊。

    何韫青的余光又向她哪里瞥了瞥，看着她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何韫青不会知道，他已经默默地在一个小姑娘的心里呆了好多年。此刻的他也不会知道，这一瞥，往后的余光中便都是她。

    过了大桥，车里的音乐不知道换了多少首，栗枝的心绪不知道辗转了多少回，她不想让这段回家的车程结束。她怕在今天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何韫青了，她怕他在咖啡店说的话只是敷衍她的而已，她怕他根本不想和她有开始。但转念一想，与他重逢，就已经足够幸运了，她本来与他就应该是没有结果的。

    车子停在了栗枝家楼下，“到了，栗枝同学。”何韫青替她解开了安全带。“哦。”她眸子里的光暗了暗。何韫青有点搞不懂，刚刚在车上还有点兴奋的小姑娘，怎么现在的情绪有点低落。

    何韫青下车，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替栗枝打开车门，她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何老师，再见。”她有点梗咽，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所以赶紧转身向单元楼跑去。

    “等一下，栗枝同学。”何韫青叫住她。

    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栗枝转头。

    她看到何韫青轻靠在车上，双臂抱在胸前，月光将他的皮肤照得越发白皙，月色下的他看起来更温柔了。

    “我们还没加微信呢，同学。”他对她微笑，眼里的月光将她的心照亮。

    此刻，月色正好，秋风温柔，爱意肆长。

    栗枝悬着的心落下，“好！”她笑起来有可爱的小虎牙。在何韫青看来，此刻的她，被笼在月光里，像被神明眷顾的少女。他心里的明月，被精灵一样的女孩捧在手心。

    “何老师！晚安！”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他默默地在心里说：“晚安，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