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毣桃平日滴酒不沾,母亲劝慰她少饮两口便好,可不知怎么的,她竟一口闷了下去,虽然是酿出来的果酒,可她莫名觉得心情好就多喝了两杯,她庆幸自己这辈子没有嫁给扶王,庆幸她这一世的父母还健在,对她忠心耿耿的晴雨没有为了她而惨死。

    果酒后劲大,不一会儿她便有了几分醉意,幸好前世庾尧教得好,庄重的仪态已然刻在她骨子里,只安安静静靠在凉亭的柱子上,若无旁人的养起神来。

    但尽管如此,只要一想到庾尧那张脸,她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去盯着那抹身影,而那个人正在跟陛下下棋,毣桃觉得自己今日多半是喝多的缘故才会频频盯着他,想到这,便站起身飞快的离开凉亭。

    晴雨急忙追上来,一边扶着自家小姐:“小姐小心台阶。”

    毣桃只觉得脑袋有些混沌不清,轻声说道:“找个僻静的廊亭吧,这里太嘈杂了,闹腾。”

    好不容易寻了个静处,党绣琪不知怎么追了过来,眼眶微红,瞪着毣桃抽抽泣泣说道:“今日我出丑,你可开心了?”

    毣桃听得莫名其妙,她逞能逞沟里了还能怨到她头上?

    晴雨见不得自家小姐被人这样污蔑,即便是胆子小也站了出来,便说道:“你莫要胡说,我家小姐与你非亲非故,你今日如何,与小姐有何干系?”

    党绣琪听着面色微变,抬起手便要抽晴雨一巴掌:“贱婢!居然敢顶撞我!”

    毣桃眼疾手快抬手将她拦住了,毫不客气的将她往后一推:“在皇宫内都能如此任意妄为,不知道在家中又是何种模样,大司空家千金教养不过尔尔罢了。”

    正巧,党绣惠这时寻了过来,见到自家妹妹这般模样便知道她又闯祸了,连忙走过去赔礼道歉:“桃姐姐莫要与她置气,今日我妹妹委实是受气了些,所以才这般迁怒姐姐,还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我代她给姐姐赔个不是。”

    说完又微微躬身赔了个礼。

    党绣琪却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眼中满是鄙夷轻视的说道:“为什么要给她赔礼道歉,在这所有大家闺秀当中,难道最该被耻笑的人不是她吗?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她臭名远扬,今日最该被笑话的人是她!不是我!”

    党绣琪越说越激动,心里突然又泛起一丝歹念,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凉亭,那里坐着至尊的陛下,许多女子仰慕的扶王,想到这,她不由分的牵住毣桃的手腕,走到陛下和扶王面前她才将手松开。

    党绣琪含笑欠身施礼,笑道:“拜见陛下,拜见王爷。”

    毣桃脚底轻飘飘有些站不稳,好在脑袋还算清醒,谨言慎行的行了个礼。

    “臣女司徒府毣桃拜见陛下,王爷。”

    陛下闻声放下手中的白棋子:“何事?”

    庾尧原是和陛下下棋,这会儿突然被人打断,他也只好将黑子捏在手中把玩。

    党绣琪道:“司徒府毣桃说她知道守身如玉的玉字有哪五德。”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在了二人身上。

    梁氏瞧见了,连忙转头看了毣德海一眼:“桃儿能认得几个大字不多,她......”

    毣德海耐着性子拍拍梁氏的手背,安抚道:“桃儿近来懂事,她应该知道如何去应对。”

    毣德海说出这番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陛下对于这件事,相比下棋来说,他不是很感兴趣她们到底能不能答得上来,但还是例行公事问道:“那司徒府千金来答一答是哪五德?”

    毣桃抬起头,不卑不吭道:“禀陛下,臣女不才,恰巧有位良师曾教导过,这守身如玉的玉字,五德即为“任”“义”“智”“勇”“洁”。这不过是最基本的学识罢了,绣琪妹妹非要拉着臣女过来答上一番,扰了陛下的兴致,还请陛下恕罪。”

    党绣琪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传闻中嚣张跋扈,无才无德的司徒千金,在众人面前如此识大体,不,一定是她出现了幻觉!

    同样震惊的还有听过传闻的那些人,都说毣桃品行堪忧,大字不识,可如今这般落落大方不像是能装得出来的。

    陛下从小生活在宫中,女人勾心斗角他再清楚不过,至于党绣琪是什么心思他早已看穿,一扫去心中烦闷之后,盯着党绣琪问道:“方才朕听到你直呼她其名,你可比司徒府千金年长?”

    党绣琪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回答道:“回陛下,臣女今年腊月才及笄,听说司徒家千金早已经及笄几个月,这样算来她比臣女还要年长一些。”

    “哦?”陛下轻笑道:“那按照长幼秩序来说,你该称尊称她一声姐姐,可你竟直呼其名,你是哪家千金,方才参见时也未曾听见你提及。”

    党绣琪被问得一时之间慌乱了心神,她不愿意称呼毣桃一声姐姐,也绝不承认被人唾弃的人会比自己优秀,可质问自己的人是陛下,便只能恨得咬牙却不敢吭气。

    毣桃乐了,即便是低下头也遮不住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这一幕全然映在了庾尧眼中。

    党高阳脸色大变,惊慌失措的跑到陛下面前扑通下跪,颤声道:“陛下恕罪,是微臣教女无方,微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陛下并没有动怒,只挥了挥手说道:“看她年纪还尚小,回府后稍加训诫如何以礼待人便好,退下吧。”

    党高阳连忙谢陛下开恩后,强拽起党绣琪匆匆离去。

    毣桃也跟着叩首退下回到父亲母亲身侧。

    毣德海满脸堆笑看着自家女儿,但嘴上却夸着爱妻:“夫人教女有方啊。”

    他这句话本是想讨好一下夫人,可是在党高阳耳中却讽刺至极。

    其实梁氏知道自己女儿几斤几两,毣桃大展风采却让她变得有些忧心忡忡,女儿什么时候懂这些东西了,府中请来的先生桃儿怕是一面都未曾见过,又何来一位良师之说。

    毣桃此刻酒醒了几分,对上梁氏狐疑的目光后,笑道:“娘亲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等回到府上了,娘亲问什么女儿便答什么。”

    梁氏抬手摸了摸毣桃的耳朵,若不是从小看着她长大,日日见着她,身为娘亲都要怀疑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被掉包了。

    晴雨见着自家小姐脸红得紧,便小声说道:“小姐,若是身子不舒服,我们便早些回府上吧。”

    梁氏听见了忍不住皱眉头,小声训斥道:“陛下尚在此处,身为臣子怎么能先离席,你跟在小姐身边心细些,不要招来祸端才好。”

    晴雨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被梁氏训得面红耳赤。

    毣桃抬手揉了揉晴雨的脑袋,安慰道:“不打紧,我这会儿脑袋倒是清醒了些。”

    晴雨抬起脑袋看着毣桃,眼眶有些微微红。

    毣桃道:“母亲说话委实是严苛了些,不过她说的也不无道理,陛下未离席我们身为臣子是不能先行离开的。”

    毣桃的这一举一动刘扶都看在了眼里,见到她这般对待身边的奴婢不免得有些意外,心中的一根琴弦悄然被拨动起来,她竟是这般温柔吗?

    “毣大人。”扶王走出凉亭直径走到毣德海身前。

    毣德海连忙双手一揖:“扶王。”

    刘扶稍看了一眼毣桃之后,说道:“本王还记得你拿回名册时所说的话,说令千金才能疏浅配不上本王,可本王觉得令千金言行举止颇为得体,想来也是个聪明之人,不如让她随着各位大臣们的爱女一同学习学习,好让本王看看令千金是否真的如你所说那般愚钝。”

    毣桃猛然抬起头对上刘扶那双鹰一般的眼神,本以为事情该就此尘埃落地了,但未曾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刘扶到底要干什么?

    刘扶看着她轻笑:“怎么?你有何不满?”

    毣桃暗暗咬紧了牙,说道:“臣女不敢,臣女只怕会辜负扶王的一番心意罢了。”

    “哦?”扶王愈发觉得有趣了,笑道:“心意倒是谈不上,既然你无意入宫为妃,我也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你只需跟她们一同学习便可,本王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愚钝。”

    毣桃心中纵是极为不满,此刻也只得点应道:“是!”

    前世被迫跟着庾尧学典史也就罢了,重活一世也没能逃过他的魔爪,唯一侥幸的是不用做刘扶的妃子了。

    她眼神小心翼翼瞟了一眼凉亭内的庾尧,他正和陛下认真对弈,许是棋艺精湛,逼得陛下连连皱眉,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陛下已经被逼得溃不成军。

    陛下道:“老师棋艺精湛,朕输了。”

    庾尧不禁莞尔一笑,伸手拿过陛下手中那枚白棋,淡然道:“不到最后一刻,怎能轻易认输呢,局是人设的,那便有破局的法子。”

    说完便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

    陛下看了立刻喜笑颜开,哈哈大笑道:“老师棋艺果然了得,朕这一盘死局居然轻而易举的被你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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