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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面美人蛇(一)

    几日后,郊野一村落。

    一场倒春寒将村里家家户户的屋顶都覆上了寒霜。大中午的天依旧阴沉沉,偶尔刮起阵阵寒风,刺得路人脸通红。

    自京墨与苏合告别小猿猴们,出了山林,他们既没有马也没有车,只能徒步。

    这一路风餐露宿,直到昨儿才终于找到了这么处有人烟的地方。

    一农户院内,一棵新绿的桑树下放着个两人抱的木桩作桌子,苏合就坐在这木桩旁的竹椅上,认真翻看着医书。

    一本书看完,他端起桌上的茶碗吹了吹,而后仰起头惬意地看着正在屋顶上手忙脚乱的京墨。

    京墨踩在木梯上,身旁放了一大捆干稻草,正在帮这户人家修前些日子被风刮坏的屋顶。

    她一双小手冻得通红,嘴上不停骂骂咧咧。再回头一看,发现苏合那厮竟正悠然地看着自己,终于忍不住嚷嚷道:“你就干看着?就不能来帮帮我?”

    苏合轻笑,放下书本和茶碗,故意掀起左手的袖子,露出先前被京墨包扎得似棒槌的手臂,一脸无辜:“在下实在力不从心。”

    京墨三两下爬下梯子,跑到苏合身边,像只斗志高昂的公鸡。

    “你不是堂堂药王弟子?怎么就不能弄点仙药,把你这手快点治好?”

    苏合不慌不忙,故作惊讶道:“你莫非忘了,我身上最后一点儿黑玉膏全给你用了?”

    京墨一时语塞。

    当日他们正赶路,她手上那被玄铁链绞出的伤痕渐渐淤黑肿胀,两只手掌也如同馒头胀得老高,疼得她一路龇牙咧嘴。

    是她自己撒泼打滚,求着苏合给她治伤止疼。

    可她哪里知道,这败家的药王弟子给她用的竟是一两玉膏一两金的仙品黑玉膏!

    按他当时的用量,若真要算起来,京墨少说欠了他一锭金子……

    于是,因着生怕苏合提起这账,她只得一路都小心讨好。

    京墨语气软了下来,一脸委屈道:“那,那你不能去支个摊替人瞧瞧病?总不能全指着我来挣盘缠吧?”

    她说完,朝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又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这村头的王娘子,身有隐疾怀不上孩子,天天晚上偷偷抹泪呢。你要不去给她治治?那我们这几天的吃喝肯定就不愁了。”

    她盘算得一本正经,苏合却拿起医书转向另一侧,又重新读起来,只朝京墨冷冷抛来一句:“在下从医的原则,只医重症,不治小疾。”

    这话京墨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没了办法,无奈地叹口气。

    先前还以为抱住他药王弟子这条大腿,能一路不愁吃喝。哪想这家伙身无分文不说,还仗着自己手上有疾作威作福。

    这哪是找了条大腿,明明是找了个祖宗。

    想当初在王宅见他时一副光风霁月的佳公子模样,如今再看分明满脸写着无赖二字。

    果然人不可貌相。

    京墨正郁闷着,苏合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又朝她补了一刀:“对了,你还是快些把这屋顶修好。早些向人家交差,好早些换饭食,我有些饿了。”

    这!这家伙莫不是在戏耍她取乐?!

    京墨气得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咙,半天才咽下去。

    她愤愤然起身,又爬上了梯子。爬到屋顶时轻轻拍了拍胸口,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薛京墨你堂堂大女子犯不着同一个残障计较。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日后还得靠他名号卖大力丸呢。”

    好不容易终于把屋顶窟窿补好,京墨双手叉腰,满意地欣赏了下自己的杰作。然后身手利落地跳下了梯子,拍了拍身上草屑,朝苏合走去。

    “渴死我了!”

    她一把夺过苏合手中的茶碗,咕隆咕隆饮牛似地吞下。谁知紧接着却立马像被人掐了喉咙似地开始干呕,吐着舌头一脸怪相地冲进厨房,四处找水漱口。

    “你这茶怎么这怪味?又苦又酸的!”

    苏合看着她狼狈地到处乱窜,像只被夹了尾巴的猫,觉着还挺有趣。

    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轻描淡写道:“我何曾说过我喝的是茶了?”

    京墨终于摸到水缸,拿起瓢就猛灌水,直到嘴里味道淡了才停下。

    她一抹嘴,见到苏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于是跑他边上一屁股坐下,气鼓鼓质问道:“好你个苏合,你是不是故意作弄我?快说,你往这茶里放了什么?”

    “我为何要捉弄你?这里面盛的是我的药。”

    苏合好整以暇拿起药碗,翻过来倒了倒,眉头这会儿才微微蹙了蹙:“你倒是一点也没给我留。”

    “啊,你的药?”京墨咋舌:“你的药怎么是这清淡颜色,跟茶水一样……”

    原来是自己莽撞,喝光了别人的药汤。

    自觉理亏,她方才盛气凌人的气势立即蔫儿了下来。再看苏合那仍旧有些苍白的脸,京墨挠了挠后脑勺,抱歉地小声道:“嗯……你这是些什么药?要不我再去给你弄一副来煎上?”

    苏合轻轻叹了口气。他盯着空空如也的药碗,似乎有些发愁:“这药不好找。”

    不好找?难不成是什么珍贵药材?

    又或者说,这家伙又想趁机敲自己一笔?

    京墨愈发心虚起来。

    “不会很贵吧?你知道的,我身上没钱。这几天都全靠我卖苦力,才给咱俩换来点吃住。”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苏合,故意夸大了自己这几日的辛勤付出,企图唤醒他的良知,让他别敲诈得太狠。

    苏合心里想这事儿,并未搭理她的胡思乱想,随口应道:“倒不是贵,只是有味药只产于金陵附近,这边不常见。”

    这药他毎十日便得服一剂,今日便是须得服药的日子。只是恰好前些日子没来得及备药,方才那碗已经是最后一副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碗沿,正思忖着该上哪去弄那味药材,忽然听到院子柴门响,屋主大娘夹着一簸箩青菜萝卜和几颗鸡蛋,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她笑呵呵走到两人身旁:“我方才在门外听到,小哥们是要找药材不?”

    “嗯呢!只不过他说有味药只在金陵附近有。”京墨点点头,边说边连忙接过大娘的簸箩,帮着放进了厨房。

    大娘拿汗巾擦了擦手心,热心地对苏合说道:“小哥你若是着急的话,不妨去前面青州试试。那城里有个药铺子,药材是出了名的齐全又有品质。离这儿也不过半日脚程哩。”

    苏合暗忖,半日脚程的话,这会儿出发夜里便能到,如果运气好能找着那味药,就应该能够赶上。

    现下也只剩这个路子了。

    “多谢提点。”苏合起身,微笑着行礼致谢。

    他对人总是这样有礼有节、不冷不淡,反而更衬出一身清雅气质。

    大娘已经一把年纪,见他这浅笑时的俊雅模样,也心生欢喜,忙摆着手笑道:“哪里哪里,大娘我也就是碰巧听到,又恰好知道那么个事儿,就同你们说了。能帮上忙就好!”

    “小哥你既然身子有恙,大娘待会儿杀只鸡,给你们煲个汤补补身子!”

    村里平日尽是些满嘴荤话的糙汉,她又没个一儿半女的,昨儿乍一见这俩模样清秀又彬彬有礼的后生便喜欢。

    苏合不喜受人恩惠,刚想拒绝,没想却被突然出现的京墨抢了话。

    “有鸡吃?谢谢大娘!!”

    京墨刚从厨房出来,就听到大娘说要杀鸡,激动地一把扑进她怀里,感激涕零道:“大娘你真好!这段时间天天野果野菜的,我都快忘了鸡肉是啥味儿了!”

    见京墨这般高兴,苏合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也只能咽了回去。

    大娘看着京墨像自家孩子一样在她怀里撒娇,顿时眼里一热,差点没流出泪来。

    若是她也能有个像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该多好,这孩子的父母怎么忍心让他这么小就在外面闯荡吃苦。

    “大娘还得谢谢你们,帮大娘把屋顶修得那样结实,不然也没人能帮着大娘弄。大娘正愁着要是再下起雨来,还不知怎么办是好哩。”

    她说着,摸了摸京墨的头,便进厨房去了。

    京墨美滋滋地坐下,忍不住往厨房瞄了又瞄,看大娘杀鸡了没。

    苏合见她这没出息的模样,觉得与那三岁稚子无异,不禁摇了摇头。

    京墨一见,鼻子朝他哼了哼:“若不是我辛苦修好大娘的屋顶,今儿哪里能有鸡汤喝?你可是沾了我的光,还不好好谢谢我!”

    苏合没理会她的无理取闹,自顾自翻看着书页,淡道:“待会儿吃完了,我们出发去青州。”

    “什么?去哪儿?”京墨一愣。

    “青州。”

    “怎么这么快就走?”京墨一脸失落。

    她挺喜欢这大娘,况且又好不容易找这个有吃喝的地儿,她本还想着终于能好好歇息几日了,结果……

    苏合依旧眼不离书:“若方才你没喝光我的药,兴许就不用这么急了。”

    京墨瞬间无话可说。这家伙真是,彻底拿捏了她的七寸。

    只不过青州这个地方是哪儿?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京墨歪着头,一脸疑惑地发呆。

    此时就在她背后,厨房里传来鸡子一声惨叫,紧接着厨房上的烟囱里便蹿出了一缕白色的袅袅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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