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淮安城,酒馆里沸沸扬扬。

    “哎,你听说了吗,云啸剑宗要举办武林大会!”

    “这云啸剑宗刚刚成为第一门派,当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将这近百年未曾举办的武林大会重新拿起,大肆宣扬一番它武林第一的名声!”

    “只是听说云啸剑宗名家云集,弟子众多,可也没有确切听说谁有这武林第一的名声呀,妇孺皆知这三大高手不分伯仲呀!”

    “你可是还未曾听说前月在山左轩辕城云啸剑宗宗主祝伯岩与禁军统帅季滕经一场大战比试?祝宗主与季统帅过招数百,二人打得难舍难分不可开交,只见祝宗主终于使出他的绝杀一招刚柔并济的黑白无间掌,竟将统帅打出去数十丈外,将赵家那片风火银杏林都拍倒一大片,赢了比试。如此一遭,便胜负已分,江湖排名更新。”

    “虽说江湖上自来有三大高手之称,可这三人素来也未曾听闻有所交集,这怎么在轩辕城比试上了?”

    “这就要说到赵家家主了。”

    “你是说赵之沄?”

    “兄弟,你这消息可太落后了,你不知道赵之沄八年前就死了吗?赵氏嫡系一脉,皆系灭门呀……如今做主的是原赵氏家主的侄子,赵之沄的表哥,赵之沐。这赵家家大业大,仅仅八年,便又恢复强盛,甚至能请到二位高手切磋比试。”

    “若是赵家,便也说得过去了,只是可惜这赵之沄,我曾也远远见过一面,真是玉树芝兰,风度翩翩,一位潇洒公子呀。”

    “是呀……”

    “二位兄台,都说三大高手,还有一位,是谁呀?”

    “那一位,啧啧啧,无人知其姓名,无人知其来历,可只要看到他的剑,听到他那剑中瑟瑟风声,便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我说,若是举办这武林大会,能引来这位大侠,可也算得上是一大幸事!”

    “是呀!是呀!”

    淮安城城郊竹林,惊风。

    刀光剑影,风吟竹啸。

    白色纱布蒙着双眼的男人飞身踩上竹竿,躲过黑衣人的暗刺,顺着竹竿弯曲的力度倒悬翻身落在男子身后,剑尖直指对方背心,黑衣人猛的侧身一转,顺势以刺扫过身旁,带来一片凌厉的杀意,而男人的剑宛如蜿蜒丝滑的蛇,竟擦着扫荡而来的气如矢般直钉目标。

    剑尖点刺之意瞬息万变,变幻莫测,半个呼吸之间,直功脆弱脖颈的点因几个点步飞速欺身转而为抹,“呃”的一声愕然惊呼,剑刃自脖颈前划过,为它如银龙般的剑身镶上一圈如红绸般的鲜艳异色。

    男子表情淡然不动,只是提起剑,在倒在地上抽搐那人的黑衣上擦拭几下,将上面沾染的血迹抹去,往背上的剑鞘中一送,继续上路。

    在他身后的竹林中,横七竖八倒下一地尸身,皆是一剑封喉,干净利落。

    “不想死,就出来。”他站定。

    碧衣女子施施然自竹影中现身。

    “你的武功又精进了。”她赞扬道。

    他并不答话,静静地等她,但她清楚那姿态已然是一触即发,若是多一会儿,他的剑便会出鞘,她来的不是时候。

    “这次武林大会你该去看看,或许会见到特别的人。”

    “见他们?呵。”他轻哼,他的轻蔑谈不上是冰冷的嘲讽,却是高高在上者诚实的不屑一顾,恍若是听到什么不甚稀奇的新闻,只是淡然哼一声,实在放不下眼中。

    “不止是他们,请你去看看吧,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他的身形顿了顿。

    “这些人与我并无关系,也和他没有关系。”或许男人并不在乎,但她还是解释道,说完便悄然离去。

    男人并未追击这个偶尔出现的女子,他只是思忖,她口中他要见的人会是谁?

    “你与他说了?”纱帐中,面色苍白的男子执黑子,对面无人。

    “只是劝了几句。”

    “十二年了,你说,他们再次见面会是什么场景呢?”男子以子抵腮,嘴角浮起慵懒的笑。

    “赵之沄,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宁渺,你难道就不期待吗?十二年了,玉清阁开阁现世,云啸剑宗举办武林大会,皆是妙事,妙事啊。”

    “你就这么确定,她会来?”

    “如你一般确信。”

    帷幕之中,赵之沄的容貌依旧与十二年前没有太大改变,只是面庞苍白瘦削,不似从前莹润如银月,周身上下散漫却危险的气质丝毫不减,与帷幕之外面对平静湖面而立的女子静静对峙。

    “林间笑,吴晓慈,呵呵。”赵之沄执扇轻摇,口中咀嚼两人的名字,狐狸般的眉眼上挑,露出狡黠一笑。

    吴晓慈此时正在云啸剑宗云啸山下。

    她几天前从玉清阁出来,便打听到云啸剑宗要举办武林大会,于是赶紧前来凑热闹。

    临溪客栈,水流自客栈中间流淌而过,客栈依水而建,干阑木柱将几座三层楼高的歇山顶建筑托起水面,层层斗拱角昂犬牙差互勾心斗角,屋脊兽昂首挺胸严阵以待,惊鸟铃随风摇荡,与鸟儿的叽叽喳喳声奏成清脆的音乐,一座拱桥将两岸的小楼连接在一起,便是这临溪客栈。

    临溪客栈是云啸山下最大最为豪华的客栈,为武林大会吸引而来的各路各派武林子弟,大多都会在此处落脚歇息,倒也成了大会前一个热闹地点。

    二楼大堂,吴晓慈面溪而坐,戴一顶竹编宽沿笠帽,上覆白色薄纱至脖颈以掩面,葱管似的手指拈起青中闪蓝釉面透亮的瓷盏,红茶茶汤明亮,清香扑鼻,轻啜一口,吴晓慈细细品味,目光眺望至远方云雾缭绕的高山,那便是云啸山,她此次出山要去的地方,而此时她正在等一个时机。

    “敢问这位女侠,如何称呼?”一位锦衣男子上前问候。

    吴晓慈遮面而坐,背影与窗外的溪水仿佛成了一道景致,晴阳照春水,暖风抚玉娥,她挺拔细韧的脊背如临溪的柳枝,饮茶的一举一动之间戳动水面点点涟漪,荡漾起一圈圈波纹,锦绣暗纹的衣袖轻轻滑落,沿着玉脂一般的手指向内探去的是一节皓然如雪的手腕,掩映在层层衣裳之下的是更加隐秘的雪白。

    于是有心人欲上前折柳。

    “在下玉清阁阁主吴晓慈,请问阁下是?”女子声音含笑,柔柔应道,叫人如沐春风。

    来人先是一愣,后又作揖:“在下牧桓山庄牧长戈。”

    “原来是牧桓山庄少庄主。”吴晓慈轻轻颔首。

    牧长戈见她淡然,一时沉吟,不知如何举措。

    “你这女流是何姿态!这江湖武林虽说广纳四海,可也不是什么东西都称得上号的,好听的叫一声阁主,若是真把你几斤几两揭露了,不过是不入流的无名之辈,竟也敢对牧桓山庄少庄主如此无礼!”

    一旁几个灰衣,不时打量窗边的吴晓慈,见有人来搭讪,先是细声耻笑,听到来者身份,还没等牧公子开口,忽又狐假虎威地冲上前来扯理闹事。

    说完甚至向这少庄主点头示好邀功。

    牧长戈本是想结交红颜,对她冷淡的态度也不想介意,可此时这几人大声呼呵,却也有几分正中下怀。

    这女子虽说姿态姣好,可终究未曾看到样貌,也不知是什么颜色,就如此清高傲慢,他堂堂牧桓山庄少庄主,家财万贯,珍宝无数,武学独到,主动与她这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阁主示好交友,却只得来不痛不痒的一个点头,实在有些无礼。且他自幼随父亲行走江湖,结交甚广读书甚多,见多识广,还从来没听说过玉清阁,若不是无名小派,恐怕便是这女子怕丢了脸面,胡编瞎诌出来的。

    可他毕竟是少庄主,面对女流之辈还要保持谦谦君子之礼,便大方地向几位抱不平的兄弟摆摆手。

    “几位公子不必如此,吴——姑娘,在下才疏学浅,不曾听闻姑娘门派玉清阁,敢问姑娘贵阁所在何处?”

    “西南玉清山玉清洞玉清阁是也。”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波澜。

    可众人对这答案很不满意。此时周边几桌,或是有人向这儿张望,或是转过身子饮茶看戏,若是端坐着的也都竖起了耳朵细听。那些最会来事儿的,听到此处都是嘘声,或是低语几句“我也是西南来的,可从没听说过什么玉清阁”“西南的门派可从没听说过什么玉清阁”“什么小门小派也敢来武林大会”。

    牧长戈见众人反应,心中更是肯定。兀自窃喜,这下这位吴姑娘一定羞怯难当,自觉丢人,无脸见人,或许还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冲出门去,他便能使出轻功向她追去,二人便有独处的空间,他可一睹这女子芳容,再轻声细语好言安慰几句,好好呵护女儿受伤的心肝,定叫她对自己心生爱慕之情。

    他如此思量,便沉声安慰道:“许是贵阁潜光匿耀,不出绝境,与外人间隔,江湖久不闻其名了。”实乃趁火浇油,点众人欲燃之薪。

    果然,一听此话,方才如蝇嗡嗡的吵闹声愈发沸腾。

    或是有人真心说道:“我行走江湖数十年,还从未听说过什么玉清阁,小丫头,你不如出来使两招,与人比试比试,也好叫我们见识见识!”

    又或是有人出言讥讽:“什么玉清阁,哪来的野鸡门派,也敢来与我们同台比试!”

    也有人小声交谈:“幸好这出头的不是我们,被这么多人找茬,可真是下不来台难堪窘迫。”

    “这都架上台子了,还能不出手比试?”

    牧长戈一言不发,只等着女子羞愤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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