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合

    银甲战士应声而动,举剑便朝帕恩劈去。早有准备的帕恩抬起佩剑挡住了这记攻击,士兵们纷纷举起武器,但还没来得及攻击,便听到四周忽然响起了一阵盔甲碰撞声。

    像银甲战士一样,房间各处突然出现了数名全副武装的银甲步兵,他们向毫无防备的士兵们发动了突袭,有两名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士兵当场毙命,其他被袭击者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大家小心!还有巫师、骑士和护卫没有出来!”

    帕恩一边抵挡着战士的攻击,一边扫视了一圈现场,大声提醒道,“击中核心就可以消灭棋子,都坚持住!”

    士兵们精神一震,开始专心与身边的棋子战斗起来。

    波利考斯与其他几位大领主不同,他本人几乎没有战斗力,甚至身体素质也比一般人要差。为了自保,他特意请大工匠为他打造了具有战斗力的法器护身,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黑棋与白棋。

    这两样法器看上去就像普通的棋子,一黑一白,被雕刻成佩戴王冠的国王形象。它们分别能召唤出一支棋子军队。黑棋包括七名盾兵、一名战士、两名弓箭手、一名骑士和一名护卫。白棋与黑棋的棋子数相同,只是战斗配置有所区别,在黑棋的基础上,白棋将盾兵替换为了持枪步兵,弓箭手换成了巫师。

    这些棋子和普通人一样高,战斗力虽然没有特别突出,但加入战斗时无声无息,又人数众多,关键时能起到改变战局的作用。

    好在它们也不是无敌的,在棋子的胸前有一处发光的魔力核心,核心被破坏,或者存在时间过久都会使棋子消失,想要再召唤要等待数个小时。所以为了避免关键时刻召唤不出棋子,使用者通常会依据战局需要进行召唤,极少同时召唤全部。

    帕恩和尤利娅进入城堡时带了一个营的士兵,其中大部分都在刚刚分开时留给了后方的尤利娅,此时帕恩身边还跟着三十来个人,人数比棋子多些,战斗的局势也很快倒向了他这一方。

    “爸爸的人很厉害……”

    梅洛茜躲在不远处看着棋子一个个被干掉,不甘心地小声道,“但没关系,爷爷会有办法把他变成听话的爸爸……”

    说着,她召唤出了银甲的骑士,在它的帮助下攀上马背,趁士兵们反应过来之前悄悄从帷幕后逃走了。就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失去先手优势的步兵棋子被消灭一空,银甲战士也被帕恩一剑干掉。

    杂乱的现场终于恢复了安静,此时梅洛茜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孩子趁乱逃走了,大人。要追吗?”

    副营长向帕恩请示,“按地图来看,此处是一楼西侧的最后一座大厅,帷幕后有通往楼上的阶梯,她应该是从那跑了。”

    帕恩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我们要尽快赶激活机关,没有时间管她。去清点人手,救治伤员,我们很快就出发。”

    “是。”

    受伤的人已经被搬到了房间角落,其他人正在列队。帕恩转身朝他们走去——刚刚被偷袭的几个人受伤不轻,他想看看他们的情况。

    他心中有很多有关梅洛茜的疑惑,其中最大的疑惑莫过于刚才那女孩的外貌。

    如果是魔法或者易容,波利考斯完全可以把她塑造得和梅洛茜更相像一些,没必要让她的脸色那么苍白——只有全身血液都被死亡之影污染后呈现为黑色时,皮肤才会呈现为那样的青白色,与长期不见阳光导致的皮肤苍白是不同的。

    可如果那就是她本来的模样,她为什么会和梅洛茜长得如此相像?

    她明明是另一个人……

    帕恩正思索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下意识抬头朝前看去——他此时面朝后方,面前正是他们来时的走廊。虽然大厅内很明亮,但走廊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里走过来,心底的不安变得强烈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将手搭在了剑柄上。

    但就在这一瞬间,更大的危机感突然从他的背后传来——

    在帕恩的视野中,前方的士兵纷纷看向他身后,露出了惊恐和慌张的表情,有人大声朝他喊道:“小心!”

    顾不上思考,他猛地拔出剑来,身体向前倾倒的同时扭身向后,将剑横在身前想要挡住来自背后的袭击,可他转过身来后才发现,攻击他的是一名几乎与天花板同高的巨型武士。

    是白棋的护卫棋子!

    帕恩心道不好。没想到梅洛茜还留了一枚护卫棋子埋伏在这里。

    “公爵大人!”副营长冲了上来,但他的距离太远了,根本来不及接近他们。

    高大的护卫已经将巨锤砸了下来,这不是帕恩手中的剑能抵挡住的攻击。而他此时仰面朝天,整个人都处于失去平衡的状态下,想逃走也做不到。

    “嘭——!!”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汹涌的气浪将屋里的摆设全都掀得翻动起来,士兵们不得不抬起胳膊阻挡这股强劲的风势,眼睛也被吹得难以睁开。

    “大公爵!”

    副营长被气浪掀得退了好几步,正想再冲上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一柄粗杆长枪斜斜地刺进了战锤与帕恩之间的地板中,巨大的战锤将枪杆压得弯成了一道弧线,但仍然顶住了它的重击,没有让它落到枪下的人身上。

    帕恩躺在地上,手中的剑横在胸前,被枪杆压得抵在了盔甲上,但幸好没有伤到自己。

    烟尘散去,他勉强睁开了眼睛,朝上看去——呈现在他的眼前是一双握着枪杆的手,黑色的盔甲,还有垂下的红发。

    “尤利娅……”

    “哈……赶上了。”

    尤利娅低头看着帕恩,表情掩在了头发的阴影中,“老师也太不小心了,居然让人从背后偷袭。”

    见攻击没有奏效,护卫大吼一声,将巨锤重新抬起——

    帕恩见状立刻从枪下脱身而出,尤利娅也避向一旁,战锤便在这时再次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地面也被这攻击撼得摇晃起来。

    “打它胸前的核心——那团蓝色的光!”

    “明白。”

    尤利娅一跃而起,先落在抵着地面的战锤上,又沿着护卫粗宽的左臂向上跑了几步,随后一跃而起,枪尖对准了帕恩所说的核心,便要刺下去。

    察觉了她的动作,护卫松开了握锤的右手向她抓去,尤利娅不得不中途变招,长枪向左一拍,击开了它的手,但这也使得她向下落去,错过了攻击核心的最佳机会。

    “尤利娅!”

    帕恩在这时冲到了她的下方——他已将佩剑收回了腰间,此时双手正握着从背上解下的双手大剑。宽刃的大剑自下而上挥起。尤利娅余光瞥到了那抹银色的剑光,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矮身落到了剑脊上,借着剑势腾空而起,长枪直直地刺进了护卫的核心。

    护卫发出了一声绵延的怒吼,本就被刚刚那两锤砸得有些开裂的天花板再一次陷入了震动中,碎屑噗噗地掉下来,屋内腾起尘土,四下一片迷蒙。

    “咳……咳咳。”

    四周传来了众人的咳嗽声。

    护卫因核心被击中,像来时一样如烟尘般消失了。副营长连忙赶到帕恩身边,紧张地问道:“公爵大人,您还好吗?没受伤吧?”

    “我没事。”

    帕恩更关心的是尤利娅。他快步走到跪地喘息的尤利娅身边,在她身侧蹲下身来关切道,“尤利娅,你怎么样?你受伤了!”

    的确,尤利娅的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看着又一副疲惫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

    “我没事……没有受伤——这不是我的血。”

    尤利娅将长枪怼在地上,一手拄着它才勉强撑住了身体,帕恩见她的手臂微微颤抖,人也站立不稳,不由皱起了眉:“不对,你做了什么?”

    他将武器丢到一旁,双手扳着尤利娅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又抬手撩开了她额前的刘海,露出了她充血的双眼——不止是双眼,她的眼周,尤其是眼尾的皮肤也布满了血色的纹路。

    “你狂化了?”

    帕恩吓了一跳,“我明明没教过你,你这是……”

    “原来那就是‘狂化’吗……”

    尤利娅笑了一声,解释道,“我中了诅咒,当时一心想要破开它。不知道怎么就爆发了这力量。”

    “太危险了!如果没控制好,这股力量会害死你!”

    “抱歉,老师……让你担心了。”

    尤利娅的狂化状态正在消失,但因为提前透支了太多的力量,她现在只觉得疲惫,精神也很恍惚。帕恩说得没错——多亏了她运气好,狂化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所以对她身体的伤害不大,想要恢复也不难。

    “情况还好,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帕恩心疼地说道,又抬起头来吩咐一旁的副营长,“带她去休息,再帮她弄点水喝。”

    “是。”

    副营长也看到了尤利娅脸上还没消失的狂化印痕,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走廊里又传来了响动,士兵们紧张地站了起来,尤利娅无力地摆了摆手:“别紧张,是跟着我的士兵们。”

    “……啊,真的是。”

    厅内的士兵谨慎地打着魔法灯上前查看,发现赶来的的确是之前被留给尤利娅的人。他们看起来也非常虚弱,打头的正是二营的营长。

    “其他人呢?”

    帕恩看到赶来的人数比一开始少了许多,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营长扶着胸口,勉强站直了身体答道:“回禀大公爵,我们中了诅咒,损失了一些人手。”

    “只活下来了这些?”

    “是……”

    营长羞愧地答道。他们虽然有正面作战的经验,但还从未与咒术师交过手,加上一开始先入为主,以为对方的攻击和死亡之力有关,没能做出正确的应对,这才死伤惨重。

    “……去休息吧。”

    帕恩不想责备他们,只是叹了口气。

    “没有受伤的人出列——留下一队保护伤者,剩下的人和我继续向前,去机关房。”

    ……

    黑暗的大厅中,横七竖八地趴着许多尸体,大都是被诅咒击中后窒息而亡的士兵。

    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伤口,可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全都源于大厅中央的那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和其它尸体不同,这具躯壳生前遭到了来自利器的重创:他的颈部和右肩完全分离,一道巨大的伤口由上而下,将他的上半身硬生生切开了——这伤口一直延伸到他的腰部,被体内脊椎拦了一下,才没有将他完全劈成两半。

    他的身下已经被鲜血浸透,内脏从敞开的腹腔中滚落在一旁。但古怪的是,虽然早已停止了呼吸,他的眼睛却还睁着,眼珠也还在动。

    他已经无法控制断开的右臂,但左手还可以动。于是他努力控制着左手,从衣服下摸索出了一支黑色的水晶瓶。

    黑色的雾气萦绕着他的身体,与死亡之力带来的纯黑不同,诅咒的黑雾往往透着一丝紫红色的微光。

    这是他在临死前为自己施加的诅咒。

    被施加了这诅咒的人很快就会死亡,并在死后短暂地恢复行动能力。在此期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施咒者的命令。

    躺在地上的这具尸体正处在这样的状态中。在他彻底沦为一具尸体之前,他终于用左手的几根手指将水晶瓶的盖子打开了。

    黑色的液体被灌进了他的喉咙,顺着食管向下流去,又从破损的腹腔中涌向摊在地上的内脏。但没关系,就算只是碰到伤口,母神之血的赐福也可以生效。

    很快,这具即将彻底死亡的尸体开始颤抖,他明明已经体会不到痛苦,身体却如实地反映着从神经中传来的“痛苦”。

    黑暗无光的大厅中,遍地的红色渐渐转为黑色。最后一次剧烈的颤动后,寂静的屋内再一次传来了久违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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