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书房前，我特意绕了路去小厨房，端了些如意糕来。

    皇后娘娘曾说太子殿下很喜欢吃如意糕。平日里他脾气不好时，她都会用几块如意糕哄他，心情往往都会转好。

    我立于书房前，里边顿时掀起了一阵吵闹声。既有男人劝解的声音，也有小孩子埋怨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劈里啪啦的摔东西声。

    想必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鸡飞狗跳。

    我知晓太子殿下不爱念书，是个贪玩儿的性子，却没想到就连太师都无法制住。

    终于，书房内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我抬眼，门被人推开，满脸颓丧的年轻太师映入眼帘。

    我私以为太师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可未料到他竟这么年轻。

    我连忙行了个礼。而年轻太师冲我无奈一笑，绕过了我，步伐中透露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落寞。

    我理了理衣襟，挎着篮子，走进了书房。

    果然是满地狼藉。断了的毛笔，被撕了一半的书籍……

    我倒吸一口凉气，正准备阐述一下自己的来意，一个硕大的东西却直接擦过鬓角。

    “哐当——”

    我回过头，身后的玉阶上正躺着一方沾了墨的砚台。

    “孤不是让你走了吗？”

    杨羡的声音仍旧奶声奶气的，但在此刻却带了些清冷贵气。

    我只好郑重地行了一个礼，高声道：“太子殿下，奴婢是皇后娘娘宫中的李伶妩，今后是您的贴身婢女。”

    话音一落，书房中沉默了好半晌。

    “那..你过来吧。”

    或许是为砸错了人而感到心虚，亦或许是觉得不该迁怒于他人，杨羡的语气里没有了方才的不耐烦。

    我上前，将精致的如意糕呈到了他跟前，趁着动作近距离打量着这位太子殿下。

    他坐在座椅上，紧攥着手掌，眉眼中自带着浑然天成的傲气。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孩童，远达不到帝王的不怒而威。

    我收回手，正欲行礼离开，杨羡却开口道：“吃。”

    我不解地看着他，没明白他话语是何意。

    杨羡蹙起英气的眉，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孤叫你吃。”

    我怔住。

    她是幻听了吗？太子殿下叫她吃东西？

    杨羡觉得我可能是听不懂人话一样，眉皱得更深了，“李伶妩，孤叫你吃东西。”

    “……”我确定自己不是耳朵出问题了，也不敢忤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拈了一块。

    杨羡很满意。

    他的满意体现在眉毛舒展开来了，嘴角微微勾起。

    “吃了孤的糕点，就不许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母后听。”

    我险些哽住。

    他这是在跟我做交易，还是在胁迫我？

    杨羡见我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垂着眸，思虑着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是不该说的。他道：“你们的心思都那么多的。”

    他这语气听不出喜怒，倒像是一种询问。可不等我回答，他便道：“你退下吧，孤今天心情很不好。”

    “是。”

    我低着头退出书房，临别时，又用余光瞥了杨羡一眼。他还以为我走了，整个人如释重负地瘫在了椅子上，面上却是一片迷惘。

    这一幕无端生出寂寥之感。

    我觉得，与我几乎一般大的孩子，不应该露出这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