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这下是哭都没地方哭，刀光一闪而过，即使是穿着高精度武装防护服也无法抵挡这股压迫感。
他下意识往角落里缩了缩，也明白这种情况下自己一定不能拖后腿，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彻底清醒了。”
“最好如此。”云满看了眼已经抵达的电梯，拖着他走了进去。
跟在身后的竹节虫也想钻进来，但身躯太过庞大，电梯厢根本装不下。
姜白紧咬着牙，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颗在眼前放大了的昆虫脑袋。
可惜就算什么也看不见，他还能听见触角和生须的节肢在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浑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
千万不要进来，千万不要进来。
或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竹节虫见自己实在钻不进来，就退了出去。
“关门！”
在它的触角退出电梯的瞬间，云满就上前一步关闭了电梯门。
姜白原本还没明白为什么，下一秒就通过透明的电梯厢看见那竹节虫竟然生生将它的手臂拔掉。
粘稠青绿的血肉喷涌而出，它想通过这种方法缩小自己的体积，好钻进电梯。
姜白顿时浑身一凉，他本来就精神不稳，看见这一幕脑子里嗡嗡作响，撑着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强烈且疯狂的动机才会驱使它即使是自残也要钻电梯。
他呆愣愣地转头看向云满，无数问题涌到嘴边，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姜白：“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电梯自动缓慢上行，进入楼层之间的隔层区后，从外界投射进的光源消失，云满顶着从头顶投下的昏暗灯光思索片刻：“你不是想试试能不能推迟血雾爆发吗？有报道推测此次事故是因为中央控制室的能源总机爆炸导致的。去60楼看看。”
“其实我就随便一说。”姜白有些惊讶，推迟血雾爆发，这种类似于拯救世界的举措，他也就在脑子里想想。
听她用如此风轻云淡的口气肯定了他的提议并且安排行动，他颇有种处于悬崖边的不真实感，不敢置信地确认道：“真的能行吗？”
云满：“也没其他选择，要不然你现在下去。”
下面有竹节虫守着，姜白怎么可能敢下去，双手在胸前直晃：“不了不了。那走吧！”
他说着，上前一步率先按下电梯按钮。
短暂的隔层黑暗后，光线重新照入电梯厢，姜白还未来及移开手指，指尖触摸到的位置忽地出现一颗充血的眼球。
紧接着眼前出现无数张放大的脸紧贴在透明玻璃上。
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争先恐后地拥挤在一堆，看见电梯内的两人后变得更加疯狂，只要电梯门一开，它们就会在瞬间填满整个电梯厢。
眼看姜白北被吓得浑身一震，云满怕他再次精神崩溃，只能时不时提醒他一句：“不要轻举妄动。”
这些模仿者的目的就是消耗他们的精神值。
说白了，只要保持淡定，就不会有大问题。
姜白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在这种时候还不能主动攻击，简直是精神凌迟。与其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他其实更宁愿直接把他丢进怪物堆里一了百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在电梯内，怪物在电梯外，能有什么问题。”
他默默安慰自己几句，前臂轻微用力，准备收回手。
咔嚓一声，他指尖接触到的透明面板裂开缝隙。
姜白：“……”
云满：“……”
所幸只是几道小缝隙，并且没有扩散的迹象，两人确定问题不大后，稍稍缓了口气。
姜白本来想感叹一句自己并没有倒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嘴角才扯开一个笑容，下一秒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底涌上一股极大的不安。
他抬起头：“一开始，你没按电梯对吧。”
原本抱着双臂靠墙的云满听见这话，缓缓直起了身：“没。”
姜白浑身发凉。
那就是说，有人在上层按下了电梯。
电梯一层层上行，每一层的电梯外都堆满了怪物，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会是谁呢？
后背一层一层的冷汗直冒，姜白立刻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至少有09在，凭她的实力一定能带他逃出去。
7层……13层……25层……
电梯还在运行。
但他们都很清楚，它迟早会在某一层停下来。
先不说到底是谁在哪一层按下了电梯，如果电梯外一直都是这种状况，他们就算抵达了60楼，能否安全离开电梯也是问题。
“它们真的不会主动攻击吗？”姜白虽然还在问，但已经握住速发□□。
这次云满没有再阻止他。
如果是之前，她会很肯定地说是，但她最终淡淡地撇了眼姜白，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幸运的话。”
这话落在姜白耳里那就是直白地告诉他：你等着受死吧。
默默地扶了把头盔，低头再次检查□□已经充能完毕。
电梯内的光线时明时暗，狭窄的空间内安静得可怕，他心慌得紧，于是决定找些什么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
姜白：“09，你为什么会对这次事件这么熟悉？”
正在百无聊赖用手指顶着拖把保持平衡的云满动作一顿，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叫熟悉？”
相比较一无所知的姜白，她确实是知道得更多。
她刚想说不知道，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的任务资料里有。”
姜白：“那......”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见姜白还想继续问，云满打断他：“有什么事之后再说，运气好的话今天死了就可以不用再说了。”
她摆明了不想闲聊，姜白一噎，尴尬地干笑两声便没再说话。
没再多给他一个眼神，云满转过身，神情严肃，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事？
她的任务栏里向来都只有一句话，不可能涉及到其他信息。
还没等她回想起来，电梯向下一沉。
“叮咚。”
电梯在59楼停下了。
没有灯，也没有其他的怪物的踪迹，透过玻璃，他们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古怪的寂静。
姜白咽了咽口水，一瞬不瞬地盯着即将打开的电梯门，举起□□正对着门口：“没关系，只要有任何异动，我就开枪。”
“嘭！”
他话音刚落就，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姜白惊恐地转过头，云满已经攀着被她一拖把捅翻的电梯顶边缘爬了出去。
她从宽大的裂口处探出个头：“你说什么？”
姜白：“......没什么，我说拉我一把。”
他前脚刚踏上电梯顶，还未站稳，随着电梯门的开启，一截腰粗的触足疯狂蹿了进来，咔嚓一下被他留在电梯里的吸尘器就化作了一堆废铁。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电梯猛烈地撞击在墙上。
姜白身形不稳，差点就要掉下去，忽然浑身一轻，云满扯着他的肩膀把他拉了回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像自己一样抓住一侧的电缆：“站稳。”
她的语气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疼痛。
为了把姜白拉上来，她肩膀处的伤口再次崩裂，药效也麻痹不了的痛意一阵一阵传来。
把拖把用力向下一掷，狠狠刺入寻找到裂口准备钻出的触足。
“跳！”
她大喊一声，随后一跃至侧面墙壁的安全梯上。
受伤的触足再次发狠，退出电梯厢后，迅速地以更大的力度撞向电梯。
撞击声震耳欲聋。
电缆终于不堪重负地断裂，失去拖拽的电梯硬生生切掉了半截触足，向下坠去，消失在黑暗中。
一直没有传来回响，它就像是掉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洞。
是怪物按的电梯，它们已经发展出足够的智力来理解机械运作。那下一步，会是什么？
云满看向趴在对侧安全梯上缓不过神的姜白：“别看了，快走。”
说完，她利落地向上爬去。肩膀处的伤口越来越痛，她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左臂肌肉随着每一次动作都在止不住的战栗，紧咬着牙，没发出任何声响。
姜白心底涌上一阵后怕，要是他刚才还待在电梯里，那就真是死定了。
之前打的药剂效果显著，小腿处的伤口已经结痂，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迅速跳到另一边来，跟着云满一起向上爬去。
现在他是真的心服口服，甚至在心底默默数落起之前在他面前说09坏话的那几位清理员。
大佬就是大佬，实力在这，有点个性又怎么了？
这段路并不长，两人花了几秒就爬到了60层的电梯口。
看着眼前的环境，姜白暗自松了口气。
这里灯光明亮，而且暂时没有发现其他乱七八糟的怪物。
“你去检查能源总机，我去那边看看。”
两人走到中央控制室就分开行动，姜白现在是云满说什么就听什么，满心满意地信任她。
控制室内有几个人型体怪物，但它们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面板后方，完全没有攻击的意思。姜白尽力让自己无视它们，走到房间正中央的能源总机前仔细检查。
橙色透明的巨大光柱连接着地板和天花板，某种冰冷的、闪闪发亮的物质在其中流动。
硬件设施完好，如果09说的报道并没有出错，那么只能是软件导致的问题。
这种一百多年前的老旧系统对他来说太过小儿科，根本不需要几步就能突破防火墙轻松连接。
防护服上设定的倒计时显示，还有两个半小时。
还来得及。
他深吸一口气，耐心地进行查看。
也不知道09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个这个想法，随后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反正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事。
一想到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同伴在跟自己并肩作战，姜白一扫疲惫，精神奕奕地准备继续深入系统。
他站的位置正对着一面大玻璃墙，能够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一片漆黑，像是有人在窗户上涂上了一层黑漆。
而这时从黑漆突然拨出一道光线，随即这道白光急速扩大，贴着玻璃墙飞过。
即使只有一秒，也足以姜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艘老式悬浮飞车，而坐在前方的飞车驾驶员，正是09！
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