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不论如何,决斗胜负已定,师北落也不可能允许自己做出尔反尔的事情。

    贺星饶被松开禁锢,本想着也站起身来,却因为透支体能,浑身痛得要命,脸上笑容差点没崩住。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旁观者中小跑出来,壮着胆子来到贺星饶身边,颤抖着将她扶了起来。

    是柯泽阳。

    贺星饶惊异地看着他:“你……”

    “别这样看我。”柯泽阳嘀嘀咕咕的,“这里只有你和我是向导,他们本来就是在欺负人。”

    柔弱的精神触手从柯泽阳身上探出,试探性地想要去弥补贺星饶在决斗中残缺的“场”。

    贺星饶没有阻拦他。

    被身边的少女信任,柯泽阳脸色更是和缓:“你很厉害,贺星饶。我觉得……或许你并不是流言中说的那么不堪。”

    贺星饶自从失忆后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疗愈,舒适得眯了眯眼睛。

    “如果只有在手握强大力量的前提下,才能自证清白,那么世界上还会有多少被误解又没有机会反驳的人呢?”

    “如果是弱者,就只能任人宰割吗?”贺星饶抬头,安静地问他。

    她说的话令柯泽阳一怔。

    贺星饶也并未期待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勉强起身,用拇指抹去手臂上被刮出的血,对师北落挑了挑下巴:“你该履行决斗义务了。”

    师北落冷冷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贺星饶不假思索:“告诉我,霸凌我的幕后主使,以及整个事件的真相。”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死寂,就连柯泽阳都松开去扶着她的手,躲闪着视线避开。

    就像斯雷恩曾经所说,学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直针对她的人是公爵的女儿特蕾莎,亦是师北落的未婚妻。

    如果这就是贺星饶的命令,那师北落岂不是……要伤害到自己的未来妻子?

    公爵府和将军府都受不起这等奇耻大辱。

    “北落!别答应她!”最先暴怒的是斯雷恩,看向贺星饶眼里满是仇恨。

    贺星饶有些惊讶,根据她刚才对这人的观察,斯雷恩虽然做事不地道,但还算带着点贵族的傲气,不至于如此失态才对。

    而且他一直站在师北落身边,对战况也最为关心,想来两人关系极好,现在却昏了头要师北落做出违背决斗规则的事情……

    贺星饶玩味地看过去,这人到底是在为师北落担心,还是在为那个幕后主使担心?

    她视线复又落至师北落身上:“要反悔吗?这句话该还给你,小心我把你告到锈羽星去。”

    师北落脸侧骨节微鼓,在暗地里咬了咬牙。

    贺星饶更是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们维护到如此地步?”

    师北落终于开口:“在告诉你之前,我要先问你,如果知晓那人是谁,你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贺星饶抬手吹掉自己袖口的尘埃,眼眸带出两道荧蓝流光,“我说过,这会是一场复仇。”

    师北落闭上眼睛:“那很遗憾,我拒绝执行这条命令。”

    “那很遗憾,你的未来将会在锈羽星度过。”贺星饶脸色冷了下来。

    “但在那之前——”斯雷恩上前两步,与师北落并肩而立,“我们会先向法庭发起上诉。”

    贺星饶都被气笑了:“你要上诉?要告我什么?”

    “等等,斯雷恩——”师北落察觉到不对,皱着眉要打断。

    但斯雷恩森寒的目光锁定在贺星饶身上,紧接着又说:“我怀疑你根本不是觉醒,你是虫族。”

    贺星饶:“……”

    贺星饶:“???”

    她几乎是花了半分钟时间来消化那句话,难以置信地望向对方,第一次遇到自己完全找不到语言回击的时刻。

    周围其他人同样震惊,但斯雷恩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而且虫族相关是非常严重的控诉,他理应不会拿这种理由当借口。

    贺星饶察觉到自己身后的柯泽阳立即退后好几步,转而又寻求庇护般跑回哨兵的阵营。

    这不意外,当人听到一个与己无关的消息时,那个消息越是惊世骇俗、炸裂三观,反而会越令人倾向于相信。

    “你凭什么这么说。”贺星饶冷静地问。

    斯雷恩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自然无法回头:“就算是濒死觉醒,也不可能精神力突兀升阶这么快,更何况……你的体力等级完全没有变化,这还不足以让人起疑吗?”

    “够了,斯雷恩。”师北落拉住他,眼底多了一丝急切。

    他侧头附在斯雷恩耳边,严肃道:“这是没有证据的指认!她现在作为向导是可以告你的!不要再说了,等我找到更多的证据——”

    “还在怎么找?!”斯雷恩甩开他的手,“再不阻止,你真要被她告上法庭吗?”

    他压低声线也控制不住语气中的怒意:“两校联赛在即,二皇子也会参加,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陷入刑事风波?”

    师北落安静半秒,最后笑了笑:“一码归一码,没有执行决斗规则的确是我的错。但你不能继续陷入风波,到时候联赛就要靠你了。”

    “你怎么这么轴!”斯雷恩咬牙切齿。

    贺星饶也在咬牙切齿,本来她失忆前的霸凌事件都还没理清楚,现在又多出个虫族的指认,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们最好是有证据!”贺星饶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骨节凸起泛白,“就算你要上诉,也需要证据和流程,这与现在的决斗并不冲突。”

    “如果你们打定主意要违背规则,好,接下来的几天记得收法庭通知!”

    “你!”斯雷恩简直拿她没办法,转念又想到,自己这么突兀地道出她的身份,本来就是打草惊蛇,除非当场将贺星饶制住,否则……明天见不见得到她人,都还不一定。

    他大意了。

    斯雷恩懊恼得发狂。

    见对面的哨兵们都没有要说出真相的意思,贺星饶的目光充满了失望。看来,她对人性的预期还是太高了。

    她已经没有别的想要再说,看都不屑于看哨兵们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柯泽阳惊慌失措的痛呼。

    贺星饶终究没忍住回头,发现斯雷恩正抓着柯泽阳的衣领,拎玩具似的把他拎起来打量。

    斯雷恩察觉到贺星饶愤怒的视线,反而笑了起来,不慌不忙道:“你走就是了,我现在是要找他的麻烦。”

    他扭回头,继续盯着瑟瑟发抖的柯泽阳,语气不善道:“当初贺星饶醒来,就只有你在她身边。”

    “所以,那场事故,也是你添油加醋地告诉贺星饶的吧?”

    “不不不,我没有……”柯泽阳怕得快哭起来,“我什么都没说啊!”

    “什么都没说?”斯雷恩拎着他晃了晃,危险地眯起眼睛,“那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你高兴了?”

    “没、没有……”

    贺星饶简直对他的无耻厌恶至极,分明是他们要发起决斗,也是他们要随口指认,现在怎么怪得了柯泽阳?

    也是因为柯泽阳是C级,处于力量的底层,才被他们恶意揉捏?

    柯泽阳这时也发现贺星饶没有离开,慌张失措地朝她伸出手来:“救……救……”

    他心知自己对待贺星饶的态度不好,也知道对方没有救他的理由,一句求助挂在嘴边,半晌都说不出口来。

    就这是这样于心有愧的模样,反而让贺星饶心软下来。

    没办法,谁叫刚才决斗结束后,柯泽阳好歹也帮了她一把呢?

    贺星饶无声地叹口气,最后开口:“放开他。”

    斯雷恩挑了挑眉,转头睥睨着她:“倒是可以放了他,但你要用什么来交换?你还有体力管闲事?”

    的确是没体力了。贺星饶早已感觉自己在穷弩之末。

    如果说她的精神力是源源不绝的一口清泉,那等级为F的体力就像是豁了大洞的井,根本无力支持令泉水盈满整个身躯。

    现在只要有一阵风吹过来,她估计就能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贺星饶眼底已经有疲累的灰色积累,但她还是勉力朝着斯雷恩做出防备姿势。

    “我要向你,发起决斗。”

    ·

    和斯雷恩比起来,师北落简直算得上是活菩萨。

    眼前这个红发青年就跟他的响尾蛇精神体一样,有着华丽皮囊,却比谁都无情狠决。

    斯雷恩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柯泽阳顿时跌倒在地,吓得站不起来。

    随后他翘着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只要你想,我就答应。”

    “但是——”斯雷恩踱着步上前,肩上的响尾蛇不住发出嗑嗒示威声,“别以为我会和北落一样,既然是你上赶着要求决斗,那么要求就要按我说的来。”

    他将手指捏出脆响,斜睨过来:“别跟我提几招定胜负,谁先倒地上爬不起来,谁就输了。”

    看来是彻底不见血不罢休。

    贺星饶不露声色地打量着他,心里暗自盘算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可不论怎么推演计算,她的胜率都近乎为零。

    这是一个不明智的挑战,最终结局很可能是她和柯泽阳都没好果子吃。

    到底应该怎么解围呢?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一道清朗声线从身后传来:“既然是一对一的决斗,那就没有打车轮战的说法。”

    贺星饶猛然一惊,几乎是立刻就辨认出这道声线的主人。

    但不仅仅是她,所有人都已经辨认出来,惊诧地抬头往她身后望去。

    只见池凛端端正正站在贺星饶身后,高挑身形遮挡住西斜阳光,像是将贺星饶整个人包裹在他的影子里。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以如常的语气道:“我算她这一方的,所以这场决斗由我上,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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