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鸣霍如此的敏锐,洛鸢始料未及。她不禁砸舌,暗怪自己的大意。知道这一场拷问避免不了,所以洛鸢也不再逃避。

    她慵懒的抬了抬眼皮,收起了那点玩世不恭。只道“夫子说笑了,幽境是否平安,夫子您岂非是最清楚的那一个。”洛鸢挖苦着他。

    寒影的事她一个字也不会说,鸣霍责问也好,拷打也罢,都由着他去了。

    眼瞧着才三两句拷问,那原本老实乖巧的学子就面露凶光,对他不屑一顾。变脸之快,让鸣霍措手不及。

    “怎么,幽境的事情你也知道?”都到了现在这一刻,鸣霍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他探究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洛鸢,忽而有些好奇她的来历。

    对于一个人族学子来说,他是否知道的有点太多了?还有,孙吴究竟是如何同意抹去了他那好友的名字?

    鸣霍虽身居高位多时,但也不妨他知道学府内的一干事宜。幽境名单后续的变动,作为负责的夫子,孙吴需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可不认为孙吴有这般好心,自愿为学子折损到这种地步。

    “隐瞒不过是强迫学子来幽境的一种手段。既然我愿意来,为什么不可以让我知道真相呢?”洛鸢笑意盈盈的望向他,既不谄媚也不挖苦。

    “自愿的?”鸣霍勾着唇,满是不解重复着洛鸢的话,仿佛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声音清朗,如流水潺潺。一点一点的击在洛鸢的心上,她嗅出一丝不满。

    “你可知前路是什么?”他问,在这个特殊的契机里,他第一次有机会与遭受不幸的学子对话。

    不论被给予怎样的尊位,拥有着多强的力量。他也不过是个刚过500岁寿辰的妖族,若是以人族的年级来换算,他才28岁。

    做不到同那些尊者一样的麻木,可偏偏被赋予了同等的权力,执行着同样残忍的任务。

    这对鸣霍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酷刑?

    “□□凡躯,全无法力护身。随便一个失误,都足以让你尸骨无存,你以为来闹着玩的?”

    他有些恼了,洛鸢若是个糊涂的也便罢了,可他明明有和孙吴谈判的本事,为什么要来这魔窟里消磨岁月。

    听罢,洛鸢眨眨眼,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鸣霍一遍。那些一早就准备好的刻薄话语,被她尽数咽下。良久,她一言不发。

    不为惧怕他的气恼,却惊讶于他的愤恨。

    为何生恨,有爱才有恨。鸣霍对于这些学子,实则是有关心爱护在的。

    鸣霍将他的所作所为视为小孩心性,却不想冥冥之中,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龄人。

    那些理智和成熟被一点点捡回,洛鸢莫名有种回归现世的轻松。

    她想说“若人人避之不及,那幽境的灾祸终有一天会蔓延到他们的父母手足身上。”听着是慷慨激昂,但鸣霍大抵会觉得她太幼稚。

    一批一批的年轻学子做着无畏牺牲,其实也只不过起到了一点拖延的作用。

    思及,她也不笑了,反而半撑着沉思了起来。

    她感觉鸣霍和那些冠冕堂皇的夫子和尊者不一样。她深陷幽境,若是能得到他的一丝帮助,必然会轻松许多。

    她打量的抬起眼,想是斟酌这个想法的可行度。可看着鸣霍的样子,洛鸢却并不以为他会轻易的信任自己。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学子。长久以来,令神族都束手无策的状况,凭什么被她三言两语的动摇?

    这是自然的,洛鸢心里明白。

    可有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她就是不甘心。

    “你们派了一批又一批的学子去,就没想过什么根治的法子么?”洛鸢出声,神情似水,波澜不动。

    鸣霍居高临下,淡淡的瞥他一眼。却发现洛鸢的气势丝毫不输于自己,她淡定,也从容。不卑不亢的态度不足以让他恼怒于她的无礼,反倒深思她的言语。

    可他毕竟年长,也见过太多的是非。洛鸢的问询,不足以他泄露千分之一的内心。

    说到底,洛鸢实在没什么让他信任的地方。

    “怎么,你有办法?”他收起半分严肃,不羁的往前一挥,便将那牢笼抹去。

    他落了落眉,紧接着,就抬步向前。寻了个正对面的角度,他悠然自得的幻化出椅子,然后坐下。

    天生实力的悬殊,在距离不断靠近的情况下,不自觉的就会让洛鸢感受到压迫,可她扯着嘴笑了笑,却没有体会到威压的存在。

    用视线缓缓描摹着那张肆意的脸,眸光清亮,眼尾上挑,单薄的唇瓣如同他的下颚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又毫不收敛的矗立着。因为是妖族的缘故,暗红的纹路就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他的面庞,莫名的给这张目空一切的脸添了几分诡异,眼观鼻鼻观心,无论谁看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都会神色惶惶到难以对视。

    洛鸢也不例外,她起初是有些惧怕鸣霍。或许是因为他实力很强,或许是看到那些夫子都对他毕恭毕敬。

    当年纪与地位不匹配,当实力与同龄人不对等时。鸣霍最先体会的不是荣耀,而是孤独。所以他冷淡,也漠然。

    可他若当时没有轻易的放自己去寻寒影,洛鸢此刻也不会想这么多。萍水相逢的陌路人,糊弄两句也便罢了。

    洛鸢依旧撑着脑袋,只是看向鸣霍的眼神越发苦恼。她想把他当个工具人用,可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促成这一切呢。

    很显然,鸣霍现在并不把她当回事。

    “目前没有。”洛鸢老实的耸了耸肩,意外的诚实。“但去了幽境之后就不好说了。”她灵机一动,补充着说道。

    “夫子,我毕竟是个人族,只要实力足够强,仍然有深入幽境,探寻秘密的机会。”至于你们,甚至连幽境的地界都很难踏入。

    洛鸢心里清楚,若非这种反噬极为强烈,尊者们不会想出这么伤人的法子来克制幽境里的怪物。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鸣霍,视线汇集,但思绪却跑远。

    被盯的有些发毛,鸣霍极为难得的用法力弹了弹她的脑门。洛鸢吃痛的捂住头,生气的偷偷白他两眼。

    鸣霍勾着唇,嘲笑她这狼狈的模样。他讥讽的撇撇嘴,道“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

    “你以为幽境是什么地方?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自由探查的能力?”

    “洛渊。”鸣霍低声叫住他的名字,随即用手指紧紧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究竟为什么对幽境这么感兴趣?你有什么目的?”他问,洛鸢怪异的举动和想法,不得不让他怀疑。

    他盯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试图找出问题的答案。虽说洛鸢的某些想法触动了他心中思考已久的问题,可若他心怀邪念,鸣霍也不介意给他个痛快。

    身份尊贵如他,或者不需要假借幽境的名头,就可以将洛鸢即刻绞杀在此。

    捕捉到了鸣霍眼里的那丝杀意,洛鸢微微冒出些冷汗。她心中是一早便想好了应对之策,可这也不妨碍她对这些上位者本能的恐惧。

    生杀大权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随心的一个念头。

    “我。”

    “叩叩。”门被敲响。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鸣霍目不斜视。

    “长老,阵法不稳,恐怕需要您来一趟。”夫子靠在门边,恭敬的说着。没有贸然开门,也没有催促里面的人回答。

    阵法是支撑着渡船的原始力量,既为前进提供动力,也可以隐匿行踪。除了鸣霍,他们伴随而来的这些夫子都需要带学子深入幽境,所以他们只能是人族或者魔族,且实力不强。

    虽说阵法不稳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出现,但若真是运气不好碰上了,那也只能求助鸣霍。

    鸣霍拧着眉心,似乎在权衡。

    可洛鸢听见那声长老,却一下便失了分寸。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没等他反应,就迅速的开了口“长老,您应该知道一月前人族遭遇的那场劫难,当时我深陷前方,知道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人族内斗。”

    一个答案而已,不需要洛鸢用多少时间去回答。可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鸣霍未必会有这个闲心再来。

    她必须给鸣霍一个思考的理由,让他心甘情愿的将自己视为他手里的利刃。若他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懦夫,便会即刻绞杀自己。可只要他与那些夫子有一丝一毫的不同,她就能求得一线生机。

    洛鸢在赌……

    明明是一场极有胜算的博弈,可她还是出了满身的冷汗。

    “长老!”她急促的喊着鸣霍,虽然不知他姓甚名谁,但直觉使然,催促着她博取信任。

    “我必须知道答案,因为我的妻子已经永远的长眠于那怪物手里。”她憋红了双眼,眼底深深的悲痛,皆因为她痛失所爱。

    虽然洛鸢说的不全真,但她也的的确确的为慕皓难过着。

    鸣霍的眼底流淌着晦涩难懂的光彩,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抚去了洛鸢的抓握。

    他转身离开。

    余光里,只有那纷飞的鲜红衣摆。

    在周围再次陷入黑暗的那一瞬,洛鸢的脸色也回归平常,一如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或许她得再耐心点,等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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