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道士

    实话实说,我在九门体系之外颇有名气。而名气主要来源于我师父教我的那手道术。

    我师父在这方面堪称炉火纯青神鬼莫测,相对来说,我还是嫩了不止一点。正因为如此,我师父才让我靠其他方面来补齐那不够炉火纯青的一点——身手。

    在我能够完全独立地在外行走之后,已经少有敌手。所以别说是别人让我叫声哥了,都应该是别人叫我声哥——虽然我不太在乎这些。

    后座的老板还在絮叨着说你这车开得难道是灵车吗。

    我:“这不是被你的这句话吓到了嘛。”

    老板:“什么话?让你叫我声大哥这句?”

    我:“可不是嘛。老板,我们还是做单纯的雇佣关系的好,让我叫大哥,可是得加钱的。”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我突然感觉到一点奇怪——他好像跟我之间没有过于明显的隔阂感了?但是我们这才见面多久啊?

    我猜他应该是误解了什么。

    但是这点什么也许并没有什么坏影响,现在戳穿只能带来一点尴尬。

    所以我没有多说。

    鉴于我跟吴家之间的特殊关系,我自然是知道吴家乃至九门到底是从事什么相关的。

    是以在老板吞吞吐吐说出此行的目的地之后我其实并不惊讶——也不能这么说,我这位新上任的小老板看上去太过天真无害了一点,我对吴家三爷要带着他一起去墓里那么凶险的地方这一点实际上非常惊讶。

    但是我没有表现出来。

    不管那边的吴家三爷到底是什么打算,既然他让小老板带上我,那我可能已经算是一重保障。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盘算了一下自己行李箱里的必备物品还剩下多少,然后决定在去准备老板要求的物资的时候顺便补充库存。

    那边老板还在列所需的物资之类的,我倒是已经心里有数,百无聊赖地在吴山居的铺子里走来走去。

    外面的天气太好了,阳光晒得人只想睡觉,更何况我晚上的时候还熬夜画符,更是困上加困。铺子里另一个叫做王盟的伙计已经在院子里睡着了——我记得他一开始对我抱有十足的敌意来着,这几天倒是安静许多。

    我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于是那边小老板的声音停了下来: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无奈,虽然努力作为老板的身份来训斥下属,但是语气之中却没有太多的不满,只是带着一点点埋怨。

    “当然有啊。”我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把他前前后后的话总结了一遍,顺便还补充了点——我的经验远比他要丰富,自然知道到底少了什么。

    小老板一脸算你蒙混过关了的表情。

    接下来的几日里,开始忙活着物资的收集。

    我托了之前的熟人,因此准备的相当迅速。和老板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熟悉。与其说我是来看铺子的,反而更像是他的助理——上到铺子来人接待处理,下到中午吃啥订什么外卖,几乎都是我一手操办,然后之前的小伙计王盟同志会来打打下手。

    小老板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看了看已经睡死了的王盟,又看了看一个人整理铺子的我,发出了感叹:

    “早知道这样,早点招人就好了。”

    我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优待他了——不过师父早就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不过尔尔。

    待到出发前夜,我将这些天准备的符纸统统整理好,装进了防水袋,才又放到了贴身的腰包里。

    自觉准备充足,然后默念了几句无上天尊之类的,才入睡。可惜没做什么好梦。

    我醒的太早。吴山居内十分清净,于是临时起意起了一卦。

    大凶。

    我:……

    事在人为事在人为。然后去院子里打了一段八段锦。

    出发的时候小老板吩咐王盟看好铺子,然后带着我出了门。我看到王盟脸上饱含着为什么带她不带我的怨念,默默地别开了眼睛。

    小老板看起来有点紧张有点兴奋,不过在我面前还是表现的很沉稳。我觉得他好像有点什么偶像包袱之类的。

    跟吴家的三爷汇合之后我们才正式往目的地出发。吴家三爷那边带了三个人,我站在小老板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们一番——一个看着雄壮威武挺能唬人的,不过熟知此道的人诸如我一眼看出有点花架子。还有一人年纪只比吴家三爷略轻一点,行走坐卧之间能看出一点以前当兵的迹象,看起来比较靠谱。

    最后一人我见过。

    是那天在停车场遇见过的背着刀的帽衫人。

    我自认为打量的视线足够隐秘,但是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不轻不重,却一瞬间让我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这是个行家。要比吴家三爷带来的另外两个人厉害的多的行家。

    我应该算是这些人之中的新面孔,吴家三爷做事周到,于是大家伙先是互换了姓名。我于是得知中看不中用的那位叫大奎,看上去很靠谱的叫潘子,那位行家姓张,名字三爷没有多说,只叫他张小哥,于是我们也跟着叫小哥。

    汇合之后出发。

    一路上车程紧路难走,小老板明显从之前的兴奋消沉许多,可能是被车程闹的。

    三爷那边的大奎还在笑老板说小三爷不太行啊比不上一个姑娘家家的。

    我没说话,心想其实你也比不上我。这里也就那位张小哥比得过我了。

    换了几次不同的车之后终于无车可换,便准备走水路。船夫迟迟不了,那边三爷跟向导交涉,顺便还逗逗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狗。

    我则来到河边,离老板不远不近,开始望风。

    此地风水极佳,但却有怪异之处,非常容易出怪事。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

    观水的时候,从河面上缓缓过来一个撑着平板船的中年人,那边的向导已经熟门熟路地打招呼,看来便是此行船夫。

    船靠岸,一行人陆续上船。我听见潘子对老板低声用方言说了句什么,小老板便默不作声地从本来准备放置在船上的行李之中拿了两个背包出来,递给我一个。

    我接过,向那边三爷看去,对方跟我打了个眉眼官司,于是我便知道,可能会出问题。

    我摸了摸外衣下的贴身腰包,里面塞得满满的套了防水套的符纸。

    我觉得问题不大。

    船行水路进山洞。我坐在离小老板不远的地方,听三爷和他的伙计与船夫谈笑。

    大奎和潘子两个人都带了矿灯,进洞即开,自然的光线逐步减弱到没有,便只剩下矿灯的光线。

    在微弱的光线之中适应少许便能看清四周。三爷他们每个人都精神紧绷,手按在腰间的军刀之上,就连小老板也不意外。

    我不太紧张。于是趁着这样昏暗的光线接着暗暗打量那位张小哥。

    我对他额外关注是有原因的。

    尽管他是跟着三爷来的,但是跟大奎以及潘子他们不太一样,这位小哥明显不是三爷的伙计。一路上遇到些情况的时候他基本没有出过手。虽然我相信三爷的眼光,这位小哥对我们来说目前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墓中情况不定,他会不会因此与我们对立还不好说。

    我在九门之外少有敌手,没想到第一次掺和进来就能遇到这样的人物。我有点忧心小老板的安全。

    张小哥对视线十分敏感,高手都这样。所以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他也转过视线来看我。

    光线昏暗成这种样子,我有师父的不传之秘,黑暗没办法阻挡我的眼睛。令我惊讶的是,他好像也能看清。

    我下意识地冲着对方点点头来掩盖打量对方的事实,他没什么反应,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周围。

    我正琢磨着对方到底是看清我了还是没看清,变故突生。

    坐在最前面的三爷和潘子喊了一声人不见了,我的目光在周遭的黑暗之中转了一圈——我们现在处于山洞之中,即使我在黑暗之中的视力很好,但是架不住这个山洞之中布满着大大小小的其他洞窟,很多都还隐藏在阴影之中。

    短暂的惊慌之后,一行人安静下来。平板船在几乎凝滞的水面上接着前行。

    我时时刻刻注意着周边和小老板,倒也没有十分慌张。小老板看上去有点紧张不过在有吴家三爷的环境之下也很快平复了下来。

    三爷他们已经开始在讨论什么吃没吃过死人的事情,搭配着周围过于阴森的氛围显得有些重口。

    三爷挨个问了一遍众人均是摇头,然后他突然开口,问到了我头上:

    “阿林,你呢?”

    他叫了我行走在外之时的诨名——我不知道三爷是否是故意的,可能是为了威慑其他人?——不过我还是顺畅地回应:

    “当然没。”

    于是三爷转过头去寻求那位张小哥的意见。

    其他人不太关心为什么我告诉他们我叫许弋但是三爷叫我阿林,从事这行的往往凶多吉少,一趟下来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姓名不过身外之物。但是小老板关心。

    即使在黑暗之中我也能看到小老板瞪了我一眼,那一眼透露出“好啊原来你早就跟我三叔认识”的意味。

    我:……

    我别过眼。

    我有点理解了为什么三爷要在这个时候点明我们之间相识的这件事情。

    我要在吴邪身边待很久,久到他不再需要我的帮助和保护。在这样的大前提之下,隐瞒往往会产生更多不可意料的问题。

    那不如寻个机会一点点揭开。

    事情开始的时候不是好时机,贸然说出只会遭到猜忌。但是现在,在血光和危险并存的时候,却是恰好。信任和依赖会随着肾上腺激素一起上升,等到上头的情感消失之后,也依旧会存留。

    所以说就不如从我的名字开始,一点点开始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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