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大寨主旧伤复发的事很快便从这方院子中传了出去。

    山寨中的人不分什么三六九等,五位寨主又因以往种种一向受人尊敬,地位崇高。其中更以大寨主尤甚。

    日子安定后出生于有寨子中的小辈们,他们日日听着家中爹娘讲述着从前的故事,从而也就知道了,是大寨主让他们爹娘有了命活,若没有爹娘,哪来的他们?更何况,几个寨主中大寨主最为可亲。要是好运气碰上出门散步的他,总能讨到糖果糕点解馋。

    虽不明白大寨主的身子为何突然出了问题,但也不妨碍家家户户都派出人来探听情况,顺道看看能不能为大寨主做上些事儿。

    沿着坡往上而去的山道上,一撮撮人凑在一起小声交谈着。而最前方,一身着白袍的男子人步伐急促地刚跨进敞开着的院门。

    再沿着绕院游廊抵达到那僻静小院中,男子才缓下脚步。

    轻阖上身后院门,他对守在门旁的两人摆了摆手便又抬步向前。

    “……大哥怎么还不醒,这都两个时辰了……阿义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叫他有事没事去做那什么义诊!要我说就该让他守着大哥才是!”

    还没推开门,里头抱怨的话车轱辘似的传了出来,男子脚步略一停顿,而后推开了房门。

    外头的光透了进去,房内顿时敞亮了不少,也让里头的人都停下动作,齐齐朝门边望来。

    看见来人,守在里头的人齐齐松下口气,萧勇更是眼睛一亮迈过来一大步,伸手就要抓人胳膊。

    “四弟你可算回来了!大哥被人害了!都昏了好久,他们都说是暗伤旧疾,我怎么都觉得不可信,你快来诊诊脉!”

    “三哥别急。”说着,萧义一个闪身躲过了萧勇向他探来的手,而后绕过屏风来到了肖恒远床榻前。

    躺着的人面色红润,看上去仿佛安睡一般,丝毫不像是有病痛缠身的样子。

    萧义轻轻掀起自家大哥的眼皮,细细看过后又检查了遍当年重创过的伤处。确定没什么异样,他这才将三指搭上肖恒远腕间。

    屏风后,萧勇等了几十息也不见里头有什么动静,心下不禁有些焦急,生怕大哥真的有什么不好。

    但这念头刚冒出,他又觉得自己着实不该这么想,这多晦气!于是暗暗捶打了几下掌心。

    等在屏风后头来回踱了几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四弟,如何了?大哥如何了?!”

    萧勇突如其来的话令里头的萧义手一抖,差点没将刚抽出的银针扎入自个儿手臂。缓了口气,他无奈开口回应外边儿的人:“三哥若想大哥早些醒,不如去问问那罪魁祸首吧,兴许能帮上点忙。”

    未曾了解始末的萧义说这话原本只是想让自家三哥离开这处,别妨碍他做事,却不知萧勇听了后当下便是大惊失色,只觉得大哥果真不好了!就连四弟都没法子了!

    床榻前,萧义握着针却迟迟不见自家三哥回话。房内静默了片刻,脚步声骤然响起,跟着却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随着房门开合,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萧义颇为纳罕地挑眉,心觉自家三哥似乎有所长进,竟然没立即问他为何要去寻罪魁祸首。

    ……不过害大哥昏厥的人究竟是谁?

    这疑问在他脑中粗粗过了又一遍就止住了,萧义握着针,手腕下沉,开始施针。

    房外守着两人,院门外还有两人把守着。守着门的两名护卫只见他们的三寨主健步如飞,飞奔而去,一时有些疑惑寨子里发生了何事?竟能让三寨主抛下大寨主离去?

    ……难不成是比大寨主安危更为重要的事儿?

    院墙外耸立着参天巨木,连成的绿荫几乎能遮蔽住小半座院落。

    萧勇沿着游廊疾步往客院方向走去,他身后跟着的手下两腿额迈得飞快,生怕跟丢了自家寨主。

    此时客院房内,肖君如依旧沉默着。正对着床榻方向的圆桌边,萧忠及萧烈正喝着清茶。

    萧忠面色淡然,悠悠轻啜着茶水,似是毫不在意肖君如的一言不发。不过他身边的萧烈显然不太习惯茶水太过清淡的味道,仅沾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下。

    他看向自家二哥,轻叹口气道:“这茶我是喝不惯的,二哥你怎么还有心情喝这寡淡无味的东西。”

    “不喝茶,难不成你要喝酒?”

    茶盏和桌面轻触发出轻响,萧忠瞥了眼自家五弟,“若大哥安然无恙,等到庆贺时,你喝再多也没人管。”

    “我可没说我要喝酒。”萧烈一脸无辜,“只不过平日里喝多了酒,这舌头变刁钻了不少,寡淡的味儿都尝不太出了。”

    “你四哥估计已经回了,等会儿让他给你把个脉,别年纪轻轻落下一身毛病。”

    他们兄弟俩在这儿闲谈,肖君如听着听着,思维不禁开始发散。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似乎从未听过如此家常的话。宫里那些伺候人的面上倒是毕恭毕敬,私下里其实皆瞧不起她这个所谓的主子。

    而她这辈子的爹娘……不说也罢,自出生,见的面加一起都不超过一个手掌的数。

    而上辈子呢,她死的时候还没步入社会,见过的世面实在不多。平时除了学习便是学习,学校家里两点一线。

    可笑那时候的她还觉得生活太平淡……

    实际上只有经历过一些事才知道,那时候的平淡才是福啊。

    圆桌旁,萧忠萧烈不知何时停下了话,此时正一同盯着肖君如在那儿神游天外。

    ‘二哥,你瞧那人,这时候竟如此淡然,表面看上去有些呆,但谁说得准不是个心机深沉的,心里又在打些什么主意。不会真是什么人派来探查我们这儿的?’

    萧忠视线从自家五弟那不断叩击桌面的指尖收回,而后回了他一个眼神:‘再看。’

    看什么?

    萧烈有些不明所以。

    实际上,萧忠对肖君如并非全然放松了警惕。只不过考虑到他大哥昏厥得着实突然,还是在见了这人那脸之后,他心中不禁浮起一个猜想。只不过一切还得等大哥清醒再问询清楚之后再说。

    至于这人本身,他倒觉得没什么值得人防备的。

    毕竟那身板长得如此瘦弱,跟他骑个马都要喘不上气了,即便有颗七窍玲珑心,没了施展的手段也不行。更别说现在众人对他都有了防备。

    这么说来,自家三弟虽然鲁莽了点,但就现下的情形来说,倒也难得做了次聪明事儿。

    萧勇这时还不知自己被他二哥夸赞了,此时他两条腿已经跟飞似的,面目都有些狰狞了。

    客房内,萧家两兄弟端着茶盏,你一个眼神来,我一个动作去,无声而又默契地‘交谈’着。

    而肖君如虽已神志回笼,但依然没将注意力投向那圆桌。

    她此刻心想的是自己现在左右逃不过一死,还不如将心情放松点,坦然接受结果,反正战战兢兢地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房内正安静着时,便有一阵急促却又沉重的脚步声从房外传来。

    还没等房内几人反应,啪的一声!只听房门被狠狠拍开!而后又是哐当啪叽接连几声!似乎是什么庞大的物件摔倒在地……

    “那小子在哪!二哥呢!五弟呢!!!”

    浑厚男音充斥在周遭空气,围着院子的树似乎晃得更厉害了。可比起方才,这房内却更显安静。只是来人似乎没意识自己格外吵闹,只觉得这里安静得蹊跷,当下心里更是发慌。因此还没等萧忠萧烈作出反应,下一秒,那立在圆桌旁挡着外头视线的屏风当即就被推了开来……随后啪嗒一声摔在了地面。

    萧忠刚站起身,萧烈惊讶得连扶屏风的动作都来不及做,那萧勇却已经踏着屏风红着眼望向自家哥哥弟弟。

    他眼眶泛红、双唇颤抖,再联想方才那话,仿佛他家有女儿被那什么小子负了。

    “阿勇,你这是?”萧忠疑惑不解,不明白自家三弟这又是闹怎么一出?

    萧烈看看自家三哥,再转眼扫向身后那床榻上的人,恍然明白了什么,试探开口:“能让三哥如此失态,莫非大哥还未苏醒?”

    不仅如此,还着急忙慌寻到此处,瞧上去又像是寻仇来的……萧烈皱了皱眉,心下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你该问问那小子究竟对大哥做了些什么!就连四弟都说人不大好了,让我来审问那小子!要是问不出来估计他都没什么办法了!!!”

    “阿义如此说?”

    “二哥!到这时候了你还不信我吗!”萧勇甚是委屈,觉得自家哥哥都不信他,竟去信那来历不明的小子!

    听这话,萧忠无奈转头,看向自家五弟:“阿烈你也如此认为?”

    然而萧烈还未回应,床榻上,肖君如有些无力地开口:“要是我有那本事,你们可能没机会在这儿给我泼脏水。”

    她没有看向那几个兄弟,自然就没注意到自己立即受了萧勇一记瞪视。

    “说的确实不错。”萧忠重新坐下,端起茶盏悠悠地轻啜一口,一副淡定模样。

    “二哥你果然信他!”萧勇此刻只觉得自家二哥确实是被迷了心窍,这时候还说得出这种话。

    一旁的萧烈看看三哥再看看二哥,思虑了几秒后,他也跟着坐下并往自己杯盏中补上了一口茶。

    “三哥先不急,不如先跟我们说说四哥的原话。”

    “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哥不醒,四弟又叫我来看罪魁祸首,那不正是说大哥昏迷是这小子搞的鬼!”

    萧忠眸光定在萧勇握成拳的宽厚手掌问道:“阿义刚回寨子,他已经替大哥诊脉扎针了?倒是越发快了。”

    “这我哪知道,二哥问这个干什么?”

    萧烈啧了声,立即意识到自家三哥又是关心则乱了。四哥才刚回寨子,还没来得及替大哥救治,怎么就能确定是被人下了毒手。虽说他也不大明白二哥为何护着这陌生人,但二哥的话一向不会错。况且就凭四哥那性子,要想他承认自己医术不够高明,竟还需三哥帮着问出救治方法……怎么想都不大可能。

    意识到大哥应该没什么紧要的后,萧烈缓下口气,接着端起茶盏,学着萧忠方才的模样悠悠喝起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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