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2

    卫子木无奈道:“你没发现,我们站在那里,那些村夫看我们的目光像是看妓.女吗?不仅是村夫,村妇也用一种嫌弃目光打量我们。正如那个老头说的,女人做生意的只有两种,无依无靠的寡妇,卖艺卖身的□□,但凡有男人,女人怎么会抛头露面呢?要不然,我们今日先回去,女扮男装,明日换个村子试试。”

    “不、绝不。”楚格咬紧后牙根,紧紧握住双拳,她心中怒火如火山爆发,喷溅,在她胸腔翻腾,令她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栗,但她的目光,却异常的坚定,“我就要作为女子,来做生意,今日如此,以后如此,此生如此。若是我换成了男装,就是认可了那个老秃驴那句话。”

    楚格和卫子木面如菜色回来后,楚格从包里翻出一搭写着“保单”二字的纸。

    “这是……”卫子木拿起一张纸,认识上面两个字,却不理解两个字的含义。

    楚格原来想把收粮和卖保险分开,但是想到钱货两清的收粮生意都没人找她,更何况需要先付钱,后收益的保险。她要以每收购十斗粮食,会送一斗应对明年倒春寒的种子条件,收购粮食。

    这对于村民来说,诱惑很大,因为楚昆郡倒春寒十年有四年发生。

    很多粮食丰收的年头,粮食价格极低,导致村民收入降低,不得不变卖更多粮食保证生活其他所需。留下来的种子,只能播种一次。若是真有倒春寒,为了不使田地荒芜,农民会借高利贷买高价种子种地,但收成换的钱,却支付不起利息,陷入了债台高筑的恶性循环,最后不得不变卖土地,这便是历代土地兼并的根源。

    楚格现在这么做,无异于让利一成做生意,可是她没有其他选择。

    保险是建立在信任基础上,能让百姓信任的行为,不是光喊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赔付。虽然这笔保险未来一定是赔的,但是一旦取得了信任,那么将会给出售更多倒春寒保单打下良好的信任基础。

    楚格拿着空白的保单对卫子木说,“这是我的第一份保单。”她目光灼灼,发狠道:“总有一天,我要让景国所有的人提起‘保单’,就会想起我楚格,同时也知道我是女人。”

    楚格在把倒春寒种子险加上后,来观望她的人多了起来。其中一个穿着补丁粗布衫的赤脚村夫过来问,“你这个……准成吗?”

    “我们楚记商行名声在外,信誉极佳。”楚格露出温和笑意解释说。

    “可是楚三爷不是没了吗?仅凭你一个女子能靠得住?”说话间村夫眉心的川型皱纹如刀刻。

    “我卖。”一名村妇推开村夫,站在楚格面前问,“你们款子一次给付,并且如果明年出现倒春寒,会给我种子是吧?”

    “对,会按照你出售种子数量的十分之一给付,具体都会写在这份保单里。”楚格肯定回。

    “我有三十石粮食,你能到我家去拿吗?”

    楚格带着伙计去村妇家收粮,路上听到观望的村民指指点点说,“你看,这就是妇人之见,没男人做主,把自己的粮食卖人了。”

    楚格听他们这么说,推断村妇应该是个寡妇。她斜睨那些人反问,“你们这话什么意思,有男人做主,粮食便不卖了?”

    那些人露出笑意,显示出聪明有远见的模样后高傲的仰起头。

    楚格踏入村妇的院子,院子用碗口粗的树棍围着,树棍长宽高几乎一致。小院锄具、柴火、粮草摆放整齐,可见主人日常的整洁和勤快。伙计把粮食装好,楚格付给村妇粮款后,把一张填好的保单交到村妇手中,“这个你留着,若是明年六月之前有倒春寒,可凭此单据到‘楚记商行’来令粮食。”

    从村妇那里收完粮食回来,楚格命人收拾回城。卫子木不解问,“怎么不收了?”

    楚格望一眼还观望,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神色的村民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太傲慢,他们不选择我,是他们的损失,不是我的。我出售倒春寒种子险是在救他们,但我不是圣母,不会救轻视我的人。”

    楚格拉着卫子木上马车说,“夫人,明天我们换个村子继续收粮,但是得提前找几个人带动。世人皆爱盲从,我们先引导他们。”

    翌日,楚格换了个村子,找五六个本村村民来捧场后,几乎收了这个村子所有粮食。

    楚天光派人去打探,回来的人说楚格推出叫“保单”的东西,吸引无数村民等着把粮食卖给她,气得他一怒之下摔碎手中的茶杯。

    “没想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和一个从良的□□,居然能收上这么多粮食!”楚天光恨切切说。

    “大哥,”楚天耀凑过来,“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弟的家业被两个女人把持。自古女子都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现在三弟儿子年幼,我们就是他的父亲,无论如何这粮行应归我们掌管,轮也轮不上她们。”

    楚天光挑眉看向二弟楚天耀问,“你有何办法?我都和她们下了赌约,总不能让我变卦,若是被人传出去,我楚天光的信誉何在,还如何开得了钱庄。”

    “大哥,这事不用你出马,把它交给我吧,只是……”楚天耀说到这里,搓了搓手,露出猥琐的笑意,“事成之后,三弟的半份家业和卫子木能不能留给我?”

    楚天光拿起新的茶杯,撩起杯盖吹了吹热茶说,“事成之后,自是有你的好处。”

    楚格自从收粮顺利后,便没有亲自去田间收粮,而是在粮行核对保单金额和实物粮食,以防止派出去的伙计在重量上做手脚。

    她还在后院仓库核对,边听到前面嘈嘈嚷嚷,桌椅倒地,瓷器摔裂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二爷带着一伙人在前面见东西就砸!”伙计捂着被得沾血的脑袋,踉踉跄跄跑过来喊。

    楚格听卫子木提起过楚天门的二哥,是个地痞流氓,无恶不作的恶棍。他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楚格意料之中。她抽出早就准备好的佩剑,欲冲向前院时,楚天耀已经带人来到后院的仓库。

    楚天耀看着后院一座座填满的敖仓,眼里冒着兴奋贪婪的精光。

    楚格上前一步问,“二伯,你这是什么意思?公然开抢吗?你不怕我去报官?”

    楚天耀冷笑一声,“你不过是外室生的野种,也配叫我二伯。我告诉你,你若识相,乖乖把粮行交出来,我饶你一条小命。我的威名卫子木应该和你说过,死在我手下——”

    “呲——”

    长剑穿透血肉,发出特有的金属与□□的摩擦声。

    楚天耀低头看自己被长剑贯穿的肩甲,不可置信抬头看向平淡冷静,双手握剑的楚格。

    “你——”楚天耀感到肩甲处被贯穿的剧痛,后面的话都变成痛苦的“啊啊啊”嚎叫声。

    楚格双手用力,剑身刺入更多,穿透后背的剑尖鲜血滴滴落在地上开花。

    “这次我刺入你右肩,下次就不知道是哪里了。带着你的人——滚。”楚格声音冰冷,充满杀气。

    楚天耀紧咬着唇,控制自己哀嚎欲,用力点了下头。

    楚格双手握剑,把剑从他身体里抽出。

    楚天耀的手下扶住摇摇欲坠的主子,其中一个举起长刀手发狠喊,“大哥,我为你报仇!”

    “走!”楚天耀捂着冒血的伤口,愤怒又恐惧,他从没想过曾经的傻丫头居然没有一丝犹豫刺向自己,他担心楚格留有什么后手,留在这里更吃亏,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直到他们走后许久,楚格才松开握着剑僵硬的手,浑身酥软无力坐在地上。

    这是她第一次伤人,但绝不是最后一次。她努力平复心绪,想着接下来应对楚天耀之策。

    “楚格!”卫子木一声惊呼打乱楚格思绪,楚格抬头看到卫子夫提着裙摆,神色慌乱急匆匆跑向自己。

    地上的血已经完全渗透进泥土里,只剩干涸的暗红色痕迹。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你?”卫子木蹲下来,上下打量楚格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楚格摇摇头,“我这次伤楚天耀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怕他会带人再过来,我想雇保镖守在粮行,这样更安心点。”

    卫子木看着扔在地上沾血的长剑说,“我在来之前已经去请风驰镖局的镖师,他们一会儿便过来。没想到你一个女子,心却如此狠,说刺就刺,毫不犹豫。”

    “正因为是女子,身处弱势,才要比男人更狠。世人欺软怕硬的多,恻隐之心的少。”楚格拾起扔在一旁的长剑,将长剑入鞘说,“从即日起,我便住在粮行,直到粮食都卖出。”

    “楚格,谢谢你。”卫子木看楚格如此坚毅,感动得眼眶微红,“若不是你,我自己一个人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

    “别这么说,能坚持这么久,是我们两个人的努力。”楚格站起来,走到水缸旁,看着空洞无水的水缸说,“我们要做好走水的准备,我怕他们硬抢不成,放火烧仓。”

    “他们不至于做得这么绝吧,鱼死网破对于他们有什么好处?”卫子木不可置信问。

    “还是防患于未然好,新增五个水缸注满水,并且派伙计在粮仓外巡逻,把风险降到最低。”楚格说。

    受伤的楚天耀如丧家之犬躺在床上,疼得咿呀咿呀呻.吟。

    楚天光在房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行了,行了,别哼哼了,你不是楚坤郡的地头蛇吗,还没抢就被刺伤,现在有脸哼哼!”

    “大哥,谁能想到那个丫头出手这么狠,我话还没说完,便刺向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楚天耀委屈巴巴说。

    “老爷,派人监视粮行的人回禀说她们请了镖师看守。”楚天光的管家呈报说。

    楚天光长叹口气,“这回好了,一袋粮食没抢过来,反而打草惊蛇了。”

    “这两个娘们真不好对付,尤其是那个楚格,等哪天落我手里,一定将她先奸后杀!”楚天耀握紧拳头,发狠说。

    “哼,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吧。”楚天光斜了他一眼说。

    “大哥,等我伤养好了,多带几个人,一定把粮食夺回来,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你——”楚天光露出鄙夷神色,“等你伤好了,粮食早就卖了。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她们也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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