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弦惊从小到大就没穿过大夏朝的女装,此刻突然要换装,还得柳残机帮忙才行。

    “女装怎么这么繁琐。”

    弦惊张开手臂任残机摆布,忍不住吐槽道。

    柳残机微微一笑,“公子个子高挑,现下还能找些成衣应急,后面再长些,再穿女装就得提前做好才行了。”

    弦惊闻言直点头,他对自己现在的身高十分满意。

    武帝和奚皇后都身形高挑,据说老祖宗们也都长得很高,兴许是基因优势,他才十八岁就已比前世高太多,站在一众男子中也不逊色,终于让他切实体会到在海拔上“高人一等”的感觉。

    给弦惊整理好衣服,柳残机退后几步,抬眼一看,竟然愣住了。

    武灵溪和弦惊是双胞胎,长相上有很多相似之处,再加上武灵溪骨架比寻常男子更纤细些,身形又瘦削,所以穿女装毫不违和。柳残机一直便以为若弦惊做女子装扮多半会和武灵溪差不多。

    但眼前换上雪青襦裙的人却让她一时不太敢相认。

    柳残机听过太皇太后的故事,也见过这位奇女子的画像,此前见到画像时她还有些怀疑,世间真有如画中这般的女子么?此时弦惊站在她面前,她才忽然明了何为“骨像应图”。

    “怎么了?”

    弦惊见柳残机盯着他一直看,还以为是哪里没弄好。

    “公子,戴上帷帽应更好。”

    “哦,好。”

    就这样,弦惊一身女装,戴上帷帽,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和女侍卫柳残机出门去了。

    *

    弦惊扮的是一位来洪县寻亲的年轻小娘子,他刻意放小步子,又压细了嗓音,说起话来轻言细语,虽个子着实高了些,但确实是纤弱女子的姿态。

    哎,女扮男装久了,换回女装还得男扮女装起来,弦惊的心情着实微妙。

    不过,被他们打探消息的商行老板娘却是毫不起疑。

    “掌柜的,我们从外地来寻一门远房亲戚,到了家宅处,却见宅院已换了主人,我们又问了领近的几家,有的人去楼空,有的也是换了人家……敢问这洪县近期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老板娘叹了口气,直接劝道,“小娘子,若是寻不到亲戚,就赶紧返家吧。”其他更多的她就不愿说了。

    弦惊捏着一个小荷包,借着衣袖遮挡轻巧地推给了老板娘。

    “那位远亲与我家中老人有些渊源,老人家如今身子不爽,便惦记起来想见上一面。”弦惊语气甚是忧愁,“若我寻不见他,但能给长辈讲些缘由,想来老人家也是会体谅的。”

    老板娘捏了捏荷包,眉眼间有些喜意,她四处张望一下,才凑近了小声说道,“洪县下的洪家村如今发达了,想多买宅院田地,你那远亲约莫是不敢触他们的霉头,便迁居了。你要是真想寻人,便去周边州县看看。”

    弦惊忙道了谢,又问道,“我见迁居的人似有不少,可有惊动官府?若官府有些记载,我们也好寻人……”

    “小娘子,万万不可!”

    老板娘又往商铺外看了看,声音更低了些,只是颇为严肃,“你们千万莫去县衙,也莫要再去打听。”

    不待弦惊说话,老板娘又紧张叮嘱道,“这洪县里有不少江湖人,你一个小娘子,又只带了个女护卫,真出了事县衙也是管不了的,还是早点离开吧。”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一行人匆匆路过,他们大都穿着统一的褐色短打,现下似乎正拘着几人,嘴里不停呵斥着。

    “瞧见了吧?”老板娘冲弦惊使了个眼神,面色凝重道,“这些都是江湖人,路上遇到他们一定要躲远些,小心莫惹上麻烦。”

    弦惊点点头,又道了谢,和柳残机走出商行。

    “残机,刚刚那几个被拘的……”

    “嗯,正是那三个姓吴的。”

    弦惊有些头疼,“他们怎么也在这里?”

    弦惊虽是发问,其实也多少猜到一些,这吴鹄声倒真是和几年前的他颇有些相似。

    “公子,救吗?”柳残机问道。

    “都救过一次了,总不能这次扔着不管。”弦惊叹道,“你说他们不会被我救上瘾吧?以后若是时不时都要让我来救一救,那岂不成孙悟空救唐僧们了?我若是孙悟空,早就对唐僧收费了。”

    柳残机听得发笑,“公子再救他们一次,便让他们以命相抵,以后为公子做事吧。”

    “我可不能用童工。”弦惊玩笑道。

    柳残机看了弦惊一眼,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您也该有些自己的人手。”

    弦惊顿了顿,思忖道,“再看看吧,后面到底会怎样,还未可知。”

    柳残机应了一声,两人紧跟上之前那行人,拐进民巷里。

    *

    “凭什么抓我们!”吴鹄声拼命挣扎着,嚷嚷道,“我们不过到处看看,你们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闭嘴!”领头的那人毫不手软,用刀鞘狠狠抽了吴鹄声几下。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我要去官府!我要去县衙!”

    吴鹄声继续叫嚷着,吴光宗和吴耀祖也跟着嚷嚷成一团。

    有人被吵得心烦气躁,干脆建议道,“三哥,这几个小子也太吵了,要不先揍一顿,揍老实了再说?”

    “嗯,就这么带过去,若他们惹恼了九妹可不好办。”领头的人点点头,“先揍吧,注意别打脸,尤其是那个叫得最响的小子,长得俊,打肿了九妹心疼呢。”

    “是,三哥!”

    这里正是民居内一条僻静的小巷,几人把吴鹄声三人推搡到一起,各自都挽起了袖子。

    吴鹄声瞪大眼睛,色厉内荏道,“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我可是青云镖局的少当家!你们要是打了我,我爹和我大姐都饶不了你们!”

    领头的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啐了一声狞笑道,“什么青云镖局?老子没听过!”

    吴鹄声见对方不依不饶,内心哀嚎一声,闭眼抱头,只等拳头落下。

    却听扑通一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拳头也迟迟未落。

    吴鹄声小心睁开眼,发现刚刚还叫嚣着的壮汉已扑倒在自己面前,脑袋上慢慢流出血来,而壮汉一动不动,应是昏死了。

    吴鹄声和周围的人一起,抬头四处张望,却什么人都没有。

    接着又是一声闷响,又一个人倒了下去,同样也是昏迷不醒。

    吴鹄声心里一喜,这是有高人在搭救他们了!

    “这、这……有鬼啊!”

    不知谁突然鬼嚎了一嗓子,之前押着三个少年得意洋洋的一群人立马惊慌窜逃,作鸟兽散,就连倒在地上的两人也不管了。

    吴鹄声仰头四处寻找,感激道,“多谢高人搭救!在下青云镖局吴鹄声,敢问高人尊姓大名?”

    过了一小会儿,两个女子从一旁的院墙上跃了下来。其中一人直接抽出剑,走过来砍断绑着三人的绳索。

    “柳女侠,原来是你?多谢多谢!”

    吴鹄声认出柳残机,连声道谢,又看向一旁带着帷帽的女子,“敢问这位女侠是……”

    那女子利落地揭开帷帽,笑道,“怎么?换了身衣服你就认不出了?”

    吴鹄声呆看着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残机叹了口气,用剑柄轻磕了一下少年的脑袋,“回神。”

    吴鹄声被打了一下,脸突然爆红,眼睛也不敢盯着看了,四处胡乱游走,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憋出来一句,“奚、奚、奚大人,您、您、您原来是、是女子?!”

    弦惊被逗笑了,虽然对方说得也没错,但到底算是错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扮女装方便打探消息,你瞎想什么呢?”

    弦惊一旦不压着嗓子,也不刻意装柔弱,只挺拔站着便有一身说不出来的锐意气势,虽容色惊人,却让人不敢将他与根深蒂固的刻板女子形象联系起来。

    但吴鹄声家里却正好有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姐,他大姐吴雁鸣不仅功夫不输男儿,更是天生机敏、胆色过人,时常让吴鹄声自惭形秽。因此在他心中,向来觉得女子如同男子一般,能做大事。

    此时见到弦惊的女装扮相,吴鹄声便觉得他神色气质上和自己大姐颇为相似,即便知道对方是男扮女装,却依然有些不敢相信。无他,只因弦惊女子扮相委实让他惊为天人,乍一听还是男儿身,心里竟有些失落。

    但不管怎样,吴鹄声都不敢对恩人不敬,连忙认错道歉,又感激了一番。

    “吴公子,这已是第三次了,若我再救你一次……”

    “那、那在下就以身相许、不,是以身报恩!”

    “你想得美!”弦惊笑骂道,“你这副肉身能值几个钱?若有下次,我可就得找你收黄金万两了。”

    吴鹄声刚退了点红晕的脸又烧了起来,讪讪道,“好的,我定谨记……”

    *

    把三个少年捡回县衙,顺便凭借一身女装把周无应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弦惊心情愉悦地去换装洗漱。

    之后便是和周无应对了下初步暗查到的消息。

    “这洪家两兄弟,大的叫洪大江,小的叫洪大河,两人十来岁就跟着行商出去了。据说先是学了点拳脚功夫做了富商的护院家丁,后来走了大运,被一位江湖高人收入麾下,得以学会刀法。后来那高人要迁居去极远的地方,两兄弟舍不得离家乡太远,就辞别回到了洪家村。”

    弦惊嗤笑一声,“前半部分听着倒像那么一回事,这后半部分就有意思了。那江湖高人莫不是善心太多用不完?自己辛辛苦苦养起来的人马突然说不跟自己了,要回老家,那高人不仅不生气,还给两兄弟一大堆银钱?”

    周无应也是笑起来,“还不止这些,那高人估计还很是指点了两兄弟一番。”

    “怎么说?”弦惊瞥了卖关子的周无应一眼,还是配合问道。

    “他们回来之后,除了强买田地家宅,还给本地的商铺和路过的商贾定了规矩。本地的商铺,但凡是在他们罩着的地盘上,就得定期按当月的盈利上供三成的平安银。路过的商贾,但凡要经过洪县域内的山头,都得拿出三成货物或者与货物相当的护送银。”

    “平安银、护送银,还都是高达三成。”弦惊忍不住感叹道,“能把抢劫包装得这么亲和贴心,真是够不要脸。”

    “下官怀疑这两兄弟当初带回来的银钱也不干净,如今又把乡亲和商贾搜刮了一层又一层,应是攒了不少,两兄弟如今兴建门派可谓是如火如荼,我刚问了吴公子,他们就是去看洪刀派新建的宅地时被抓的。”

    弦惊点点头,若有所思。

    “公子可有什么想法?”周无应一见弦惊的样子,眼睛就亮了起来。

    “周大人,你有没有觉得这洪家两兄弟颇有点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意思?”

    周无应想了想,“如此说起来,他们确实是猖狂得有些过头。”

    “兔子尚且知道不吃窝边草,朝堂上的大贪官再贪也不会贪到老家乡亲的头上,若哪人衣锦还乡那也是得修桥铺路造福乡里求个贤名,怎么这两兄弟如此肆无忌惮、不遮不掩?”

    “干完这票就走?”周无应猜测完又觉得不大对,这两兄弟修建宅院的架势可不像是会随时跑路的样子。

    “也可能是钱走人留呢?”弦惊假设道,“这两人行事风格十分直白,若不是故意演这些给我们下套,那就纯粹是两个杀鸡取卵的利欲熏心之徒,倒是很适合拿来当刀使。若有人曾点拨过他们,那这人自然也可以利用他们。钱都带走,人则留给我们……这手法听起来是不是有些耳熟?”

    周无应皱眉看想弦惊,“您是说玉奴?”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弦惊笑了笑,“希望是我太疑神疑鬼吧。”

    这个名字让周无应也很是忌惮,便也不再提。

    “公子,我们接下来如何?”

    “等尹将军到,我们便直接拿人。”

    “是!”

    不过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洪家两兄弟竟比他们预料的更莽撞,也更愚蠢。

    洪大江和洪大河,直接带着洪刀派众人,连夜围击了洪县县衙。

    大半夜的,弦惊拿着弓箭飞身上了屋顶,憋了一肚子火的他在火把聚起的光中笑出森森白牙。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那就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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