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破晓的光亮在密密乌云后沉寂,淅淅沥沥的雨落下了涟漪。

    榻上的月婧雪小脸通红,樱唇发干,双目紧闭,口中喃喃自语,意识已经渐渐模糊。

    而客栈外

    傅辰还在乌黑的夜里冒着雨,敲了一间又一间药堂的大门,却都是如同找客栈时一样,毫无回应。

    寒夜寂寂,雨水将傅辰原本一丝不苟的长发打湿,凌乱在清冷的背影中,空气都浮着一丝焦灼。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敲响一家隔了数条街巷的药堂大门后,终于是有了转机。

    药堂的乌色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随后探出了个小孩童圆滚滚的脑袋。

    “客人何事?”小孩童揉了揉眼睛,语气惺忪。

    “快叫大夫随我出趟诊,人命关天!”

    傅辰不复平日里的从容,心底的焦急逼得他声音都发紧。

    待到小孩童一溜烟跑回药堂,请出了个长袍鹤发的垂垂老大夫后,傅辰眸光一亮,直接上手捞起老大夫就奔往客栈。

    “你……”,老大夫被颠簸得想破口大骂,却被傅辰的絮絮叨叨声止住了。

    “病者是个女子,二十不到的年岁,这两个月来心绪不宁、四处奔逃,夜里突然高热不退,都是我不好,她一个女子不应该让她淋了雨……”

    傅辰满心愧疚,他想着若非是受他们镖局的牵连,月婧雪也不会惹来这样的横祸,这般想着他脚下更是生了风一般。

    老大夫头昏脑涨,听傅辰越扯越偏,终于打断了他的话,道:“待老夫看诊后再行问你!”

    傅辰却因满心担忧,尤自顾自地念叨。

    老大夫气得险些仰倒

    好不容易到了客栈,傅辰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带着老者上了楼。

    “咳咳咳!老夫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傅辰充耳不闻,脸色焦急地直接推开了房门,“大夫,你快……看……”,声音戛然而止。

    榻上的月婧雪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她垂首坐在榻上,被汗浸湿的衣衫散乱披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泛红的眼睛惊恐地睁圆。

    她方才陆陆续续做了许多恶梦,最后终于在火辣的河水灌入口鼻时挣扎着醒了过来,却感觉脑袋空空,除了原主对于生活上的一些记忆,竟然一想到她之前得心应手的教学方案就头疼不已!

    怎么办?

    月婧雪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不禁大口喘起了粗气。她实在从没料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将女书和教学方法都遗忘了,这种渐渐忘掉心爱东西的感觉,简直能够将人逼疯。

    空气沉寂了一瞬

    傅辰压下担忧,轻轻道;“还烦请大夫看看。”

    老大夫走到月婧雪身旁坐下,细细观察了月婧雪一番后,顺了顺长长的胡须,道:“夫人这是惊悸之症,需得解了病因,方才能痊愈,老夫倒是可以先开个养心方子,只是治标不治本,始终还是会反复发作。”

    “大夫,为何我脑袋想不起东西了?”月婧雪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解决困难。

    傅辰听了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地抿唇看向老大夫。

    老大夫晃了晃脑袋,高深莫测,“此虽乃心病,却会影响头脑,因此变得疯疯癫癫的都大有人在,若只是想不起些东西,也不足为奇。”

    这话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到月婧雪心里

    惊悸之症?怎么想,都应该是这本书为了纠正人物命运,故意让她染上的吧?

    明日,不,今日就是女夫子竞选,若是选上会改变到让这本书的天道都忌惮吗?

    “谢谢大夫,还烦请开个方子给我。”

    月婧雪神容有几分颓败,却还是不想放弃这改变命运最关键的一步。开口请了大夫开方子,还挣扎着想起身拿方子去抓药。

    傅辰见状将月婧雪按了回去,语气轻缓道:“我去,你休息。”

    月婧雪张了张嘴反射性地想拒绝,看到他打湿的长发心里微动,现在拒绝帮助未免有些太过矫情,还伤了别人的一番好心,于是月婧雪顺从地没再起身,点了点头道:“多谢,劳烦你了。”

    二人的互动令老大夫纳闷道:“虽说夫妻之间确实是该相敬如宾,但是你们这样的年轻夫妻竟然这么客气老夫还是少见了。”

    傅辰瞬间脸红到了耳朵根,平日里清冷神俊的一个人今日竟然都结巴了:“大……大夫……你……你误会了……”

    大夫摆了摆手,给了傅辰一个我都懂的眼神。傅辰下一句话僵到嘴边,不知说什么好。偷偷看了一眼月婧雪,生怕如此误会一个女子,会惹人不快,却意外看见月婧雪低沉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

    而月婧雪本消沉的心情,却因为这点小插曲感觉轻松了不少。

    她只是没想到作为古代男子,还是走南闯北的镖师,傅辰竟然如此纯情,她摇了摇头,目送着傅辰和老大夫拉拉扯扯出了门。

    她将之前给司命女官看过的教案拿出展开,竟然觉得上面的东西如此陌生,想仔细看一眼,头便开始疼痛起来。

    距离参选实在是没多少时间了,月婧雪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必须要想想办法,这个时代背景,当夫子是她最好的选择。

    毕竟士农工商不谈,这个时代的女子想自立门户,就只能做夫子或者女官,不然就只能当个三从四德的妇人。

    她身上还剩几两碎银,在这异地处处都要用钱,恐怕食宿撑不了多久了,需得想想办法弄些银两。

    正在月婧雪胡思乱想之际,傅辰端着药碗推门而入。

    “先喝药。”

    傅辰将药放在床边矮几上,声音轻柔。

    药很难闻,一口下去苦到头皮都发麻,月婧雪却恍若未觉,面不改色地喝完。

    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吃药是家常便饭,后来学习骑马射击,坚持每天锻炼身体后才好一些,只是不怕吃苦药的习惯却养成了。

    一旁的傅辰看傻了眼,默默将准备好的麦芽糖又放回了怀中。

    别看傅辰武功高强又疏离冷淡的样子,但他从小就怕吃苦药,方才熬药闻着苦味,他都忍不住塞了颗麦芽糖。本以为月婧雪一个弱女子应该更不喜,没想到倒是比他勇敢得多了。

    月婧雪余光刚好发现了傅辰的小动作,她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许是给她备了糖,她试探着说道:“可有糖吗?药有些苦。”

    傅辰笑了,这一笑冲淡了他眉眼的冷峻,仿佛梅花稍上融化的冰雪,带着一丝勾人的明媚。他微微垂首,拿了那颗事先准备好的麦芽糖,递给了月婧雪。

    月婧雪有些晃神,在现代她见过很多美男,但是见到傅辰这一笑,还是有些被惊艳到了。她伸手接过麦芽糖,放在了嘴里。

    感受着那一丝丝甜意,月婧雪竟觉得心里平和不少,难怪在现代的时候,很多人情绪不好都偏爱吃甜食,果然是有道理的。

    偏是这点甜,月婧雪竟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傅辰看在眼里,反倒是送了一口气,守在榻旁,也渐渐合上了眼。

    月婧雪是被一声鸡鸣惊醒的,醒来时候已经又是一背冷汗。

    外面天色依旧昏昏暗暗,月婧雪霎时惊坐起来。

    傅辰推门而进时正看见月婧雪穿鞋,他连忙上前道:“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如何都叫不醒你,大夫来了都毫无办法,只说等你醒来!”

    月婧雪本就心里不安,见傅辰进来说叫不醒她更是心跳都漏了一拍,她顾不得衣衫不整,上前拉住了傅辰袖口,急切问道:“夫子大选开始了吗!”

    傅辰顿了一瞬,轻轻摇了摇头,道:“昨日已经结束了。”

    月婧雪听后垂下头,绕过傅辰便想冲出房门。被傅辰眼疾手快拦了下来,轻轻道,“我带你去。”,说罢抱起月婧雪便飞奔了出去。

    耳边冷风“呜呜”刮过,月婧雪强忍心中不安,大脑飞转,若是这次错过,便要立马打听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在竞选女夫子了。

    漫郡罗城县的女书堂地势偏远,饶是傅辰脚下生风,两人也约莫得了大半时辰才到。

    女书堂直属女帝,目的为朝廷选拔人才,按照中央、地方再分四等,每等均有规制。这罗城县的女书堂因县中人口较多,较其他县而言规制有扩大。

    而人数越多,地方越大,往往意味着,竞争也就越大。漫郡一向来便产业发达,各县富裕安乐。

    月婧雪这一路走来,心里已有了初步评判。就算是专业知识有所遗忘,但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是让她下意识便能分析出这些来。

    “到了。”,傅辰飞驰一路,大气都未喘一口。他将月婧雪放下,轻轻说道。

    月婧雪对着傅辰点了点头,道:“多谢,你若有事先去忙吧,女书堂不能有男子随意出入,我先进去问问情况。”

    傅辰有一丝担忧,在他看来月婧雪应当只是乡下农女,只身去这外地的女书堂,不知会不会被人欺负。然他确实没有任何身份陪她进去,只能点头道:“我在这等你,有事唤我。”

    二人暂且分别

    月婧雪刚到女书堂大门,便有人上前阻拦

    “女书堂外人不可随意出入。”

    “我来问问贵书堂竞选女夫子一事。”

    “去去去,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敢来参选来了!这初选早就结束了!今日只接待有女官举荐的贵人,你这样的?快滚吧!”

    阻拦的是个中年男子,生得十分刻薄,见月婧雪穿着粗布麻衣,说话还甚是客气,认定是个无权无势的,便拿着鼻孔瞧人,语气十分不耐烦,伸手便想驱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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