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日落斜阳,粼粼波光映着晚霞,艳丽余晖撒了满地,召国的乡野坊间渐渐升起烟火。

    一顶黑漆小轿被两个轿夫抬得一摇一晃,轿边唯有个喜婆捧着新娘精细的绣花鞋,亦步亦趋跟在轿侧,充着不多的体面。小轿穿过古朴的街巷,朝一处大宅院行去。

    突然,轿中身着粉底绣团花锦缎嫁衣的女子发了疯一般推门冲出。轿夫一时不防,小轿“哐”一声巨响落地。

    “哎!你这是做什么!”

    月婧雪一睁眼就被几个人硬生生拖进了花轿里,她惊吓之余,脑袋疯狂运转,原主的记忆潮水一样涌入她脑袋里。

    原主记忆和她自己的记忆一混合,她确定她是穿书了,并且再不跑可能要没命了!

    想到这,月婧雪不管不顾般赤着脚下地,奋力推开了阻拦的喜娘,撒足狂奔起来。

    “别跑!站住!死丫头!竟敢逃婚!”

    秋日凉风生生刮在脸上,浓艳红妆被吹散的泪痕分裂成面具一般,原本漆黑灵动的双眸写满绝望。

    跑了许久不停,渐渐昏聩的日光已照不清人的面容,她掠过一道道惊讶的目光,最后竟脚一歪,跌落进了湍急的河水中。

    “天呐!月家小娘子投河了!”

    “就是被逼着当妾那个月婧雪?”

    “呸,考不上女秀才还不肯做妾。”

    众人不过驻足议论,看着湍急的河流大家都默认月婧雪必死无疑。

    然而……

    【什么情况?我不是死了吗?】

    月婧雪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记忆在脑袋里胡乱碰撞。

    她抬头,寻着人群蜂蛹地方向看去。

    醒目的红榜映入眼帘,竟然是女恩科的放榜之日!

    靠着墙,她手按着如同敲着皮鼓的心脏位置

    这是她第二次穿到这本叫《女帝》的书里了

    这本书是本以宣扬女书为背景的大女主文,书中女主便是女帝,她自继位开辟了女恩科后,人才广聚,经济猛涨,后来更是四海皆服。

    而原主却不是书中女主,而只是个开局为突出女主功伟的炮灰农家女。

    炮灰到考了四次女秀才都不中,被在外吃喝玩乐染上赌瘾欠账的弟弟牵连,父母逼她退学后,将她卖为人妾,最后惨死在新婚夜。

    原主报名了女夫子参选,没想到竟然被人告密,原主父母带着人到了女书堂将原主拖走,出嫁的花轿上,原主逃跑,然后投湖自尽。

    而她上一次就是穿到花轿上,接收原主记忆后,她得知竟然要被嫁给个老头当妾!然后她也与原主一样选择了逃跑,却失足落水死了!

    月婧雪咬紧了发颤的后槽牙,那种湖水没过头顶,疯狂灌入耳鼻的火辣,那种在无尽痛苦中绝望的死去,光是回忆一瞬,她已经感觉要窒息了。

    她握紧了手,转身快步朝女书堂而去。这次她竟然穿越到了原主被抓上花轿之前,那她就要试一试改变命运!

    在她记忆里,原主就是今天报名了女夫子参选,却因为软弱没能摆脱被抓,也就没能摆脱后来当妾惨死的命运!

    月婧雪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一路向女书堂小跑而去。

    女书堂离张榜的衙门不远,她没过一会便到了

    月婧雪来到读书的教室,坐到原主的座位上,桌上有几本用作科考教材的女书。

    书中的这些字被称作女字,就如同她在现代写得一样,女字是长菱形斜体,只有点、竖、斜、弧四种笔画,字形修长秀美,笔锋之间又可窥刚劲气节。

    女字在现代已几近失传,月婧雪家传是由太太奶奶辈就开始。

    而所谓女书,就是女字写成的各种书籍,女字女书传女不传男,且女字不是官方文字,在现代社会,学女书的人少之又少,传承十分困难。

    她在现代只是个普通的师范专业的大学生,平日里得闲时,还会将典籍诗歌译成女书,给自己家中不认识汉字的女长辈传看解闷,有对女书感兴趣的她也会积极宣扬。

    她挨个翻看,里面不过是一些简单的经义、算数,与她记忆里,女恩科的考题难度相去甚远。

    月婧雪将细细的猪毛峰笔拿在手指间,闭眼思考了片刻,方才呼了一口气,郑重写下了女夫子的报名信。

    墨干,她将报名信对折封好。又按照记忆走到门外,请书童转交。

    希望能撼动这仿佛设置好程序的世界吧,月婧雪默默祈祷,她不想再体验那种痛苦死亡的感觉了,她想好好活下去。

    回到座位,她又重新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细心吹干后放进了怀里,这是她先写下的预备教案。

    月婧雪动作刚收,一道女声像催命符般在她耳边响起:

    “月婧雪,你父母在外边等你,他们可叫你快回家去呢。”

    月婧雪垂着眼,心跳如鼓。原主父母还是来了,又像她第一次穿来的时候一样来抓人了!

    见月婧雪没说话,女子大步走来抓住了月婧雪胳膊,急切道:“月婧雪,你还是快离开女书堂,别到时候你家里人叫男人进了女书堂抓你,污脏我们所有人名声,日后大家怎么做人!”

    “月婧雪,你快出去吧,你爹娘说你再不出去,可就要唤你各房亲戚来抓人了,你可别连累了大家!”

    “就是,快出去吧!”

    “就是呀,你父母要你嫁人天经地义。”

    “……”

    渐渐聚集的女子们纷纷劝说着月婧雪,昔日与月婧雪交好的女子也不敢帮她辩解。

    月婧雪又气又无奈,这时代对女子要求依然严苛,哪怕是到了能参加女恩科的书里,女子的名声都能因为被男人闯书堂而受损。

    她叹气转身,还是选择独自面对。

    *

    女书堂·大门外

    因是放榜之日,人头涌动

    月婧雪刚出大门不远,两个麻布短衣的人就箭步向她冲来。

    其中尖脸吊眼地农家妇女直接扯上了月婧雪的胳膊,旁边黑瘦的男人在一旁欲言又止。

    月婧雪抿了抿唇,这两人一个是原主后娘,一个是原主亲爹,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怒,明知故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原主后娘尖利的声音险些冲破人的耳膜,手上更是不松劲,“死丫头!我们听你同窗说了!你这回又没考中!如今你可死了心吧!那朱员外的管家遣人等着了,快跟我们走!”

    “松手!你可知逼女生员为妾是要下大狱的!”

    后娘被吓得手上的劲松了一瞬,又想到什么似地伸直了脖子嚷嚷:“这怎么是逼呢!天可怜见的!我与你爹为了供你这没用的女儿读书不知花费了多少银子!你这白眼狼!还想让我下大狱!”

    趁后娘松劲道的一瞬,月婧雪用巧力把她的手扯开,与二人拉开了距离,咬着后槽牙说道:“虽你是我后娘,但我每月女书堂的补助皆是悉数给了你,你休想再逼我做妾换钱,我堂堂女生员,是不可能跟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做妾的。”

    她心里忍不住冷笑,记忆里,女书堂因是女帝特赦,不仅束脩每年只要一斤猪肉,折算物价就是二十文钱。

    且未满十八还在参考的农家女学生每月都有十文钱补助拿,若不是因为这样,原主这对奇葩父母又怎么愿意让个女孩儿读书?

    而原主的补助几乎全被父母拿走供她弟弟,她那弟弟更是无用,六岁就开蒙,如今十四了,连个生员都没考上!

    后娘听了眼睛仿佛要喷火,泼妇般叫喊道:“你这白眼狼!赔钱货!每月十文钱够你花用什么!赶紧跟我回家,让你去做妾享福都不乐意的贱皮子,你还想上天不成!”

    要不是围观人众多,原主后娘恨不得现在就打死月婧雪,在她眼里,平日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赔钱货,只是跟她说要她辞学去大户人家当妾,竟然又敢躲在书堂不出,又敢拿官恐吓,实在是该死!

    旁边围观的众人听了半天,见是后娘逼女生员为妾的大瓜,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起来。

    原主爹自诩是老实本分的农家人,觉得脸面挂不住,上前一步劝道:“雪丫头,我是你亲爹不会害你,朱家虽说让你做妾,却是个享福的良妾。”而男人嘴笨,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再说不出什么花来。

    可这原主后娘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辣,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满口叫骂着赔钱货、不孝女、白眼狼此类污言秽语。

    见月婧雪僵着不肯走,后娘转头大骂原主爹道:“你个没本事的!还不快把这个黑心肝拖回家!你想看乐哥儿等死不成!”

    一说到儿子,原主爹对女儿月婧雪那点愧疚瞬间烟消云散。垮着脸就要上前捉月婧雪回家,妇人也一溜烟起身准备做帮手。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围观的众人也不敢插手。

    此时一群黑皮农家汉子、敦实农家妇人乌泱泱靠近

    “这里!”

    原主后娘见帮手来了,兴奋地大叫打招呼招手。

    月婧雪心凉了半截,这原主后娘之所以敢这么泼皮无赖,正是因为她有五个兄弟三个姐妹,只要是谁不顺她意,就摇人撒泼。

    这些人便是月婧雪第一次穿越时,硬拖着她上花轿的人。

    一群人涌上来,将月婧雪团团围住。

    “等等!想要我乖乖上花轿也行!但过几天的夫子选拔我要参加!”

    原主后娘一声冷笑道:“凭你这样也能选上夫子?别在这发大梦!乖乖嫁人吃香的喝辣的,贱皮子还不乐意!”

    “夫子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要是我选上了,你还怕没银子使?且官家还免税送地,这些你真不想要?”

    原主后娘仿佛真的每月痛失二两银子一般,心口像是滴了血,她想着要是儿子没出事,这赔钱货去选就去了,可如今那可能拖!她心一横,道:“你少在这给我吹牛皮!这好差事岂是你能肖想的!快跟我走!”

    “快走!”

    一行人就想要将月婧雪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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