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

    灵依的突然发作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她站起身来,义愤填膺地为照影山圣女讨公道。

    北海神女再好,她又不认识,顶多就是偶尔崇拜一下。可圣女是自己家的人,那是可以被别人贬低的吗?

    玉容城主愣了愣,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触了这个小姑娘的逆鳞,明明她方才还笑着跟自己说话……城主身居高位多年,从未被人忤逆,听到她不客气地跟自己叫板,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冷哼道:“本君说得有错吗?”

    灵依更气了,正要进一步理论时,葭葭连忙过去搂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意气用事。

    葭葭也没想到有一天要为跟自己有关的话题打圆场,她安抚完灵依,又回头看向城主:“我这妹妹自小崇拜仙门,神女和圣女她都喜欢。”

    她是个双担你担待一下啦,不过葭葭也不理解,“我冒昧问一句,这世上不能同时存在两个优秀的女仙吗?城主为何不单独夸神女,而非要比较,一捧一踩呢?”

    葭葭生气的点一向和别人不太一样,她表面不显地让灵依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回了位子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宁承熙心不在焉地想事情,直到他们快要吵起来才勉强拉回自己的神思,“我也想知道……这位北海神女的事迹。”

    他看到灵依气愤的表情,隐隐感觉她的反应过度不太对劲。可是他现下心绪太乱,又看葭葭一脸置身事外的听戏神情,居然没往深处想。

    没想到城主当真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问题:“若不是神女陨落,所谓的照影山圣女哪有出头之日?”

    在他看来,北海神女是真的神仙,照影山圣女只是个修行的人,先天等级就不一样。

    神女天生便有神力,圣女要从头修术法,能力恐怕也是不及。

    “何况,本君有生之年得见神女一面,她乃是倾城之姿,国色天香,偏又不染凡尘,遗世独立。”

    “那位照影宗圣女一直躲在山门内,从未有人见过她。本君实在担心,她可有这般风采?”

    葭葭:“……”

    玉容城主还真是把她和北海神女全方位比了个遍啊。

    灵依已经压制不住了,他要是再说一句,葭葭怀疑灵依会直接化出剑气削他一顿。

    突然,宁承熙开口了:“所以评判神女的标准,是容貌、身份和神力吗?”

    玉容城主万万没想到,率先反驳他的居然是宁承熙。他身形晃了晃,瞪大了眼睛反问:“难道不是?”

    宁承熙微笑,仿佛谈论的人跟他没有丝毫关系:“这些年,外面妖魔四起,一片混乱。朝廷无所作为,亦或是自顾不暇,以致民不聊生。”

    “我虽不常出去,却了解到照影宗的全体弟子得知苍生苦难,悉数入世,在九州四海除魔卫道,守护生灵。”

    “圣女恐怕也早已不在山门,随着仙门除妖去了,只是并不招摇。”

    “在下私以为,修仙者当以职责为先,不辞辛苦,不求回报,才是苍生之福。”

    灵依本来很生气,听着宁承熙的话突然有些心酸,连忙附和他:“对啊,修行者不怕奔波劳累,能多救一个人,便多开心一分。我……她们不需要回报,但应该得到理解。”

    “照影山圣女定是正在为除妖救人而奔波,我觉得她很好,她最好!城主口中的神女又为苍生做过什么?”

    “你!”一个个呛话的都要把城主气死了,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喝了侍从递过来的茶,被人拍着背半天,才缓过来。

    而这时,宁承熙在夸完照影山弟子以及圣女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平时怕生的灵依今日特别活跃地说话,神情还特别激动,仿佛被说到的是她自己一样气愤。

    他愕然回头,只见灵依辩论过之后情绪平静多了,反倒是葭葭撑着头,用手掌遮住自己整个面容,头低得恨不得钻进地缝。

    葭葭也不懂,为什么明明是她一左一右的两个同伴在说话,尬得脚趾抠地的却是她?

    今日灌入脑海中的信息太多,宁承熙一下子懵了,脑子竟一片空白。

    城主终于缓过劲儿,指着宁承熙道:“你这小子怎么老给外人说话?你知不知道神女和你的关系?”

    宁承熙只好回过神,一字一顿如实道:“我不知。”

    玉容城主看到他似笑非笑的唇角,突然明白了:“你心中有怨?”

    葭葭眼见局面有一种崩盘边缘的混乱,连忙顾不得尴尬打圆场:“等等!城主,你慢慢说,我们还想听神女的故事。”

    “我记得你一开始说的神女自己放弃了仙身是什么意思?外界的人都以为她的神力散尽便是陨落了,你的意思是她其实并没有死去?”

    葭葭一连串问完松了口气,好在她记性好。

    玉容城主和宁承熙暗潮涌动的争锋相对也中途停止,气氛一时静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城主沉住气,看着宁承熙道:“也是,你们既然想知道事情始末,我便同各位讲清楚。”

    北海神女其实并不知自己为何会出世。

    她是天生天养的灵胎,寄生于一种灵鱼的肚子里,出生时便化为女婴,能听懂上天的预示。

    上天说,她的降生是为了给人间带来福祉,为苍生抹去灾厄。

    她的神力也是天生的,秘境的生灵会供养她,她顺应天命一直修炼着,满身灵气,仙法越来越强大。

    突然有一天,她和北山的异兽追逐打闹时,不知怎的就跑出了秘境,再也回不去了,自此被抛入凡间。

    她害怕又好奇地开启了凡间的旅程,接触到人的礼仪规矩,学着与人相处,但她一向随心所欲,也不懂收敛仙法。若是遇到不想遵守的规矩,或是被坏人打上主意,她便毫不留情出手教训。

    一开始,人们不懂的时候以为她是功法高超的女侠,后来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她所使的不是功夫,而是法术,她应是传说中的仙人!

    自此麻烦不断,扰得神女不厌其烦。她终于学会躲避和藏锋,但因容貌太出众,也总是得不到安宁。

    加上长此以往,世间仍然宁静,天地没有一丝邪气,神女慢慢就懈怠了,沉迷于游戏人间。

    终于有一天,她在林间漫步时,遇到个高大威武的男子骑马打猎。

    她一时兴起,他一见钟情。

    后来的发展就是两个人坠入了深不见底的爱河之中,清醒的脑子一去不复返。

    “昔年,他们二人路过玉容城,与我交好。神女与她的伴侣当真是珠联璧合,郎才女貌啊!那时我并不知他们的身份,不过是一见如故,乐意款待他们。”

    “可那该死的修仙门派,竟找上了神女,要拆散他们,带她回去。”

    “神女不堪掌控,又见心上人苦苦挽留,便自散神力,舍弃了仙身,自愿成为一名普通凡人。”

    “当然,男子并没有负她,竟是以天下为聘,将她娶了回去,她的身份还是人间最尊贵的。”

    城主讲述完之后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把自己讲得触动无比,定睛一看,在他右手边坐着的三个人皆是茫然的模样,没有他想看到的反应。

    玉容城主不可置信道:“难道你们不觉得他们二人的情超越仙凡,感人肺腑吗?”

    葭葭顿了半晌,给面子地拍了拍手掌,干笑两声:“真是……感人至深,我听着都有点想哭了!”

    按理说她应该有所触动的,小说里的爱情就是这么轰轰烈烈。但一想到失去了仙身的神女最后结局是跟亡国君主一起自焚,她就感动不了一点。

    偏头看向宁承熙,他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能还在消化他爹他娘的前尘往事。

    灵依不懂感情,听完之后重点偏移,忍不住道:“可是神女入世不就是为了破除灾祸的吗?她连仙力都不要了,岂不是抛却了自己的职责?”

    灵依听完故事,对神女的向往反而幻灭了。全程她没听到神女做半点实事,仿佛她来人间走一遭,就是为了谈情说爱的。

    “你懂什么?”城主又开始激动了,“人总归是为自己活的,再说当年若不是被那些修仙者逼迫,神女也不会如此决绝。”

    她当了王后之后,也有和王上一起勤政爱民,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罢了。

    葭葭完全懂玉容城禁周国人和修仙人的律令是从何而来的了,至于不许狗进,可能是以前某条狗不知好歹吓到过神女,被牵连全族了。

    “为自己而活……”

    宁承熙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似是真心夸赞:“……很好。”

    他给自己倒了酒一饮而尽,企图压下舌尖的干涩,再开口时声音还是变了,变得沙哑:

    “我突然想明白了,城主说得对,神女和圣女的确是不能同时存在的。”

    所有人都看着他。葭葭发现宁承熙与人打交道习惯了脸上带笑,那笑容中包含着各种情绪,唯独没有开心:

    “若非神女忘却了职责,这世上何须有第二个圣女出世?”

    玉容城主怒目圆瞪,正要斥责他,宁承熙再次打断道:“我说错了吗?”

    “还有神女的丈夫,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可恶啊。明知自己能力不足,护不住她,为何还要开启这段情缘,让人受尽苦楚?”

    葭葭没想到,这场宴会情绪稳定的只有她一个。

    宁承熙今夜居然一反常态地耿直,生怕气不死玉容城主。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无差别怼人,连自己亲爹妈都埋汰。

    城主在气头上,看来今夜是问不到灵虚镜的下落了,葭葭作为唯一理智的人,她起身想要带着另外两个撤离现场,刚站稳便浑身一僵。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突然看到宁承熙的双眼似是闪过一抹猩红的异色,跟戴了美瞳一样,定睛一看,又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他的脖颈有一条黑线爬过,看得葭葭毛骨悚然。

    自打上次她给了他灵药之后,宁承熙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有一条结痂还没掉下来实属正常,却突然给她看到这画面,她敢保证肯定不是自己幻视,

    没有疯批没有病娇,难道是黑化……

    葭葭连忙上前把人拽起来,不敢再让他情绪波动下去了。

    “今夜天色已晚,咱们就到这里吧。今日的讨论我们受益良多,就先回去了!”

    葭葭另一只手拉住似乎还想说点啥的灵依,对她摇了摇头。

    三人行了个礼往外面走去,所幸没有被拦住。

    临走前,葭葭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城主大人,接下来的几日你要小心了。你当真觉得玉容城能独善其身吗?”

    “外界乌烟瘴气,只有这一方净土,你猜会不会有人把手伸进来,打玉容城的主意?”

    她出门时,看到围在门外的有个普通男人咬破手指,在搞小动作。

    若她是普通人看见了也只当他在乱画诅咒他们,但她停顿的那几眼,看出了那人是在测量五行图里的具体方位,是个设阵行家。

    玉容城里不止混进了他们三个修行者,能随机跑到新住宅踩点的,恐怕至少是个组织。

    但此处邪气妖魔甚少,明面上还直接禁止了修行者,葭葭想不通他们组团来的目的……除非,是奉命前往。

    回了宅院,葭葭安抚了灵依一通,让她别纠结了,回去洗漱睡觉。

    她道是为了拿到灵虚镜,她们不能把玉容城主得罪太过。

    灵依一向愿意听她的,去洗漱之前却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还是开口了:“师姐,我不明白,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

    “你的反应,让我感觉你和圣女不是一个人一样。”

    葭葭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灵依只是随口一说,她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猜到自己是个外来者,却还是心惊。

    顿了顿,葭葭道:“因为,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了解我的人大动肝火。他自己说的,没人见过圣女,我却因他无端揣测失了分寸,才真成了笑话。”

    “灵依,你心里要清楚我们出来一趟是为了什么,莫要被外面的浮华迷了眼,沉住心神。”

    后面说的,便有点训示的意思在了。

    灵依不自觉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对啊,她的思想和判断为何要被不相干的人牵着跑?

    灵依越想越心惊,连忙道:“多谢圣女教诲。”

    葭葭重新软下语气:“回去睡吧。”

    其实,她知道自己一直在崩人设,言行举止跟圣女的身份可谓大相径庭,但她不想改,她决意保持本真,难免会和剧本里的女主有割裂感和无法代入。

    因为葭葭始终觉得圣女对她来说就是虚名,能力身份都是设定赋予的,又不属于她自己。别人的夸赞不会让她沾沾自喜,比较和贬低她也不会往心里去。

    事是人做出来的,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人认识一个全新的圣女。

    今夜注定是焦头烂额的,葭葭这边刚解决完一个,拐角发现宁承熙还坐在石桌旁,并没有回去睡。

    系统适时出现滴了两声,语气有些迷惑不解,但又充满新奇:【宿主,我总觉得你在玩一种很新的一夫一妻制,当心时间管理不过来,劈叉成章鱼。】

    葭葭:“啊?你在说什么?”

    这个系统永远会在她设想不到的时间点突然冒出来,然后冷不丁说几句话,尤其刚才说的话几个意思?

    不过,葭葭叹了口气,只觉得任务艰巨。她刚给灵依顺完毛,又有个宁承熙需要开导了。

    宁承熙此时半趴在石桌上,看着天边的明月,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想。

    眼前身影一晃而过,葭葭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她穿着新买的月白色齐腰襦裙,用的是布料而不是轻纱,似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不是仙气飘飘的女修。

    宁承熙隐去眸中的惊艳之色,想起宴席上的事,心情复又变得难言。

    葭葭无声陪他看了会儿月亮,在思考措辞。她想直接问宁承熙是不是很恨他父母,但又觉得太冒昧了,最后还是来了句老套的废话:“你今日看上去,与往常不同。”

    她一说完便暗中观察他的眸色和颈侧是否有变化,在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要黑化,即使她知道小说男主一旦有这个苗头,就很难避免了……

    宁承熙从宴会上回来之后平静了很多,此时被葭葭问起,也只是轻声道:“我没事的,葭葭姑娘不必担心。”

    “我只是突然发现,身为人子,我对那两个人居然一无所知。他们的事迹,我还得从别人的口中听说。”

    葭葭明了,他果然十分介意,对先王和王后连父母都不愿称呼。想了想,葭葭顺着往下问:“难道你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宫中没有走露半点风声?会不会是你年纪太小不记事?”

    宁承熙笃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宫中还是民间,传言都是王上外出打猎遇到了绝色女子,完全被迷惑了心神,不顾百官劝阻愣是把她带回宫中封后。

    人们猜测过此女子是山中精灵,或是能惑人心智的妖媚,就是没人说过她是神女。

    葭葭不明白,王上娶神女应该是件人间佳话,为何要把消息封锁,任凭世人误会呢?

    王上和王后的嘴巴严到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从来没有透露过,要不是来一趟玉容城,宁承熙还被蒙在鼓里,换做是她也会生气的。

    “罢了,反正他们都已经死了,我又不可能追到黄泉去问。”

    宁承熙突然这么说,任谁都听出他其中的赌气意味,“我只是嫉妒他们活得自在,就算最后殉情同死,怎么不算得偿所愿?”

    他却被留下来收拾烂摊子,每时每刻都在痛苦地活着。

    看到了,葭葭又看到宁承熙眼中的异色和颈侧的黑线,这次她看清楚了,在没了解情况之前,却不敢打草惊蛇。

    良久,葭葭呐呐道:“他们对你,确实挺不负责的。”

    宁承熙浑身一震,看着她的眼神是葭葭解读不出来的情绪。他忽而低下头,对她道:“谢谢你安慰我。”

    “没事,”葭葭微笑:“我还担心你嫌我胡乱置喙你的家事呢!”

    “怎么会?”宁承熙看着她的笑容,突然也似释然一笑:“我在宴席上所说的都是真心话,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责任,哪会存在真正的自由?”

    “姑娘不也觉得,神女的结局让人唏嘘么?”

    葭葭无言默认,她其实在听故事的时候肚子里攒了一大堆槽点,但她又不能当着宁承熙的面直说,这点素质她还是有的。

    谁知道宁承熙和灵依两人反而吐槽得更厉害,也算是她的嘴替了。

    葭葭突然有点好奇道:“那你儿时和你的父母是如何相处的?”

    她本意是让宁承熙把心中的不痛快都倾诉出来,不要憋着,否则容易黑化……

    不然她也不会大晚上不睡觉,陪着他聊天。

    问出口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宁承熙十岁就被幽禁了,对父母的记忆怕是苍白得很……

    葭葭拍了拍脑门,她真心实意觉得这些遭遇对一个孩子来说挺残酷的。

    却不想宁承熙神色迷茫了片刻,低声道:“若论儿时,他们对我很疼爱。”

    出乎葭葭意料,宁承熙提起幼年时期语气软了下来,道是有很多事情值得回忆,他印象很深刻。

    他说自己是王上和王后的唯一血脉,从出生起便备受宠爱。因是嫡亲皇子,大臣虽不待见他的母后,却很拥护他。

    他还记得自己被父王母后抱着走过辉煌的宫殿,他们还经常带他出宫游玩,陪他嬉闹,给他买玩具。

    他的转折点是在十岁那年,被国师预言不祥之后,父母对他的态度才发生改变的。

    宁承熙今日情绪失控,除了被隐瞒,更多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母后居然是传说中象征着祥瑞的神女,那她为何会生下一个被诅咒的灾厄之子呢?

    他闭了闭眼,努力压下不平的心绪,在说完他儿时受到的优待之后,选择略过被国师诅咒这一段,“后来,我……犯了忌讳,被赶出了宫中。”

    在护国寺的八年,对他而言才是一片空白。

    日子漫长无边边际,整日就是礼佛打坐。大一点之后,父王从宫中派人教他皇室必修课程,诗书六艺,生活才稍显充实。

    但在这些周而复始的日子里,除了国破那天,并没有具体的事情值得他记忆。

    他还差点死过一次,至今不知凶手是谁。也许是惶恐他带来厄运的宁氏皇族成员,也许是视他为眼中钉的各宫娘娘,曾在他的饭食中动手脚,意图除掉他。

    “所以六年前姑娘递给我的药汤,我不敢喝……”

    一切都有迹可循,葭葭简直不敢相信宁承熙相当于冷宫皇子的八年竟活得如此惊心动魄。

    “等等,”她突然从旮沓角里抓出个重点:“各宫娘娘?”

    宁承熙不知为何一直很淡定的葭葭姑娘突然激动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父王的身侧除了王后,还有各宫嫔妃?”

    宁承熙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道:“他是王上,在娶母后之前便有妃子,不过不多。母后入宫后便得专宠,后宫形同虚设。”

    葭葭瞳孔地震:“那些娘娘想杀你总要有动机……宫中还有其他皇子?”

    “如今只剩我一个了。”

    “……”

    多歹毒的剧情啊……北海神女你图什么?!

    本来葭葭听故事的时候顶多是对父母爱情无感,现在她的脸色直接变为冷漠:“你觉得今晚会下雨吗?”

    宁承熙:“?”

    天上也许不会下雨,但肯定下头。

    葭葭的心突然冷回去了,她站起身,甚至不想看宁承熙。

    她早知剧情对她这个女主很不利,但她没想到居然不利到这种程度。

    已知结局她很可能会牺牲,但她现在有充分理由怀疑这篇大纲文作者所说的让男主“享无边孤单”并不是事实结局,说的只是心理层面的“孤单”。

    正如王上和王后都爱成这样了,也不妨碍男人三宫六院,有其他女人和孩子。

    若是宁承熙他日复国成功,她为爱牺牲,成死去的白月光。他坐拥万里江山,他的身体照样娶妻生子,心里却永世孤寂……这个结局是想膈应死谁?

    对不起,感动不了一点。

    葭葭突然气笑了,她还没死就有一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你也会这样吗?”

    多日的相处让她差点忘了,宁承熙是古代皇子,他从小耳濡目染,对帝王三宫六院定也是习以为常的。

    宁承熙愣住了,方才还在安慰她的女子,突然偏头看着他,神情似笑非笑,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完全不懂发生了何事,连忙在心里把刚才说过的话回想了两遍,快速反思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居然惹恼了她。

    宁承熙想来想去,仍是不明所以,情急之下想要触碰她的臂弯,想问她究竟怎么了:

    “葭葭,我……”

    葭葭下意识避开,顿时没心情对外营业了,“宁公子,我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说罢,她绕过他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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