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永瑢一回头,看到是太子的贴身太监立夏身子猛地一僵。

    “六阿哥今个儿好兴致怎么来这里?”

    太子神情自若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那宫女却躲在一大石头后,紧张得瑟瑟发抖。

    永瑢眸光闪烁,强装镇定,一脸无辜的样子道:二哥,我跟着一只野猫就过来了这里,想着宫里怎地会有野猫。他指向方才野猫窜出来的方位。

    太子暗自嗤笑,眼神里流露出一眼将人看穿的神色出来。

    自他穿越后凡事都小心谨慎,今日遇上这等事也不免心中一紧,他只能明哲保身才能苟活下去。紫禁城内有着太多无辜死去的冤魂,多他一个皇子也不会有人垂怜。

    永瑢脸色依旧如常,“二哥,那猫你有看到吗?”

    “六弟方才可看到什么?”永琏走近永瑢,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永瑢假装沉思片刻,疑惑道:“并没有,只是方才立夏叫住了我,正好二哥你也出现了。”

    永琏眼眸微眯,微微点头道:“行了,六弟,我也要走了。你有空时就过来找我叙旧。”他拍了拍永瑢的肩膀。

    永瑢犹豫再三,一脸不舍地作揖道“那臣弟就不恭送了。”

    永琏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

    永瑢踌躇地看着永琏离去。

    “殿下,六……”立夏朝太子耳畔道。

    永琏眸色闪现一丝狠厉,立夏顿时停顿下来低头不语。

    那宫女也已经偷溜走了,永琏并不打算滞留太久。

    彼时,永瑢小心地离开。

    这些时日永瑢更加谨慎细微,心中似悬着一块石头似整天提心吊胆。可最终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今儿午膳时,侍从们将菜上齐,永瑢夹起一块鱼头,正欲塞进嘴里。突然一丫鬟走进来焦急道:“王爷,福晋,不好了!家里的猫吃了几口鱼死掉了!那猫吐了一地的血。”

    永瑢和富察氏一惊,筷子从手里落下。

    “太子最终还是不放心我!”永瑢唉声叹气着。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这次咱们躲过了,下次呢?”福晋眼泪娑婆抓着永瑢的衣袖道。

    “敌在暗,我在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永瑢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一婢女拿着银针走了进来,将银针放进鱼汤里,等抽出银针再看时,银针已经变成了黑色。

    永瑢吩咐下人将鱼汤搬走,接着又用银针在其他菜上通通试了遍。

    好在,只有鱼汤里被下了毒。

    “今日之事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不可向其他人提起!”永瑢沉声道。

    “是,王爷。”

    话落,门外高呵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闻言永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太子动作这般快。

    来者不善。

    太子已是年三十二的中年男子,一身玄衣,举手投足隐隐透露着乾隆的举止风范,外加继承了富察氏皇后的美貌,可谓是风度翩翩,仪表不凡。

    太子刚踏入屋内,脸上显露着和煦温暖的笑。

    “六弟近日可好?”

    “有劳二哥驾临,臣弟挺好。不知二哥找臣弟有何要事?”永瑢拱手道。

    “刚从太后那请安回来,闲来无事,特来看看六弟。”永琏目光柔和,好似兄弟之间情同手足一般。

    永瑢心中冷笑,脸上却如沐春风,“你们都退下吧。”

    屋内就剩下永瑢和太子两人。

    “六弟,二哥记得你爱吃鱼,合着这桌上没有一道菜是鱼?”

    永瑢哑然失笑,叹气道:“今日本就做了一道鱼,结果被厨子一不小心将碗给打碎了。”

    “赶紧换下人,这下人笨手笨脚的。”太子安慰着永瑢。

    话落,太子起身,嗓音轻柔,“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纯妃娘娘若有什么想要的,你也甭对二哥客气。”

    永瑢微微点头,“臣弟代额娘谢太子殿下厚爱。”

    太子高兴离去。

    永瑢仰天长叹,皇室中的人,果真没一个是好应付的。

    太子自小便受皇阿玛教诲,深谙治国之道,帝王权谋,这不今日就对永瑢来了个下马威。

    九阿哥侧福晋钮祜禄氏一来,便看到永瑢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六哥。”随着钮祜禄氏一喊,永瑢收回了心神。

    “今儿个太子殿下咋来你宫里?刚我在外头正碰到他。”

    永瑢苦笑一声,并未回应。

    “钰福晋找我可有事?”永瑢疑惑地望着她。

    “也没啥事,今日我做了些茯苓糕,还有很多,就带来一些给六哥和福晋尝尝。”钮钴禄氏命人将食盒呈上。

    “多谢钰福晋。”永瑢拱手道。

    “六哥不用跟我客气。对了,三天前我上御花园赏花,在一草堆里捡到这只发簪。”钮祜禄氏从袖里取出发簪递给永瑢,“六哥瞧瞧是哪位妃子的。”

    永瑢仔细端详片刻琢磨起来,“这发簪理应是贵人身份的妃子所佩戴。”

    “咱们宫中现在也就慎贵人和祥贵人两位吧。”钮祜禄氏淡声道。

    永瑢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波澜,“方才你说三天前。”

    “是呀,怎么了?”

    “那这发簪交给我吧,待日后我去问问皇阿玛。”永瑢正色道。

    钮祜禄氏离开后,永瑢暗自庆幸,如果自己和福晋真吃了鱼早就没命了。谁也不会想到太子会谋害自己的亲弟弟!到时太子随意找个替罪羊就能顶替了他。如此的话,额娘就成了孤家寡人,无人依靠。

    在这诺大的皇宫中,刀光剑影,一步走错,便万劫不复。

    乾隆四十二年,这一年,注定不太平。

    马成龙率军徒涉渡江时遭潜伏在江边的缅兵突袭,马成龙阵亡,除及时渡江的七十余人外,八百余兵死伤殆尽。

    三月,傅恒、李时升等人奔赴前线阵营,北路缅兵渡江进入户撒地带,李时升先后调集二千八百精兵。因双方交战不多,缅兵又看清兵越来越多,邃决定暂不与清兵接触,直接退往到了铜壁关,清军以大捷上报。

    乾隆龙颜大悦,对李时升等人大大加嘉奖一番。太子一党气势正盛,以大阿哥为首的一群人眼见情势不妙都暂时偃旗息鼓。

    进入四月,另一桩事的发生于乾隆和永琰而言又是一记重拳。

    永琰的额娘令贵妃本就体弱多病,加上多年执掌后宫,心力交瘁,又因小儿子的死受到了重创,日渐憔悴的她原本身体还算硬朗,就在乾隆班师回朝后她得了重病卧床不起,身子一天比一天消瘦。

    乾隆直接让令贵妃从储秀宫搬去养心殿东耳房体顺堂养病。

    这些时日永琰和侧福晋每日都在旁服侍。

    令贵妃时日不多,虽未大肆宣扬但永瑢心中知晓,这日便前往体顺堂看望她。

    这位曾经光鲜亮丽的女子,如今看上去却如同五六十岁一般,脸蛋凹陷得只剩皮包骨,无不令人胆战心惊。

    让人没想到的是令贵妃病重到了如此地步。

    永瑢伏在她的床前,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令妃娘娘吉祥……”永瑢小声道,生怕惊扰到她。

    “永瑢来了……”令贵妃缓缓开口,硬生生地挤出一丝微笑。

    “有些话本宫想跟你唠嗑下……”令贵妃气息微弱,声音若有似无。

    “娘娘但说无妨。”

    令贵妃瞥了眼永琰,“本宫恐怕,今后庇护不了永琰了……日后在哲妃面前多加小心,都怪我不好,让哲妃对我生了怨。”

    “额娘勿责备自己,是儿臣对额娘照顾不周。”永琰一脸愁容道。

    令贵妃哑然失笑道:“当年因我无心之举让她小产,她怎能不恨我,唉,说多了伤神,永瑢……”令贵妃扭头看向永瑢。

    “儿臣在。”

    “日后永琰若与哲妃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还望你多帮扶。”

    令贵妃自是清楚永琰的性情,若哲妃有意为难他,永琰势必会与她争锋相对,这话不光是说与永瑢听,也是在提醒永琰。

    永琰自当明白令贵妃的良苦用心,自当答应了。

    “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俩兄弟都要相互帮助,不忘初心。”

    永琰紧紧握住令贵妃的手,眼眶噙着泪水,“额娘你放心,儿臣定当和六哥互相扶持,不会让额娘失望。”

    “娘娘放心,儿臣定当谨记。”永瑢拱手道。

    两人在令贵妃面前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诺,可永瑢并不确定这位九弟是否能信守诺言,毕竟,上一世他的皇后逼死了自己,可如果没有他的许可,钮祜禄氏又怎能致他家破人亡。

    这会儿,乾隆下了早朝赶了过来,让里面的人都退下,永琰两人担心因而并未离去都在外侯着。

    良久,纯妃,哲妃等妃嫔以及诸位阿哥都匆匆赶来,但都被乾隆拒之门外。

    哲妃见永琰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心中暗爽,自己的仇人总算遭了报应。

    一炷香时间过去,乾隆红着眼出来,嗓音略微嘶哑。

    “拟旨,皇贵妃魏佳氏素以孝恭为本,淑贤素称,茂衍六宫,卒然遇疾危笃,于心深感痛惜,旌显贤淑,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印封尔为皇后,以崇褒之。”

    众人脸上无不惊愕,就连太子永琏一脸错愕却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这样一来,算上刚封的令皇后在内就有三位皇后了,第一位是沙济富察氏,是永琏的生母,傅恒的胞姐。后一位是那拉氏,为十二阿哥永璂和十三阿哥永璟的生母。前两位皇后都已早亡,正因为这样,乾隆觉得自己是个克妻命,便迟迟尚未立后。

    这回令贵妃被封后,魏佳氏一族势力两大大增强,她的儿子九阿恐怕也……

    众人心中暗自腹诽,齐刷刷看向九阿哥永琰。

    永琰只不过悄无声息地站在那,神色哀伤,未曾说话。

    乾隆四十二年四月二十九日,魏佳氏薨。

    乾隆心中对魏佳氏的执念到底挺深,他下令日后驾崩后就将他和魏佳氏两人的神牌放在养心殿东佛堂一起供奉。

    彼时,乾隆穿着素衣为魏佳氏哀悼三日,五天也未曾上朝。

    丧事期间,永琰日夜守灵未曾离开,乾隆对他这个儿子也更加看重,便嘱咐奴才们对永琰多加照看。

    整个四月阴雨连连,像雾霾一样笼罩着每个人低落的心。

    王辰提着一盏灯笼走在最前面,灯笼照映着深夜的紫禁城,显得有些萧瑟。

    因为令皇后的丧事,宫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乾隆这些时日心情不是很好,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就连平日里最活跃的那群言官,也在这段时间里保持沉默。

    一路前行,永瑢走到了储秀宫前。

    因令皇后摆灵宫殿的大门敞开,将宫殿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而在那口紫檀棺木的前方,正有一道身影,一袭白色的衣裳,垂着脑袋正跪在那里。

    永瑢叹息一声,迈步走了进来,淡声道:“老九。”

    永琰缓缓转过头,一脸憔悴的模样。

    “老九,节哀顺变。令娘娘在天有灵,也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永瑢轻拍他肩上,神情肃穆。

    “六哥,说实在的,有些时候我真的想跟着皇额娘一起去了。”永瑢抽噎道。

    没想到十六岁的九阿哥与令贵妃这般母子情深。

    永瑢动容道:“令娘娘希望我们都好好的,老九别太难过,还有六哥陪着你。”他仔细端详一番永琰,“看你都瘦了一圈儿,多吃点东西吧。”

    “哪还有啥心情吃。”

    现在的九阿哥就如同行尸走肉。

    永瑢将事先准备好的食盒打开,端上一碗小米粥递给永琰,“为了令皇后,喝几口吧。”

    永琰心中一阵酸楚,捧起碗来抿了一小口。

    “这才是令娘娘的好儿子,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继续守灵。”永瑢露出一抹浅笑。

    饶是永琰再难过,也不得不心里泛起一丝涟漪,“你就大我两岁,怎么说话跟大叔一样。”

    永瑢沉思片刻,眼前与自己畅所欲言的九阿哥竟在日后受钮祜禄氏的蛊惑而致使他陷入泥潭。

    “六哥你咋啦?想啥呢?”

    永瑢收回心神,脸上僵硬的肌肉勉强挤出一抹笑,“在想九弟以后该如何面对哲妃呢!”

    闻言,永琰心中泛起一丝恨意,“哲妃,走着瞧吧……”

    话刚一出,永瑢伸指在嘴旁“嘘”地一声。

    “隔墙有耳,切不可胡言乱语!”

    永琰望着他肃穆的神情,顿时心中一暖,点头道:“额娘,儿臣有一个疼惜自己的哥哥,我一定会信守诺言与六哥互相扶持,您九泉之下安息吧。”

    倘若永琰跟他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了?

    曾几何时,永瑢对此想过很多次,但总是下不了定论,索性他就不再去想等着水到渠成。

    永瑢暗自苦笑,不管如何,都得小心谨慎地过完这一生。

    孝期已满,宫中各处已恢复秩序。

    无论谁没了日子都得照常过,可能除了永琰,所有人把令皇后的死都抛之脑后。

    自从永瑢上次被下毒药后,就对太子避之唯恐不及。

    他知道自己知道了太子的秘密,虽然事后装糊涂糊弄了过去,但难保太子日后不会斩草除根。等哪天乾隆不在,随便找个借口把自己弄没了,易如反掌的事。

    况且,在乾隆的皇子中,只剩十七个存活了下来。其他的,要么早早夭折,要么病死,可事实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在外人眼中,眼里只看到皇宫的荣华富贵,就连那些出身显赫的秀女,也都绞尽脑汁想要入天子的法眼,希望有朝一日走到嫔妃之位。却不知在这无限风光的背后,埋葬了多少人的生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发生的终究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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