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平的一年

    翌日。

    永瑢带着明嬅回门,一番繁缛的礼节行完后,傅谦将他请到了书房。

    “六爷今后可有打算?”傅谦直言不讳,眸光炯炯地问道。

    “岳父大人此话怎讲?”永瑢面不改色。

    他与傅谦并不陌生,早在一次宫宴上就见过面,后来又在一起谋事过,算得上是老熟识,如今又成了翁婿,自然亲上加亲。傅谦也就直话直说,“六爷若一直清闲下去,恐怕没人会想起你了。”

    永瑢端起一茶杯轻抿一口,并未接话。

    傅谦见这一幕,以为永瑢也是心有不甘,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若是六爷能够常入宫觐见圣上,让圣上和您多亲近亲近那就好了。”

    话落,永瑢唇角上扬,“见了就能获得皇阿玛认可?”他清楚乾隆生性多疑,永瑢早期在皇阿玛面前想要表现自己,结果却遭到皇阿玛的质疑。

    傅谦眉梢一扬,“六爷英明神武,定能获得圣上更多好感。”接着他又轻声道,“尹继善对六爷也是极有信心。”

    章佳·尹继善满洲镶黄旗人,雍正时期任日讲起居注官,后任江苏巡抚、河道总督、两江总督、云贵总督、川陕总督。六年升巡抚,八年成总督,乾隆对其称赞不已。

    “这些话,只有我和您二人知晓,绝不可外传,至于尹继善,还望您三思,防人之心不可无,莫要走得太近。”永瑢微微皱眉。

    他知道傅谦听信尹继善,在乾隆面前举荐永瑢为太子,结果傅谦遭到乾隆的厌弃,永瑢不得不多嘱咐几句。

    傅谦这才明白永瑢方才的意思,连忙拱手道:“多谢六爷提点。”

    永瑢回礼道:“岳父大人言重了,只是此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岳父大人还须谨慎行事,莫要给人落下把柄。朝堂之上必不少口是心非之人,与其插手,不如冷眼旁观。”

    傅谦点点头。

    永瑢只希望他今日所言能让傅谦幡然顿悟。否则若是再惹恼了皇阿玛,降低了他对傅谦的好感度那就不免要牵扯到自己。毕竟,他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冬月二十日。

    太监李玉气喘吁吁地朝东宫跑去。

    “八百里加急来报,缅甸有变。皇上急召太子与大阿哥前去西暖阁商议。”

    西暖阁。

    众人一一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喘。

    阿桂和傅恒等大臣被召集进宫。

    章佳·阿桂是满洲正蓝旗人,军机大臣。傅恒是傅谦的弟弟,历任吏部尚书,兵部尚书。

    大臣们本以为是阿哥们又起了争执,结果阅览完手上奏报后,一个个惊慌失色,眼眸直勾勾地。

    “据边疆刘藻来报缅甸入侵云南,占领车里。六百清兵在援救猛阿途中,陷入缅兵埋伏,死伤十余人。”

    乾隆单手重重拍向桌面,沉声道,“诸位爱卿有何对策?”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大阿哥环视一圈,上前一步,朗声道:“儿臣愿意带兵剿灭他们!”

    乾隆看他目光坚定,眸中寒意稍减,却并未接话,看向众人问道:“大臣们呢?”

    大阿哥并未注意到皇阿玛的脸色,心中顿时一阵失落。

    太子出列道:儿臣以为,可先对缅甸实施经济制裁,断绝它与大清的所有经济往来。

    乾隆若有所思,目光移至军机大臣阿桂身上,“阿桂,你觉得如何?”

    阿桂连忙道:“臣以为太子所言甚是,尚且不知对方实力,当务之急,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臣以为不妥!”恭亲王弘瞻开口道。

    乾隆亲弟弟反对,阿桂自然不敢多言。

    “六弟请讲。”乾隆微微颔首,露出一丝笑意。弘瞻生性淳朴,不喜与人争执,是以乾隆对他一向十分敬重。

    “太子所言乃保守持国之道,缅甸孟驳野心勃勃,此番已不是头一回进攻,为防孟驳突发进攻,危及边陲,还请皇上下旨立即派兵驻守。”弘瞻不慌不忙侃侃而谈道。

    “臣以为恭亲王所言极是。”傅恒附和道。

    乾隆神情凛然,点头道:“傅恒,传朕旨意,断绝与缅甸的贸易经济往来,着边疆大吏杨应琚率兵十万驻守云南。”

    “着!”

    清缅之战一触即发,持续三月,战事愈发激烈。

    因杨应琚对缅甸情势茫然不知过于乐观,热心军功的他不等乾隆帝圣谕擅自与暹罗开战。

    缅兵主力虽短暂陷入泥潭,孟驳率军三万,兵分两营,围攻大城,渡伊洛瓦底江,并犯木邦土司管辖地。

    乾隆震怒,一方面谴责杨应琚先斩后奏,另一方面调兵遣将,命

    一路军队自宛顶而上进攻木邦土司管辖地,另一路自铁壁关而上进攻蛮暮土司管辖地区收复新街。

    乾隆四十二年二月。

    孟驳在万仞关大败清军。清军死伤惨重,大势已去。消息传入京城,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举国震惊。

    乾隆自登基以来,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事,获得过很多丰功伟绩。当年安南之战也不像现在这般失利。

    如今清缅一战让大清颜面尽失。乾隆雷霆之怒瞬间蔓延在朝廷乃至整个京城,无不令人感到窒息。

    彼时,乾隆把九阿哥以上的众阿哥都召集在了西暖阁。

    西暖阁内,一片寂静,众阿哥俯首垂眸。

    乾隆眉头紧蹙,“家国兴亡,人人有责。你们是朕的阿哥,饱读四书五经。依如今的情势,各位阿哥有何看法?”

    太子和大阿哥此前就被问过,乾隆心中自有打算。

    乾隆望向三阿哥永璋,“永璋,你来说说看吧。”

    永璋思忖再三,缓缓开口道:“儿臣以为,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乾隆未表态,永珹却开口表示他和三哥永璋的想法一样。

    “永琪你怎么看?”乾隆凝视着五阿哥。

    “儿臣觉得,战术和策略极其重要,缅甸区区一蛮荒之地,远远无法与我大清实力相匹敌,因而这次不过是他们胜之不武罢了!”五阿哥永琪眸光闪烁。

    话落,大阿哥永璜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皇阿玛说的是大势,而你却回些无关紧要的言辞。如他所想,除了太子,其余皇子对

    他而言已无任何威胁。

    乾隆神色柔和下来,“你能想到这一层,着实不错。古人云:兵贵速,不贵久。只有把握先机,才能先发制人。日后你便去兵部学习,了解兵法战略。”

    轮到六阿哥永瑢时,乾隆微微颔首,“永瑢,你有何想说的?”

    在旁的傅恒等大臣看向永瑢时神色晦暗不明,众人都知永瑢对朝政向来漠不关心。唯独尹继善期待的目光看向永瑢。

    永瑢虽已料到这一点,但猜不透乾隆的心思,不知是直言不讳好还是有所保留才好,左右为难索性折中道:“儿臣说话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皇阿玛见谅。”

    清朗的嗓音传入乾隆耳中,乾隆眼眸柔和,“但说无妨。”

    “儿臣平日看史书,发现刘邦 周恒王他们都曾御驾亲征讨伐敌国,不如皇阿玛也学古帝王的做法御驾亲征缅甸,为我大清正名。”

    闻言,众人暗自咂舌,纷纷看向六阿哥,唯有尹继善会心一笑,微微点头。

    “如此?”乾隆眉梢一扬,“御驾亲征有利有弊,如今也不妨一试。”

    大阿哥神色一惊,永瑢的话似乎正中乾隆下怀,方才众人在西暖阁正议论此事。倘若乾隆亲征,必定是太子监国。哪还有自己容身之地,思虑后,大阿哥连忙道:“儿臣以为不妥,国不可以一日无君,请皇阿玛三思。”

    傅恒也开口道:“请皇上三思。”

    乾隆一听心中不爽,“朕问的是永瑢,你们插什么嘴。永瑢,你继续说来听听。”

    永瑢环顾左右一眼,惶恐地道:“皇帝出征,更能激发将士们的士气。若皇阿玛亲自上阵杀敌,必定能振奋所有人心,到时将士们众志成城,奋勇杀敌,定能战胜缅甸这弹丸之地。”

    乾隆听后龙颜大悦,于是接着又戏弄他一番,“倘若朕受伤该如何是好?”

    永瑢暗自嘀咕,天子在军营中有众士兵保驾护航怎会受伤,这不胡扯么,可他脸上却显露一丝疑惑,“皇阿玛英勇善战,怎会受伤?”

    闻言乾隆一阵大笑,顿时将满室的愁苦之气一扫而空。

    八阿哥永璇和九阿哥永琰两人出声表示都认同六哥永瑢的想法。

    乾隆微微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了,拟旨,朕御驾亲征缅甸!”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事已至此,无论众人心中如何思量,都不可能再反对。

    太子永琏和傅恒对视一眼,暗自窃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翌日。

    乾隆亲征的吉日已选在了今天。皇帝不在,由太子监国,傅恒辅佐。

    二月十九。

    百花盛开,争先斗艳。永瑢带着王辰一人在御花园闲逛。

    入目皆是一片花海,可永瑢唯独留意到了一颗杏树。远远望去,一片梨白。

    微风袭来,杏花淡淡香气迎面扑来,永瑢猛吸一口,顿时精神抖擞。

    他思绪一转,想起前世继福晋祺慧喜欢在眉心处画上花钿,图案正是杏花。

    女子都爱美,不知额娘是否也喜欢这玩意。

    “王辰,你去前方捡些凋落的杏花。”

    “好的王爷。”王辰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支开了王辰,永瑢抄御花园的小路走去。可没过,他察觉到一丝异样。

    只听右侧不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和低笑,脚步声渐渐越来越近。

    如今永瑢行为更加谨小慎微,一看形势不对赶紧往后撤,想找回王辰,免得被他看见不该看的。

    可他却在往回走时踢到一石头,立即引起了后面来人的注意。

    “谁!”

    永瑢马上窜到一山石后面挡住自己。

    彼时,一野猫从草丛里窜了出去。

    来人发现原来是野猫才放心下来。

    一阵谄媚的笑声回荡在周围,“太子殿下看把你吓得,瞧你紧张成什么样了?你都把宫人遣走了还有什么不安心!”轻柔的声音响起,传入永瑢耳中。

    “凡事小心为好,毕竟宫中耳目众多。”

    “那太子殿下咱们还是回你宫里去吧。”宫女依偎在永琏怀里一脸娇羞道。

    “小美人,等回到宫里看本太子不好好收拾你!”永琏伸手勾住宫女下巴。两人眉目传情,缠绵一阵。

    耳畔传来一些污言秽语让人想入非非,永瑢只觉得自己冷汗淋漓,难以忍受。

    良久,听到两人已走开,永瑢紧绷的心这才松了下来,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六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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