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本届模联大会共设置了8个专委会,包括柏林会议、明斯克会议、环太平洋理事会、东亚峰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主新闻中心等。

    大学生“外交官”们通过演讲、辩论、会议、写作、投票等方式,同其它国家的“外交官”进行多轮次的磋商、谈判、沟通,努力达成一致,寻求热点问题的最佳解决方案。

    8个专委会的主席团代表将在开幕式上做工作简报,从自身席位立场出发,围绕各委员会的议题进行阐述,推动会议向着“求同存异”的目标前进。

    除此之外,开幕式最大的看点和重头戏,就是主旨演讲了。

    简舒的演讲稿是校长在百忙之中亲自审定的。

    最初的内容经过层层把关,改得面目全非,在理想与现实的激烈冲撞中,她终于理解了雷世泽所说的“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无所谓了,反正她只是被推到台前的代言人,只需要要用最标准流畅的法语,最端庄大方的气质,最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展示京外学子的风貌——这是方院长指导她时说得原话。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董颖说,穿上那身套装裙,演讲就成功了一半。

    她便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穿着无比“修身”的白裙套装,站在了模拟联合国大会开幕式的演讲台上。

    七百人的报告厅座无虚席,前排场灯明晃晃地打向舞台正中,潮水般的掌声过后,四下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简舒精神饱满地走上讲台,自信而又从容地表达本次模联大会的主旨,是促使当代青年思考人类历史和文化的延续,努力将文明的剪影接续传递向未来,并以此为契机激励大家不断为世界和平与可持续发展贡献力量。

    她的法语发音流畅,吐字清晰,受邀通过视频连线观看开幕式直播的联合国官员是个法国人,眼里的赞许和欣赏丝毫不加掩饰。

    待到演讲结束,台下的掌声雷动,比她上台时更热烈。

    简舒走出讲台两步,朝台下深鞠一躬。

    她知道,方院长说得话她做到了。

    且在她的能力水平范围内,做到了极致。

    上台前她还以为自己会紧张,站在台口候场时,也确实手脚冰凉,心跳阵阵发紧。

    然而当她站上讲台,开口说出第一个法语单词,看着台下观众认真凝听的样子,便完全沉浸在讲稿中,抑扬顿挫的法语经由话筒传输到扩声音响,带着电流晕染过的颗粒声萦绕在报告厅的每一个角落,连她自己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所谓厚积薄发,不过如此。

    台下,今年刚考入京外的大一新生们无比激动,眼神里光芒万丈,仿佛台上简师姐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简舒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走下舞台,灯光明暗反差间,一大束鲜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雷世泽站在台口,胸前挂着不知从哪弄来的工作证,将鲜花塞进她怀里,激动地说:“演讲太成功了,祝贺你!”

    简舒手足无措地接过鲜花,踩在脚上的细高跟鞋忽然有了着地的真实感,脚后跟磨的生疼。

    她勉强挤出笑容,向雷世泽道谢,香水百合散发出阵阵幽香,就在距离她鼻尖不过两厘米的地方,她忽然觉得鼻子痒,没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后台气温低,雷世泽赶紧抓起她掸在椅背上的羽绒服:“快穿上,别着凉了。”

    简舒穿上外套直接往外走。雷世泽跟在后面:“你不留下来看完开幕式?”

    简舒揉着鼻尖摇头,声音有点囔:“不看。”

    她向来低调,以前是对自己满脸痘的不自信,时间一长,成了习惯。

    似今天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她并不感到排斥,但如果不是许院长出面,她也绝不可能参加。

    如今完成了许院长交派的任务,模联大会便与她无关了。

    雷世泽就是来看简舒演讲的,见她执意要走,他自然亦步亦趋跟着,回去的路上,不停有人向她行注目礼,雷世泽一脸兴奋:“简舒,你这下火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举起手机:“刚才演讲的视频和照片,已经在校园论坛贴吧置顶,在D音和B站也能看到。”

    简舒对此却并不怎么关心。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宿舍,放下这捧过分夸张的花束,然后换身行走自如的鞋子和衣服。

    虚虚扫了眼雷世泽的手机,尽管刚才已经说过,她还是十分诚恳地又说了一遍:“谢谢师哥,之前给我的指导,还有这花......”

    雷世泽连连摆手:“别客气,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靠你自己的实力!”

    简舒抿唇微笑,恰有风吹过,轻撩起她额前碎发,雷世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忍不住叫她:“简舒......”

    简舒不明所以,“嗯?”

    雷世泽鼓起全部勇气,到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滚了滚喉结,终究和口水一起咽了下去:“没......没什么。”

    简舒手里捧着雷世泽送的花,本来并没多想,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隐隐察觉到有什么情绪在单向涌动。

    未免继续下去的尴尬,她轻嗽一声,说:“师哥,那我回宿舍了。”

    博雅路光秃秃的银杏树下,简舒的高跟鞋踩上银灰色方砖,发出“哒哒”的脆响,雷世泽的心跳跟不上节奏,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轻声憋出几个字:“......,我喜欢你。”

    -

    当天中午,京体大食堂。

    为了备战奥运积分赛,这段时间盛君每天只有中午一顿正餐,还被严格控制碳水和脂肪摄入量,恨不能数着米粒吃饭,十分痛苦。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同时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上午结束训练后,厉文宇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刷D音,搜索今天上午京外模联大会的开幕式。

    简舒的主旨演讲已经被剪辑成很多段小视频,热度直线飙升。

    他献宝一样拿给盛君看,口中还止不住地怒赞:“我槽,简老师的身材超绝!”

    盛君三口两口吃完定量午餐,反倒觉得胃里更空了,正烦躁间,看到偌大的舞台上,那个一袭白裙,纤秾合度的身影。

    镜头拉进,女生画着淡妆,妍丽可人,举手投足间,是超乎她年龄和阅历的自信与沉稳,自内而外散发的光彩,犹如一颗璀璨夺目的珍珠。

    正值饭点,食堂异常吵闹,屏幕上的女生双唇翕动,听不见丁点声音。盛君不禁蹙眉:“大点声。”

    厉文宇左右听不懂,干脆把手机往盛君的餐盘旁一搁:“你自己看吧。我还没吃饭呢。”

    盛君接过手机,将音量调到最大,一边听,一边不时看两眼屏幕。

    剪辑后的每一段视频都不长,但都很精彩。

    简舒的专业水让他望其项背,光听就是一种享受。

    如果再加上看——

    视线定格,那抹倩影映入漆黑深邃的瞳底,心底深处某个从未被触及的地方,突然被什么搅动了一下,开始荡漾。

    这该死的饥饿感。

    视频播完,盛君随手向上一滑,屏幕上忽然蹦出简舒下场后的视频花絮。

    一个男生捧着鲜花等在台口,不等简舒完全走下舞台,那束精心搭配百合、玫瑰、甘菊的花束已经送到她面前,简舒十分惊讶地接过花束,姣妍的小脸露出笑容,更显人比花娇。

    男生也开心地笑着,尽管站在台口的背光处,只能看见模糊的脸部轮廓,但还是很好辨认,就是那个来接她下课的“师哥”。

    他忽而没了兴致,起身将手机还给厉文宇,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走了。”

    厉文宇正在啃羊腿,鼓着腮帮子,见盛君忽然要走,他一脸错愕地抬头。

    这位爷又哪根劲搭错了?怎么看起来心情更不爽的样子。

    简直可以去演变脸了。

    -

    简舒回到宿舍,将花搁在书桌上,喷嚏越打越凶,眼泪鼻涕跟着下来。

    典型的花粉过敏。

    她无奈地看了眼那束鲜花,正想要处理掉,董颖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花,“呦喂,这谁送的啊?”

    她冲过来捧着花左看右看,末了还低头闻了闻,简舒站在一旁,忍不住又连打了两个喷嚏。

    董颖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脸上,看到她通红的眼眶和鼻尖,惊道:“怎么搞的,怎么还哭了?”

    她虽然没去现场看开幕式,但在学生会的群里,简舒已经被学弟学妹们奉为女神级的人物,可见演讲十分成功。

    没理由这会自己躲在宿舍里哭鼻子啊。

    简舒抽了张纸巾擦眼泪擤鼻涕,指了指董颖手里的花:“没哭,好像是,过敏了.....”

    董颖瞥了眼盛开的香水百合,花粉粘着花蜜,绽放着小丑般的笑脸,更加重了她的好奇:“看来是喜欢的人送的,都过敏成这样了还留着呐!”

    简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董颖将花拿远了些,继续分析:“看来这人是有备而来啊,在你演讲之前就已经买好了花,正好借此机会表达心意。”

    简舒想起雷世泽临走时吞吞吐吐的模样,也有点困惑,“是雷世泽,他是上一届的模联大会主席,会不会,人家送花只是想单纯表示祝贺?”

    董颖不屑地“嘁”道:“今天开幕式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演讲,他怎么没向别的同学送花表示祝贺。”

    简舒无言以对,董颖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这花里一共有三朵百合,两朵甘菊,剩下的全是玫瑰,老婆,都这么明显了,你不要告诉我你真不懂。”

    简舒第一次收到男生送花,经董颖提醒,才发现那束花的基本构成原来是玫瑰。

    她咬住下唇,鼻子眼睛一阵阵发酸发痒,呐呐道:“没留意。”

    “什么没留意,”董颖坏笑:“心里有人,装不进其他人呗。”

    不等简舒反驳,她又道:“唉,虽说和世界冠军没法比,但雷世泽好歹也是咱们京外响当当的一号校草了,你倒是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一听到“世界冠军”,简舒的脸色立马铺了层绯红:“干嘛和世界冠军比。”

    董颖:“这不咱初恋起点太高了么,不降一降,其他男生够不着啊。”

    简舒被她噎得没脾气:“......,这花送你了,我去换衣服。”

    董颖追在后面喊:“诶,你花粉过敏,我拿出去了啊。”

    简舒点头:“嗯,你看着办吧。”

    -

    第二天下午,简舒专门去了趟系里,找周熙菲。

    推门的时候,正好有两个低年级的学生从办公室出来,迎面撞见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掏出手机,请求和她合影——

    “师姐师姐,我们好喜欢你,”

    “嗯,特别特别的崇拜,”

    “嗯嗯,你的演讲实在是太精彩了!能不能和我们合个影啊。”

    对简舒来说,除了学习之外,无数件最不擅长的事里,拍照要算得上一件。

    那种在格外敏感的青春期里,因为满脸鲜红的青春痘而发自内心地排斥上镜的心理,到现在都没完全消退。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配合地在办公楼的楼道里,和学妹们留下了合影。

    周熙菲曾经教过她们一个学期,对于这位风头正劲的前学生突然来访,表现得很随和:“简舒?有事吗?”

    简舒站在办公桌前,礼貌地说:“打扰您了周老师,谢谢您这两周去体大代课。不知道您讲了哪些内容,能不能大概和我说一下,我明天上课好提前有个准备。”

    周熙菲有些讶然——

    到底是学生,竟对这种能糊弄的事也那么认真。

    她笑了笑,说:“其实也没讲什么,你去上过课,应该知道那些运动员听课是什么状态,哪像你们上课那样正紧听的,不过估计他们确实也听不懂。”

    简舒想起自己第一次上课的情景,没说话。

    大概意识到身为老师,措辞有些不妥,周熙菲又说:“不过也能理解,都是国家队的,训练那么辛苦,休息时间还要来上课,确实不容易。所以我就简单讲了讲法语的字母发音,别的都没讲。”

    法语的字母发音,枯燥又难学,那些人怎么可能听得下去。

    简舒几乎看见了他们呼呼大睡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周老师。”

    周熙菲对自己的代课效果毫不关心,她此刻正在琢磨另一件事,沉吟片刻,开了口:“对了,我听说他们队里有个世界冠军,叫盛君。”

    突然听见这个的名字,简舒跟条件反射似的,心跳又开始狂飙。

    她抬起半垂的眼眸,忐忑地等着周希菲的下文。

    “我儿子在学跆拳道,是他的铁杆粉。他下周过生日,我本来想要个盛君的签名给他做生日礼物,结果上次课盛君没来。我和那位姚老师只见了一面,没好意思请她帮忙。你明天去要是见到盛君,方便的话,能不能帮忙要个签名?”

    见简舒面有难色,周熙菲说:“啊,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没关系的,我就这么一说。”

    简舒并非不想帮忙。只是想起当年班里那些女生也曾追着盛君要过签名,可他一个都没签。

    还是简毅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盛君签了一个,简毅当宝贝似的,回家只给她看过一眼,就收起来了。

    具体是签在白纸上还是什么本子上,简舒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字写得实在不咋地,龙飞凤舞,和鬼画符似的。

    不过简舒当时还是很激动的,毕竟别的女生连他的签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如今时过境迁,简舒拿不准自己突然跑去找他签名,会不会和当年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一样,兴冲冲地跑去,丧着脸回来。

    “我试试吧,也不一定能要到......”她说。

    周熙菲点头:“我知道,你试试,成不成都没事。”

    话虽这样说,简舒岂会看不出周老师的期盼,只得应承下来:“好的,我尽量。”

    周熙菲笑道:“那我先替儿子谢谢简舒姐姐啦!”

    从学院办公楼出来,扑面一阵冷风,吹得简舒晕乎乎的脑袋霎时恢复了一丝清明。

    这才想起,刚周老师说,盛君没去上课。

    为什么没去?

    有比赛吗,还是和上次一样,拍宣传片?

    那他明天会来吗?如果不来,她不是一样要不到签名?

    简舒开始犹豫,要不要给他发个微信问问。

    来,或是不来,她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北方的冬季,天黑得早,才五点多,已染满墨色。

    简舒踩着夜色走进灯火通明的图书馆,找到座位坐下,点开盛君的微信。

    两人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两周前,他最后回的那句:没事。

    她盯着手机,托腮转了会笔,思绪也跟着转,也不知转了多少圈,“吧嗒”,签字笔掉在桌子上,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发出一声脆响。

    像是给了个坚定的信号,她举起手机,点进两人的聊天界面,输入:盛队长,您明天会来上课吗?

    输完,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点击发送。

    等了几秒,那边没有回复。

    简舒将手机搁到一旁,开始看书。

    一篇法语阅读理解,从头到尾看完,说的什么,她丁点也没看进去。

    忍不住抓起手机,急于检查确认什么似的,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结果对话框里静悄悄,没半点动静。

    她轻叹一声,等待的感觉实在煎熬,破天荒地连书都看不进去。

    又安慰自己,或许他正在训练,没时间看手机,不要太在意。

    放下手机,开始强迫自己专心学习,重又读了一遍那篇阅读理解,刚要做题,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她的心也跟着陡然一震,慌忙举起手机,看到一条微信新信息。

    提到半截的心很快落下,不是她在等的那个人。

    是雷世泽,约她明天一起去体大上课。

    简舒揉了揉眉心,想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只能回,“好。”

    雷世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追问:你在干什么?

    Alita:上自习

    Ryan:吃晚饭了吗?

    Alita:吃了

    Ryan:早点休息,明天见

    Alita:嗯,明天见

    这之后,她的手机就没再震过。

    九点半,简舒看了眼时间,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宿舍。

    都这么晚了。

    对于两个小时之前发出的那条微信,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能得到世界冠军在百忙中的回复。

    收拾完书本,她连看都没看,直接将手机塞进了羽绒服口袋。

    出自习室,下楼的时候,手机在厚实的衣服里震了一下,短而轻微,她没有察觉。

    路上碰到班里一个女生,刚结束实习回来,两人有说有笑一起回宿舍。口袋里的手机震到发热,简舒丝毫不知。

    直到回屋脱外套时取出手机,她才看见屏幕上的未接提示。

    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蛋霎时涌上一阵热流,密匝匝的过电感。

    脸更红了。

    是S J。

    害她为发出去的一条微信心神不宁了一整晚的人。

    姗姗来迟的微信回复,附赠一通未接通话。

    对话框里,回复依旧言简意赅,只寥寥两个字,却跳过了答案,直接进阶——

    SJ:“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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