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睁开眼的一瞬间,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孩童压抑着哭声的泣音,萦绕着鼻尖的是隐隐约约的铁锈味,令人作呕,夏诏扶着额头坐起身来,胃里翻腾着,几乎吐出来。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她应该是在一辆敞篷的大货车上,货车四周都用铁栏杆围着,铁栏杆上面挂着几片脏污的布料,车上围坐着一堆穿着脏兮兮衣服的孩童,几乎都只有五六岁,最大的孩子也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她们看夏诏新过来,呼啦一声围过来,那个看起来最大的大孩子紧紧抱住她,滚烫的眼泪落到夏诏的脖颈里面,冰凉的皮肤接触到温热,冒出来一片鸡皮疙瘩。

    夏诏一片浆糊的脑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视线的角度不对,身体的尺寸也不对劲,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都能将她环抱起来,这个大孩子松开夏诏,用两只瘦弱的手臂支撑起夏诏的身体,从旁边拿起了一个破碗,里面还存储着一点儿水,“诏诏,快喝点水”她的眼里满是焦急,夏诏从她纯净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个稚嫩的迷茫脸庞,她低下头,碗里的水并不干净,但是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

    夏诏顺着她的力道喝了口碗里的水,润了一下彷佛干涸到开裂的嗓子,大孩子将碗放下,将布满不知名污迹的毯子盖到夏诏的胸口,似乎是感觉到夏诏的状态要好得多,不再处于将死不死的状态,其他孩子都紧紧的围绕过来。

    “诏诏,我还以为你要死了。”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轻轻的依偎过来,她也不敢将体重全压过来,只敢轻轻的挨着夏诏。

    “诏诏,你真的太勇敢了,要不是你,敏敏姐姐就要被那个坏人欺负了!”一个吸溜着鼻涕的小男孩也凑过来,似乎平常他们三个关系最好,其他的小孩子只是围在外面,没有挨过来,但是大家眼里都是如出一辙的高兴,高兴于自己的同伴还活着。

    夏诏转了转僵硬的脖颈,看了看周围围过来的小孩,如同刀割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们是谁?”

    孩子们惊讶的睁大眼睛,本来轻轻靠在她身上的小女孩也猛地坐直了身体,大家又一呼啦的往大孩子的身边围去,“敏敏姐姐,诏诏不记得我们了!”

    叫做敏敏的大孩子凑过来,用手背感受了一下夏诏额头的温度,她抿了抿嘴唇,爸爸妈妈就是这么测的......

    她又摸了摸夏诏的脸,“诏诏,我是敏敏姐姐啊,你也不记得我了吗?”

    夏诏摇摇头,旁边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焦急的开口,“是不是那些坏人打脑袋把诏诏脑袋打坏了啊!”

    “也有可能是憋气把脑袋憋坏了。”开口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孩,即使眼镜的两个镜片,一个不翼而飞,一个已经碎裂,但是仍然被男孩宝贵的戴在鼻梁上。“我听大人说,长时间不呼吸缺少氧气也会损坏脑子的,之前诏诏都不呼吸了,肯定是憋坏脑子了。”

    一旁的小男孩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轻轻的摸了摸夏诏的脸庞,“但是,敏敏姐姐,诏诏还会说话呢,不像傻了。”

    “诏诏才不傻呢!”一旁的羊角辫小女孩反应激烈,敏敏赶紧将手指放到嘴唇上,“嘘,小声点呀悄悄,别把坏人引来了。”名叫悄悄的小女孩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敏敏又用手摸了摸夏诏的额头,装作小大人的样子,“诏诏应该是失忆了,不过没关系,咱们把诏诏的事情再跟诏诏说一遍就好啦。”

    于是孩子们又重新对着夏诏围了一圈,在她们七嘴八舌的描述中,夏诏拼凑起了这群孩子以及这具身体来历的始末。

    这些孩子都是被拐卖的,目前正在被转移到这些人贩子的大本营,在上一个休息点,似乎是有一个人贩子打算将这里最大的那个孩子带走,但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冲上去阻止了他,并且用一根铁棍捅伤了人贩子的眼睛,但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赢身体健全的成年人,于是这个名叫诏诏的小孩就被打的奄奄一息,人贩子可不会好心给她找医生,于是小孩子没有承受住离世了,夏诏就在此刻占据了她的身体。

    夏诏抬头,从铁栏杆的缝隙里面看向漆黑的天空,周围除了车辆的灯光之外没有一丝亮光,刚刚苏醒的头脑还是一片混沌,她又看向这群脸上都是污迹的小孩,小孩子们看她看过来,都悄声的问她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有的孩子将水再次端了过来,夏诏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谢谢”

    车辆行驶的速度缓缓地慢下来了,名叫敏敏的大孩子似乎是有点害怕的将大家聚在了一起,“又要停车了......”大家都害怕的挤作一团,似乎是一停车就要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样,即使这样,她们也不忘将诏诏护在身后。

    车辆停下来了,从前面的车辆驾驶室里面下来了两个男人。

    “老三,这是最后一个安全休息点了,一会儿吃完饭,咱俩轮流开车,争取晚上十二点之前到。”嘴里叼着一根烟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裸露的上半身可以清楚的看见胸口纹着一只老虎狰狞的头。

    老三伸了个懒腰,“行,虎哥,等会儿我先开。”

    虎哥从屁股后面摸出一个烟盒,给自己的同伴也递了一根烟,男人点燃手里的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烟雾,推开前面仓库的铁皮们,但是没看到接应的人,他皱起眉来,“老三,接应的人呢?之前不是说老黑在这里接应我们吗?”他转过头去,刚好看到老三身后出现一个身着军服的人,还有一只耳朵尖尖像猫一样的动物,毛发耸立,发出威胁的声音,他睁大眼睛,大声喊道:“老三,后面!”,但是名叫老三的男人还没有来得及转头就被一枪托砸倒了。

    虎哥见势不对,就想往外跑,车钥匙还在车上!他往外跑去,但是身后没有追上来的声音,他窃喜,推开铁皮们就要出去,但是一声枪响,直接让他停下了脚步,外面有三个人端着枪正指着他,虎哥握紧拳头又松开,他举起双手,慢慢往后退去,“各位军爷,我投降,我是被迫做这些事情的,我真不是自愿的。”

    “蹲下,双手抱头。”从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越的声音,原来最先出现的军人是一个女人,她用手铐铐住地上昏过去的老三,又拿出来了一副手铐,将虎哥拷在旁边的铁栏杆上。

    “轻则,你负责看住他,其他人跟我来。”女人是这个小队的队长,她传下命令,其他人按照命令开始行动起来,他们来到卡车的后面,队长亲自打开了后车厢的门。

    看到后车厢里面蜷缩在一起的孩子们,他们都皱起了眉头,车厢里只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最大不过七八岁,他们都可怜兮兮的围在一起,有的孩子身上还有明显的青紫痕迹,队员们都忍不住咒骂起来,“人贩子真TM可恶,真该死。”

    队长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一张干净的脸庞,她向孩子们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向他们介绍了自己,“你们好,我叫陈姝,是联邦第三军团下辖军区,第七特别行动队的军人。”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到,“请各位不要害怕,犯罪人员已被逮捕,还请安心等待救援部队的到来。”接着她将自己下辖的两个人员全部留下来照看她们,“老赵,小张,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保护他们,我去看看犯罪人员。”

    她转身向仓库走去,刚刚在制伏老三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后面的继续救援部队,想必这些小孩可以有一个好的归宿。

    夏诏在老三和虎哥的声音响起来的那一刻就警惕起来了,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逃跑,如果到了这些人贩子的老巢就更逃不了了,到时候她们这些人,被卖掉还算是好的结果,最差的结果就是作为某些人器官的提供者。她们绝对是会被榨干所有利用价值的。

    但是昏昏沉沉的意识和疲软无力的身体是注定逃不走的,这里的小孩子大概有七八个,还被关着,对于敌人的情况也不明朗,贸然逃走只会以失败为结局。

    似乎是小小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强大的灵魂,一段思考过后,夏诏的脑袋更加昏沉,呕吐感升起,如果不是夏诏强大的意志力压制着这种呕吐的感觉,她现在大概连胃汁都吐出来了。

    但是一声枪响惊醒了她,昏沉的脑袋似乎清明了一点儿,对于他们现在的状况来说,这声枪响是一个好的信号,无论是有外来的人与他们发生了冲突,还是他们内部的问题,只要有冲突,就有逃走的机会。

    夏诏努力的坐直身体,倚靠着旁边的孩子站起来,顺着栏杆与帆布的缝隙向外看,缝隙很小,什么都看不清,她用手艰难地拨开帆布,只看到了一抹军绿色,是,军人吗?

    她眯起眼睛,头努力地往前凑,期望能再看清一点儿,果不其然,是穿着军服的人。

    疲软的双腿无法再支撑站立的行为,她慢慢滑下去,下面的小孩子门赶紧接住她,他们虽然不知道夏诏想做什么,但是都没有阻止她,在她滑下来的一瞬间,敏敏赶紧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夏诏咳嗽了两声,对她说了声谢谢,“谢谢,也许是有救兵了......”

    夏诏再支撑不住昏迷过去,幼小的身体遭受重大伤害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和意志力结合的结果了。

    孩子们看到夏诏昏迷过去,有的孩子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诏诏又死了啊呜呜呜呜呜”

    敏敏赶紧将手放在夏诏的鼻子下面,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之后松了一口气。“诏诏没死呢,她只是昏迷过去了。”

    “哦哦,那就好,诏诏没死就好。”羊角辫小女孩抽抽鼻子,将眼角的眼泪擦掉。

    货车车厢的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大家紧紧的围坐一团,似乎依偎着对方可以给自己提供力量。她们警惕地盯着车厢的门,每一次的停车所带来的永远都是伤害,一个一个小伙伴渐渐离开她们,而她们能做的只有互相拥抱。

    门被轰然打开,撞击到车厢的墙壁发出砰的一声,伴随着车门老化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三个端着枪,带着头盔的人出现在大家的眼中,孩子们警惕的看着她们,有个小孩子认出了联邦军人的制服,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旁边的小孩捂住了嘴巴。

    车门前的三人似乎顿了一下,领头的女人摘下了头盔,是一个留着短发的飒爽女人,脸庞干净,只沾上了一些被汗浸湿的碎发,女人示意队员将武器收起来,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接着孩子们就听到了一串流利的自我介绍。

    女人介绍完,被捂住嘴的小孩子也努力挣脱了,他兴奋的叫起来,“是联邦的军人,我见过他们这样的军服,第三军区的军服就是这样的,我爸爸带我看过!”

    “哇,真的吗?是军人姐姐来救我们了,我,我是不是能见到爸爸妈妈了。”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又哭起来。

    本来还不相信的小孩子们,在他们两人兴奋的话语中也渐渐动摇,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来;“真的可以见到爸爸妈妈吗?我好想他们呀”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队长自我介绍完毕已经离开,留着守在门边的两个联邦军人看着小孩子们哭闹的场面,无奈地对视一眼,左边的队员开口道:“各位小朋友们别害怕,等一会儿救援部队来了,就可以带你们找到你们的爸爸妈妈了”他笑了笑。“你们的家人也一定在等着你们呢。”

    队长去到扣押虎哥的地方,将他的头狠狠按压在栏杆上,虎哥疼的面部变形,脸色狰狞,他艰难的开口,“联邦法律规定,虐待俘虏是犯法的。”

    陈姝冷笑一声,狠狠地踢上男人地膝盖,虎哥一下跪到地上,“法律?你连人都不是,怎么会适用联邦法律呢。”她的背后,那只耳朵尖尖,尾巴短短的像猫一样的动物又出现了,它优雅的踱步而来,却森冷地盯着虎哥,这下,虎哥看清了这只动物,这是一只猞猁!

    虎哥忍不住咳嗽两声,“原来,你,咳咳,你是个哨兵。”

    陈姝却不想多和他废话,远处传来了车辆轰鸣的声音,她又狠狠踹了一下虎哥,牵着手铐将他拖行出去,车队渐渐的近了,她集合了自己的队伍。

    大部队停在了仓库前,从车队里下来了一个严肃的男人,他身着黑色的作战服,沉默地走到了陈姝面前,“陈少校,希望你能将三军军法熟读一遍,如果你再脱离队伍私自前进的话,下次见面......”他严肃地看着陈姝,“希望不是在军事法庭。”

    陈姝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起码我是有收获地,应该,可以将功抵过吧。”

    男人无奈的叹口气,“你是哨兵,但你的队员不是,希望你下次行动前可以考虑一下你的队员。”他挥挥手,示意后面的士兵接手虎哥,陈姝将虎哥扔过去,跟着男人去到货车车厢地位置,男人看到车厢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也是忍不住的皱眉,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陈姝,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啊。”

    陈姝笑起来,将手搭到男人的肩膀上“他们就交给你喽,你肯定可以给他们找到家的吧”

    男人将肩膀上的手臂推掉,看向这群如同受伤小兽般紧紧贴在一起的孩子们,无奈的闭上眼睛又睁开“行,交给我。”

    男人带着陈姝离开,指挥下面的后勤队和医疗队将这些小孩子紧急送往最近的联邦医疗站,检查身体。

    士兵们将孩子们一个一个抱下车,抱到夏诏的时候,结果一下没抱起来,医护人员往下面一看,原来是另一个大孩子也在紧紧抱着这个小孩子,医护人员蹲下来,摸了摸大孩子的头,“小朋友,别害怕,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

    敏敏抬起头,眼里泪花闪烁,她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嗯,谢谢姐姐”医护人员忍不住再摸了摸她的头,她将夏诏交给旁边的另一个医护人员,然后抱着敏敏一同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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