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窝

    这些时日皇帝几乎一两日就来神华殿看望元妃一次,平日也少宿在后宫之中,满心都关注在元妃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各宫妃子又忌妒又不满,可是此时想见皇帝也唯有借着去看望元妃有孕的喜事,顺带着在神华殿见上一面。

    一些品阶小的妃子就是有心来也不见得有机会,毕竟品阶太低。有几个美人仗着和木槿住在一个宫中的,有的就跟着木槿来那么一两次。皇后和慧妃反而不怎么来,也没必要来。只是没想到最近见祝积秀的次数反而多了那么两回。

    如今元妃和张玄君都有孕,祝积秀心中着实着急了,自己进宫三年了,一直无所出。现在宫中的大红人有孕,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个机会?而且自己活泼爱笑,没事来跟元妃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况且还能见到陛下。而且真是有效果的,皇帝那晚就宿在了自己宫里。

    这日祝积秀张玄君一起来了神华殿,张玄君已经显怀,体态臃肿不少。傅焰之见杜玄君自己在孕中还来看望元妃,心中对她大为满意,觉得杜玄君最懂事贤惠不过。

    周似岫和木槿也在,加上皇帝和各自的侍从,满满一屋子人。凉秋心知这段时日有些人来看望自己的目的其实是皇帝,而且自己实在不喜欢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说了几次让傅焰之少来看望,傅焰之又总是不听。但见大家都面有喜色,自己也不好露出疲惫的表情,作为东道主总得表现些善意出来,着宫女给大家都上了昆仑仙芽的茶,特意给张玄君备了一杯花蜜水,这才问道,“□□月份也不小了,是不是快生了?还是好好在宫里安养身体为是。”

    张玄君笑道,“谢娘娘关怀。嫔妾这肚子马上七个月了,今天觉得精神不错,正好出来走走,听闻前些时日您不思饮食,正好和祝妹妹一起过来看看您。嫔妾见娘娘气色不错,肚中的皇子必然康健。”

    傅焰之十分满意张玄君的表现,微笑颔首。自从进殿,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凉秋身上,其他人若是不说话,他也不怎么在意。听张玄君说元妃气色不错,傅焰之觉得十分受用,带着一脸满足的微笑看着凉秋。

    众人都看出陛下满心都只有元妃一人,其他的妃子心中不免又羡慕又失落。凉秋心中却没来由的烦躁,对皇帝的目光只当没看到,继续回着张玄君的话题,“康健就好,大家都健健康康的。”

    张玄君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花蜜水放在案上,突然觉得一阵晕眩,不禁晃了一下,忙用手扶住案几,强自镇定。

    傅焰之的心思在元妃身上,其他人的心思在皇帝身上,对她的反应自然是没有看到。只有元妃因和她来回搭着话才发现她状态不对,忙问怎么了。

    张玄君扶住头轻轻的揉了揉,道:“多谢娘娘关心,只是这些时日偶有晕眩,孕后期正常的反应,已叫太医看过了,可能是嫔妾前三个月害口严重,导致气血缺乏。现在胎儿愈发大了,嫔妾的身子又总是气血不足,所以屡屡晕眩,嫔妾无碍。”

    傅焰之一听害口,想起凉秋前阵子几乎也是不思饮食,若是到后期对身体有损,影响母亲和胎儿怎么好,刚想抬口问一下,就听向来接话很快的祝积秀说道,“孕期气血不足可不是小事。嫔妾有个才不到五岁就殁了的妹妹,听说当年生她的姨娘孕期瘦的很,怀她的时候生是一斤都没长,嫔妾那位姨娘平日就体弱,孕期进补不进去,胎儿一出生才孱弱无比。我娘怀我的时候,可爱吃大肘子了,鱼翅燕窝成筐的吃,看看,我现在可不是结结实实的。玄君姐姐,你一定要好好补养身子。”

    傅焰之一听祝积秀那个早夭的妹妹的例子,心里更加上心了,看着凉秋的目光不禁有了几分担心之色。

    周似岫也在旁提到,孕期的确身体容易倦怠,一定要好好进补才是。

    张玄君点点头笑道,“太医也是这么说。只是孕三个月时闹得厉害,整日吐那酸水儿,折腾了一个月,到后面也就好了。要说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皇后娘娘更是拨了好多补品过来,可再着急我也只有一张嘴,前期亏空太多,现在吃也来不及。幸得我运气好,太医手里有一个方子,说是引血补气最好不过。给嫔妾开了七服,吃得六服后身上果然有力气许多,要不今日怎么兴致勃勃来看元妃娘娘。也是奇了,太医说这方子必得全吃完七服才发挥功效,今儿本以为还剩一服不差什么,竟又偶有晕眩,看来还得听话,全吃了才好。”

    祝积秀问,“哪个太医开的什么方子,竟这么好用的?”

    张玄君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想必是很想听上一听,便继续说道,“是太医院新来的谭太医,李院长收的徒弟,听说也是医药世家出身。谭太医说若是我孕早两个月吃,开上三副药就足够。”

    凉秋一听,有这等好用的养血方子,若是当年宋宝林用了,岂不是不至于英年早逝,心中有些难过,问道,“如此管用的话,当年见月就是产后血亏之症,怎么没用上呢”

    张玄君忙道,“娘娘有所不知,这方子是谭太医的祖传,不是李院长所授。听说此方专管妇人孕期气血不足,换成产后妇人或者老年妇人,不一定能用的上了。谭太医也是刚入太医院一年不到,若不是跟着薛太医了解脉案,又是李院长之徒,我也不见得如此轻易信他。”

    傅焰之点头道,“既然如此,来儿胎像刚稳,此前又多有呕吐,正是补血的时候,便叫谭太医也开了方子罢了。”

    凉秋摆摆手,“我不一定用的上,不着急。”

    傅焰之听他们几个说来道去,知道妇人补血的重要性,心中早就有了主意,坚定道,“你本有头疾,若是月份大了,犯起亏血之症,牵发头疾眩晕可不是小事。□□身体素来强健都如此这般,更何况你的身体,此事轻视不得。”

    他办事向来不愿拖延,马上叫了谭太医和薛太医一起过来。

    谭促果然仪表不凡,眼见他不过才三十出头,便入选太医院拜在李斛李院长门下深造,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诊过了脉,用同样的祖传方子只根据脉象略微修改了一两处,薛太医看过后也频频赞叹,的确是个孕妇引血提气的好方。

    这下确认没什么问题,傅焰之赞许的点了点头吩咐道,“便叫宫人按照谭太医的方子和要求给元妃进补吧。必要精心,一点差错不得。”

    谭太医又道,“此方如想药效完美,配合上等燕窝一同服用最为有效。如何使用微臣已写在药方之上,请宫人煎制时照方即可。”

    傅焰之甩袖一笑,十分轻松惬意,“不成问题,这有何之难。咏梅,记得给你家主子用最好的燕窝就是了。”

    张玄君点头附和,“宫中最好的燕窝便是越州进贡的血燕了。嫔妾的药方所配的燕窝就是皇后娘娘赏的用的宫中最好的金丝血燕。到时候皇后娘娘再配一些给元妃娘娘。”

    祝积秀道:“嫔妾也听说过,金丝血燕是越州优中之优挑选专为皇家御用,是合宫品质最佳的燕窝,怕是全天下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傅焰之低头想了想,问身后的吕机文,“说起血燕来,当年是不是有出海的官员给母后进贡过一批,关于那批血燕的来历,其所奏甚是离奇,倒叫朕有些印象。”

    吕机文答道,“陛下好记性。当年那官员出海遇一仙岛,岛边绝崖伫立直入云海。只见一批黑如浓墨的海燕在崖边和云间穿行,所停驻之处猩红如血。官员着人攀援一看那猩红如血之处竟是燕窝,觉得必是珍品,当下忙让人采摘准备献给陛下。只是不想那批燕子见有人觊觎燕窝,竟决绝然纷纷将燕窝毁去坠入大海,从此飞远不知所踪。所以那官员最后进贡的数一共是十一枚,形状如同莲花,而且比寻常的燕窝要大上两圈。猩红如血,故称红莲血燕。因事情实在离奇,老奴也记得。”

    傅焰之颔首,“朕也有印象,因是极品所以都献给母后治疗咳疾,记在无量殿下,不知可有余。”

    吕机文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对皇帝的小金库——内金库自也是了如指掌,低头答道,“回陛下,如今应还有九枚。太后娘娘用过两枚,因血燕化开后如鲜血一般,惹太后厌恶,其余的便封库未用。”

    傅焰之道,“那便都给元妃吧。”

    另外几人不免大惊,如此上好的补品,太后所用之物,这世上只剩九枚,况且元妃只需要三枚做药引就够了。可皇上眼睛都不眨就全部送给了元妃。祝积秀和张玄君交换了个眼色,心中了然。看这架势,若是元妃想要后位,皇帝也给得。

    却见元妃蹙起眉头,“这么珍贵的补品,况且还是太后遗留之物,我等怎么能用。既然太医说必须要燕窝为引,普通的也就可以了。我不要。”

    傅焰之哈哈一笑,“我知你向来不爱奢华,但给你补身之物,必须要用最好的。”神态坚定不容辩驳。没想到元妃还是不愿,“本来现在也没什么问题,平日燕窝粥也吃着,我宫中的燕窝就很好。”

    今天这么多人都在,傅焰之随口一许,明日这事情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宫里的人见不得这等出众的美事,何苦招来无谓的忌妒。凉秋本想说吃燕窝跟吃大肘子也差不多,血燕只不过是燕子的唾液里掺杂了杂质而已。但也没必要非得搅了傅焰之的兴致,惹人不快。只是坚决不受。

    傅焰之脸上颜色已有些不快了,张玄君见气氛略有些紧张,忙道:“我等知道元妃娘娘一向简朴,但关系到腹中龙胎之事不可不重视。既然太医开了三副药,嫔妾就斗胆提议陛下先赏三枚给元妃娘娘,其余的内金库先收着,娘娘若是再育龙胎,到时再拿出进补不迟啊。”

    周似岫也跟着笑道,“□□说的是,陛下且先收着,留着再赏人也是好的。娘娘殿中哪一样不是陛下送的珍宝,如今多的都快堆不下了。”

    傅焰之瞅了元妃一眼,见她再没有推辞,觉得这样也不错。对张玄君笑道,“你向来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也赏你一枚,正好配你那最后一副药,到时给朕生个白白胖胖孝顺可爱的皇子。”

    张玄君十分惊喜,也没托辞,随即起身谢恩笑道,“陛下恩泽万物。那嫔妾就替腹中的皇子讨了这个赏去。”

    祝积秀和周似岫心里有些酸溜溜,尤其是周似岫,自己也千辛万苦的生了个皇子,也没得到这么长脸的赏赐啊,元妃毕竟与众不同,也便罢了。张玄君和自己平起平坐,长得也不如自己貌美,就仗着一张嘴能说会道,沾着元妃的光得了这么好的赏赐。正心里合计着,听傅焰之笑道,“待你们平安生下皇子,朕还要大大的加赏!”

    众人都知道皇帝实际指的是元妃这一胎,□□不过是顺带的。此时人人面带喜色,似乎都在为皇帝和元妃高兴,可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就各有心思了。木槿位份最低从不插话,只默默听众人交谈,只是见傅焰之十分开心,心里也跟着一起开心。又看了一眼凉秋,发现她神情落寞,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应该出现的容光焕发的样子,不知怎的,再看皇帝和旁人的笑脸,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忐忑的感觉,心里突的一惊。

    凉秋自然也是在想着别的,皇帝和张玄君说的话她都左耳进右耳出,眼里所见是皇帝和一堆小老婆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怎么看怎么扭曲,最令自己难过的是,自己竟然也成了其中的一员,思潮翻涌不能自抑。

    傅焰之又问了薛邀林最近元妃的胎像如何,薛太医答道,“娘娘脉象强健有力,腹中胎儿一切无恙。饮食需注意不可食用寒性之物。另外谭太医的药方比较养血,既吃了这些,最近其他的补品也不宜一味的进补了。”

    傅焰之频频点头,咏梅和木棉在凉秋身旁也认真的听着,将禁忌等记在心里。傅焰之见太医们嘱咐的差不多了便挥手示意他们回去。众人也知道说了这一会子话,该让元妃好好休息休息,便也各自告退离去。

    傅焰之见众人都走了,试探性的问道,“这些时日成宝林消停了不少,只呆在宫里抚育昸儿,也算尽心。他父亲最近总是发来请安奏折,十分惦念女儿。依朕看,就恢复了位份吧,她也是知道错了。”

    这几个月自己甚少见到徐碧光,没想到傅焰之倒是记挂着,祁凉秋淡淡道,“陛下这样说,是问我的意见吗?”

    傅焰之点点头。

    凉秋道,“陛下若问我气消了没,我必要说没有。”

    傅焰之忙道,“你若不愿,此事暂时不提也罢。”

    凉秋接着道,“但陛下既然心念着她,也不愿她真的搬离祈罗宫,我又为何要违逆您的心意。只是当日因我盛怒她才被降了级,如今想要恢复位份也得有个由头为好,不如等宫中有孩儿落地之日,陛下再封她吧。”

    傅焰之知道凉秋这样说,也算是松了口了,张玄君再有两三月就生产,也不过就是推延这点时间,于是点头,“就按来儿所说。她只是憨直了些,人并不坏。此次的确是她的错。”

    再憨直之人也不可能说一个无辜的孩童是野种,傅焰之眼中的徐碧光是美貌惊人而人畜无害的。祁凉秋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早就想给徐碧光恢复位份了,只是碍着自己的态度才拖到现在,可见徐碧光在傅焰之心中总是有些份量,不禁想起若真是徐碧光派人在扬州刺杀自己,皇帝会惩罚她吗?

    于是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当时我在扬州遇刺之事凶手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如今在这皇宫之内也总觉得有很多无谓的敌意。想来想去,宫外的确无人犯得上来杀我。若,刺杀的主使者是陛下宠爱的妃子,陛下该如何?”

    祁凉秋见傅焰之脸色一变,暗沉无比,“你所说何意?”

    “陛下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

    “凉秋,此事牵涉人命,又无证据,切不可随意猜疑。”

    “我知道了。”傅焰之抗拒的脸色祁凉秋如何看不明白,午夜梦回间,那个刺客的面容在自己脑海中愈发的熟悉,最近若不是事情太多,她很想找陈准帮个忙,看能否将自己记忆中的杀手面容画出来,若是出在宫中,拿着画像也好寻些。此事唯有等生产之后再议了。

    只是杀手已死,最重要的人证已经灭失。

    在这个世界人证最为重要,以至于很多人随意攀咬,也因此有不少冤案。若是最重要人证已死,总得多查出些什么才能找出真相才有可能定人之罪。反正也探得了皇帝的态度,在此事上争辩也无用,于是借着疲累的由头将傅焰之打发了出去。

    第二日吕机文带着内金库的人过来送红莲血燕,这燕窝看起来就不凡,泛着诡异的朱红之光,竟不像人间之物。

    吕机文笑道:“陛下吩咐了,请娘娘务必按方服用,好好保养玉体和腹中的皇子。”

    木棉让笑春接过,也笑道,“请吕公公放心,药方奴婢们已经仔细看过了,一定好好为娘娘煎药,谨慎伺候着。”

    吕机文在宫中多年,为人处世也机灵圆滑惯了的,对各宫主子和侍婢态度都不错,基本让人挑不出理儿来,更何况木棉是元妃身边最信任的贴身大宫女。于是笑着应了,带人离开。

    木棉转而对笑春道,“这燕窝极为金贵,又是陛下盯着娘娘服用的,一定要放好了。煎药时再拿出来。三副药三日一煎,明日你看着小厨房务必要按照方子的要求熬药,半点马虎不得。”

    凉秋见她如此小心,不免觉得有些过于谨慎了,“再金贵的燕窝,也只是燕窝而已,都是燕子用唾液建造的巢穴。此物珍贵,但并不一定比普通燕窝疗效好。”

    咏梅正好从外面进来,见笑春把血燕放到橱柜里,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凉秋的话道,“娘娘有所不知,内金库那么多好东西,怎么吕公公对这红莲血燕印象最深。在这宫里头,若是先太后的东西,那必定是最好的。咱们陛下至孝,得到什么好东西都毫无保留先孝敬给太后。尤其是先太后病着的那些日子,陛下更是给无量殿送去了许多珍品。只可惜太后娘娘病重,已无力回天了。依奴婢看,这燕窝是仙人才有的好东西,娘娘吃了,必定身体康健,百病退散。”

    见殿内只有凉秋他们四人,咏梅对笑春道;“如今偏殿需要提前预备添置我得照看着。娘娘身边可不能离了人,幸好有木棉姐姐在身边一直照顾。殿内就交给你了,决不能让院外伺候的人随意进来,以往偶尔进来送个东西,拿个物件的也便罢了。娘娘现在有孕,需得事事小心。无关人等就在外面伺候着,没你的允许不让进来。”

    笑春点了点头,“嗯,放心,我定看的严严实实。”

    凉秋见两个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说话老成做事妥帖,心心念念都为了自己着想,不禁心中感动,腰身微微有隆起的她起身在木棉的搀扶下走过去,对两人道,“有你们这样尽心的伙伴是我的幸运。跟着我有时不免提心吊胆,以后一定给你们找个好婆家,让你们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永梅笑春连忙跪下,“这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请娘娘千万不要这样说,折煞了奴婢。”

    凉秋和木棉连忙把她二人扶起,“别动不动就跪,我说的是真的。你们都是很好的姑娘。就算木棉,有一天我也要把她放出宫去陪伴家人的。”

    木棉只是摇头。

    凉秋苦笑了一下,拍了拍木棉搀扶自己的手。他主仆二人多年,已无需再用言语来强调什么。

    按照药方服用了两剂,这期间傅焰之也问过是否有效,凉秋觉得似乎身体没那么乏力,谭太医也常随薛太医一起来请脉,关注服用后身体的情况。如今已是第九日,笑春在小厨房盯着煎第三剂药,熬煮到一定时间将药汤倒入放置好红莲血燕的银碗中,不过须臾血燕便已化开为果冻状,朱红色夹杂在棕色的药水中,散发着奇异的药香。

    笑春小心的端了托盘出了小厨房,正往元妃的寝殿走,突然迎面一个人狠狠撞了自己一下,托盘中的药碗一滑,就这么滑溜溜的掉在了地上,哐当一声,银碗在地上打着旋,泼在地上一大滩药汤,笑春的裙子上也溅上不少。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笑春愣了一下,气道:“哪个不长眼的!这是娘娘要喝的药!全洒了!这可如何是好?!”

    撞她的姑娘也吓傻了,声音都哆嗦着,“笑春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笑春满脸怒气的看去,对方是容嫔的贴身宫女和儿。

    和儿哭丧着脸,“我想去小厨房给娘娘煮一碗银耳莲子羹,是我太不小心了,没注意到姐姐从小厨房出来,怎么办笑春姐姐,”说着俯身捡起银碗,“药罐里可还有余,我马上再给娘娘盛一碗,姐姐莫气。”

    笑春都快哭了,喊道,“你的眼睛长后脑勺了?一个大活人从厨房出来都看不到!这碗里有娘娘的红莲血燕,你可赔的起?!这是最后一枚!什么时候来厨房不好,偏我用的时候你也要来,真会给人找不痛快!你若想死自己找墙头撞去!拉上我做什么!好好好,待我禀明了主子,也拉上你主子,坏了皇上御赐的东西,看到底该打谁的板子撵出去!”

    和儿忍不住吓的哭了起来,笑春气的也要落下泪来。虽然和儿莽撞才弄翻了药碗,可到了主子跟前,可愿意听下人掰扯?自己没看好娘娘的药,必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木棉听到声走到寝殿门口,道,“到底怎么了?又嚷又哭的,娘娘让你们进来回话。”

    笑春垂头丧气的拿着空的托盘,刚一进去就把事情的前头后尾说了一遍,说的后来也觉得委屈又觉得自责,带了哭音请罪。凉秋听完道,“笑春,这不怪你。和儿也不是故意的,这宫里人来人往的,一个不小心碰上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是一个燕窝,随便拿个燕窝再去把剩下的药端过来我喝了就算了。本不是什么大事。”

    和儿止不住抽泣的,“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请您罚奴婢吧。”

    笑春惊呼,“娘娘可使不得!且不论和儿的罪过,这血燕是御赐之物,更是陛下专门叮嘱娘娘务必要遵药方同服的,若是娘娘今日用其他燕窝顶替,日后陛下知道了,奴婢就是欺君之罪,死罪难逃!求娘娘,哪怕今日罚奴婢一百板子也好,奴婢宁可受渎职之过,也不能欺瞒皇上啊!”

    听到此处,和儿似是也后怕起来,极为惊惧,连连磕头认错。

    木棉说道,“笑春说的没错。此事今日当过罚了也便罢了,若是隐瞒下去,日后陛下知晓,恐怕笑春和儿都难逃欺君之罪,陛下也会迁怒娘娘。红莲血燕赏赐之事合宫尽知,陛下对娘娘身体十分关爱,现在出了纰漏,不会是小事。”

    笑春又哭道,“娘娘您不用为难,处罚奴婢们吧。眼看要到了服药的时辰了,可万万忽略不得。今日是服药的最后一日了,若是没有按疗程服用,陛下必定是不放心的,若是日后娘娘身体有什么不适,都是奴婢和和儿的罪过。今日就处置了奴才吧,还请赶快跟陛下禀明,再请一枚红莲血燕尽快服下才是啊。”

    凉秋蹙眉道,“此时也不早了,若是找陛下说明,吕机文再去内金库领用,大费周章不说,恐怕也误了时辰,若是真如此让陛下知道也是不快,恐迁怒你二人。还是拿着我的令牌直接去内金库申领吧,就说是本宫不小心打翻了药碗。若有什么疑问,尽可让内金丞赵秦香来找我。”

    笑春抹了把眼泪,“奴婢这就去。”和儿也忙跟着说,“就让奴婢去吧。”

    凉秋看这俩人的神色比之前都平静了许多,没那么恐惧了,也觉安心,道“以你们两个的身份内金库恐怕是不认的,即便拿着我的令牌,也需要掌事宫女或贴身大宫女亲自前去,咏梅在偏殿忙着,也不便跟她说了。就让木棉去吧。”

    木棉点了点头,领了令牌急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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