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唐西妗站在讲台,收拾着杂乱的桌子,看屋里年纪小的学生笑闹着冲出去,脸上不自觉挂上笑容。

    她的课上经常用到黑板,连带着粉笔也做了不少,如今都工整摆在桌上。桌子旁边压着厚厚一沓作业,全是各种花鸟图,虽然笔画不多,但都透着灵动。

    自从春学开始,她一直忙碌着,晚上回去硬啃各种教科书,时不时借鉴一下视频内容,争取早日将这活交给其他人。相关的注意事项她已准备了厚厚一本,恰好最近接替她的老师已经找到,她决定撒手,放飞自我去了。

    起初她也没想到这课能吸引来那么多学生,刚开始的几节,教室还勉强够用,让年纪小些的孩子共用一张桌子,后面的人再挤挤,也算是有模有样。可惜,随着她的名气传播出去,来听课的人越来越多,她这课既不要学费,还免费给学生提供各种绘画材料。

    抛开金钱不谈,这画法特殊得很,若能学会,那是能做独家绝技传下去的,指不定祖孙后辈就要靠这个吃饭了。

    梁州几个著名的画师先是派自家后辈过来学习,自己则在家等着后辈转述,但苦于孩童认知有限,一听说课堂上不乏年纪大的人,他们也顾不上丢人了,纷纷抽出时间前来听课。

    几个画师前几次还互相隐瞒,不想让对手知道这事,后来在学堂遇到几次后,他们也渐渐想开了,时不时会在课堂上提出问题,私下里也互相切磋,让课堂质量都提升了不少。

    这次,他们照旧来找唐西妗开小灶,想多获得些指点,看她正和助教说话,随意地在旁边坐着。

    唐西妗将自己整理的笔记都交给她的接替者,这人姓孙。原先也是个夫子,在一所私塾当老师,后来那私塾倒闭,他就来梁州找工作。

    正好赶上唐西妗物色接替的老师,他早些年学过山水画,对这新画法十分感兴趣,学东西也快。画法书开卖那天,他托人替他买了本,之后就在努力练习,整日里走到哪都捧着书,学得十分尽力。

    后来他试探着给观俗堂写信,一来二去与店主接上了话,自觉十分投缘。后来遇上学堂招工,他与观俗堂幕后之人相识,顺理成章成了助教,整日有时间就跟着人求学。

    如今这大任真正要交到自己手里,他总觉有些力不从心,不免想要挽留。“西荀,你真要这么早离开?我想着你最少要讲完春学,这时候交给我,我恐怕没有能力做好。”

    唐西妗摆手,她当初也没学多久,还不是硬着头皮上了?“莫慌张,我看你对这画法的理解比我还深,我是只知道说法,你却能知道更多有关神形的东西,再说了,我跟你讲了那么多,你要是连如今的课都讲不了,那说明我水平也不怎么行,换你来也出不了岔子。”

    孙夫子再怎么说也做过近十年的夫子,教了那么多学生,平时课上许多问题都要靠他解决。再说画工,她这手三脚猫功夫,既不贴近如今的主流,又没法完全照搬现代的理论,颇有些四不像的意味,让孙夫子早些接手,或许还能好些。

    “好吧。”孙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来,“下次课上,那群小崽子要闹腾起来了。以后你可别忘了我这号人,单凭你现在教给我的,我最多撑过这个春学。”

    “哈哈哈,自然,以后观俗堂的画法书都先给你送一份,若我在梁州,你大可以来崔府找我。”唐西妗将颜料仔细收好,一一归位,拍拍袖子准备走人。

    “你最近要离开梁州?”这下孙夫子真的皱起了眉,以后要是出了问题,他连救兵都搬不及时。

    “开春要去广州,计划好久了,最近传来消息,正是个好时候,不能再拖了。”

    “广州……这岂不是要要到年末才能回来,唉,我年轻时要是有你这闯劲就好了,咱们这大景,我就去过京城,还只待了月余。”

    唐西妗想起什么,又笑起来,“现在我还愿意走远路,指不定以后我不愿意去了,得抓住机会,以后孙夫子想去哪里,我给你参谋参谋。”

    孙夫子嗨了声,“我能去哪里,我可受不了那马车,现在想起来,为了赶考,真是不要命了,当初遇到匪徒,愣是让我跑过去了,以后都没这个胆子了。”

    旁边的几位画师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们是来开小灶的,以后老师都走了,他们还找谁学?总不能找这个和他们水平差不多的中年男人吧。

    吴画师先行开口,“西荀啊,怎么突然要去广州了,我听说那边毒虫多得很,街上都是些外族人,他们都粗鲁得很,还都不会说官话,交流都是个问题。”

    “就是,我以前去过,遇上大风,差点没回来,可吓死人了,那穷山恶水,何必去找苦吃呢。”

    唐西妗连忙伸手组织,这一群老顽童,能就这个话题说上半个时辰,怎么都想打消她离开的想法,“你们听一听,以后你们要是觉得这课没什么意思了,就别来了。”

    看几个老人家皱起了眉毛,她连忙接道:“我也给你们准备了新的画法书,以后这课还要靠你们庇佑,我随时欢迎你们来观俗堂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吴画师神情松弛下来,“这还差不多,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没大没小。”

    这年轻人又是观俗堂的东家,又是要到处跑生意,还能抽出时间来免费教给他们这不得了的画法,此时想歇一歇,他举双手赞同,他只是担心这姑娘要踏上数千里的行程,去那无法之地,想劝阻一二。

    “你可要小心了,等你回来,我们这些老头子画法比你还好,把你给挤下去。”

    “我等着,”唐西妗弯了弯眸子,“以后观俗堂的插画全从你们这里约。”

    老头们还挺傲娇,“以我们的身家,怎么会给话本画图,至少也要是画人像吧。”

    离开学堂后,她朝着观俗堂走去。两个月过去,扬州的纸坊有了成果,高观亲自带着水纹纸过来邀功,此时正在观俗堂内坐班,她怎么也得去关心关心。

    “东家来了。”

    掌柜被占了位置,正缩在玻璃后面晒太阳,此时看到主家过来,急忙站直身子。

    “没事,你继续。他还在里面吧?”唐西妗往里面望去,没看到人在哪。

    “高公子找了把躺椅,此时正在柜台后面看货单呢。”掌柜有些欲哭无泪,这高公子烦人得很,这两天整日闹腾着要与他学什么生财之道,说什么他在扬州的纸业生意就要靠掌柜的经验了,不能见死不救。

    唉,他哪知道什么秘诀,这店开起来后,他就点点钱,做做账,每天过着数钱数到手软的日子,从来不担心销量,也没有高观的烦恼,虽说钱不是他的,但这种钱从手中过得体验,让他只想跟人炫耀,而不是苦大仇深地钻研生财之道。

    “高观!”唐西妗走到柜台,猛地把高观脸上的报纸掀起,目光逐渐变冷。

    还看表单呢,难道这人正在梦中跟周公商量?她店里缺了钱全是这人的错,躺着就睡着了。

    “谁啊……”待看清来人,高观的起床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压进嗓子,“西荀啊,今天忙完了?”

    “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唐西妗把人从躺椅上拉起来,“把我这店里都搞破败了,还观察怎么拉客呢,我看你现在能凭一己之力让观俗堂的营业额变成零。”

    “哪有,我在认真收钱,这不是人越来越少了,我就歇歇,再说了,你这店有什么好看的,我在这两天,把你店里的商品价钱都背下来了,关于怎么卖纸是没想明白一点。”

    他在扬州设了好几家造纸坊,如今卖出的纸钱远远不及水车的投入,他的小金库又要见底了。本来以为没名气的纸就是这个样子,谁知道他一路上观察了不同地界的观俗堂,他们的水纹纸就卖得不错,更加坚定了他要偷师的决心。

    但看到现在,观俗堂好像也没做什么?他们就是简单地把纸放上货架,然后第二天再次放上货架,来买的书生源源不绝,有时还能看到商贩来买,羡慕得他牙痒痒。

    “你的纸多少钱?”

    高观疑惑,“按你定的卖,怎么了?”

    “你觉得是我这有水纹有专店保障的纸好,还是你那疑似盗版的纸好?”

    “不是,我的纸坊比你多多了,怎么就是盗版了?再说,咱们工艺都一样,哪有那么大区别?”说着说着,他意识到了问题,难不成是定位太接近了?

    “要不你别努力了,直接往没纸的地方卖,你还愁比不过川连纸这样的?”唐西妗老神在在,忽悠人放弃跟她竞争。

    “不行,我非要比一比,等着吧,我就照着南川那些人宣传,我的纸又便宜有结实,必须受欢迎。”

    唐西妗放弃抵抗,要不是这人还要跟他们同行,她准把人丢出去,在她的地盘打着她的注意,简直可耻!

    与人溜达到家门,恰好撞见祭祖归来的崔家人,唐西妗主动打了招呼,“伯母回来了?此行可顺利?”

    崔母与崔府并肩走着,“顺利,西妗这几天过得如何?”

    “把学堂那边料理了通,准备启程往广州呢。”唐西妗过去与崔母聊天。

    崔家长辈常住在京城,如今得闲,回梁州祭祖,等崔府官职下来,两人就要离开。崔母与关荷差不多年纪,为人和善,说话细声细气,全然看不出年纪已有四十。

    她暼了眼一旁的崔祎安,埋怨道:“他到处跑也就罢了,皮实,倒是你,被他带着,免不得劳累,这小子可一点都不迁就,没风度。”

    “不累,崔兄很照顾我,这次去广州多半是我的意愿。”

    高观不合时宜地插话道:“原来你们本来就想去,亏我还以为你们是为了帮我了,真是寒心。”

    他为了请这两人一同前往,许了不少好处,此时怎么想怎么觉得肉痛,但为了他的纸业,忍了!

    崔祎安:“呵,若我们不想去,你千求万求又有何用,那些只是帮忙的费用而已。”

    车费,伙食费和船费也是吗?高观心中咆哮,面容狰狞。

    崔父被他这副模样逗得笑出了声,将人拉去叙关于高父的旧。三人往住处走去,如崔祎安岔开了路。

    唐西妗看着若无其事走在旁边的人,“你要不要歇两天?奔波这么多日,马上又要启程,我都替你累。”

    “父亲他们也要离开,我们为他们送行后再出发。”站在岔口,崔祎安将灯笼递给身边人,“外面冷,快些回去吧。”

    左右累的不是她,唐西妗不再开口,提着灯笼离开。留下的人站在岔口,注视着她走远才离开。

    ……

    “西妗,以后你与祎安一同来京城转转,那府里就我们两个,忒寂寞。”崔母站在马车旁,对着唐西妗招手。

    “好,我跟他说。”将人送上马车,唐西妗与站在一旁的崔祎安对视,会心一笑,目送他们离开。

    “母亲很喜欢你,若你不想去京城,她不会再提。”

    “无事,我也喜欢伯母,她懂得真多。”这几日相处,唐西妗已经为崔母的魅力折服。崔母年轻时是扬州有名才女,作诗作词都不在话下,后来遇到崔父,门当户对,又相互理解,迅速投入爱河。

    直到今天,梁州还流传着她的几句诗文。她随崔父各地为官,不囿于家庭,即便在京城也能发展出专属自己的圈子,每日饮酒作诗,细读经文。

    可惜唐西妗在京城时没有多少人脉,接触不到她们的圈子,便也没听说过她的事迹。

    京城

    “你听说了吗?逸闻突然加刊了!快去抢啊,真不知道这次又是谁家的黑料被写出来了。”

    “什么?怎么突然增刊?又有谁惹到嗣秦王了?”

    “我听说是唐家人,观俗堂你们知道吗?嗣秦王放话要罩的那个,唐家人前几日才去闹过事。”

    “观俗堂?是我知道的那个吗?唐家是吧,我也要去找事。”

    说话的几人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家中琐事轮不到他们,他们只要在明面上装出点教养,平日里溜猫逗狗赏话本,没人会管他们。

    经过逸闻报一月的浸润,他们已经掌握了被称为“八卦用词”的所有黑话,整日追着热点蹦跶。

    自从嗣秦王从新州拉来一车的话本,他们之间就炸开了锅,姑娘美酒都被抛在了脑后,心中只有名为爽文的事物。

    纵使他么身份高贵,那不还是丝毫接触不到书中仙人的生活,自从我欲成仙大卖,大景的国师成了他们最常骚扰的对象。

    主角一个凡人都能修仙,他们这些王孙贵族凭什么不行,所以,道士们就别藏着掖着了,他们这么多人,总有人有根骨,有话本指导,说不定就成了呢。

    嗣秦王的书肆成了京城最火爆的书肆,后来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了印刷的器具,组织了一帮人马钻研怎么写出引人入胜的八卦文章。

    天子脚下,有关政令都太严肃了,还是八卦消息现实些,每天说些不痛不痒的消息,真真假假,没人说得清,以嗣秦王的身份,平时在外做官,被曝光的世家也只能默默吞下这口气。

    “主子,您这书都看了月余了,用不用我给您换一本?”

    符顷捧着本书靠在椅子上,他院中的窗户都装了适当的玻璃,此时将近黄昏,屋中照样明亮。“不用,我还没钻研透彻,不急。”

    一旁伺候的小厮欲哭无泪,这书的名字实在有伤风化,叫什么“八卦!如何优雅地将对手的底裤扒下”,他英明神武的主子怎么就爱看这书呢。

    符顷不觉得有什么,这可是他从唐西妗那里讨价还价得来的,为了咨询如何办报纸,他那是将兜里最后的银两都拿了出来,差点就要靠身份回京了。

    这书里从如何获取有爆点的消息讲到如何将平淡的消息变为爆点,可谓四两拨千斤的典范,他按着上面的指导起名字,逸闻报期期卖断货。

    前些天梁州来了个书生,自称要帮唐西妗在观俗堂开店,随行带了许多玻璃与书籍。符顷本来还有所怀疑,直到看到他拿出了我欲成仙第三部,他当即将人好好安排了个住所,让手下帮着开店。

    如今,他书肆中的存货卖得差不多了,也该再来个爆点了。

    不过前几日出了个意外,唐家人又开始捣乱,竟然妄想在京城使用暴力。可惜那店是他的资产,唐家这次彻底惹上了他。

    他将观俗堂的重要性明里暗里在逸闻中点出来,指明了如今最受欢迎的话本与科考书全出自这里,霎时引爆了火花,许多人自发排挤唐家,让几个常在社交场上活动的人吃够了冷脸。

    嚣张如唐家,在这番自上而下的排挤中,晕乎乎地丢了许多资源,连党派之争都被到处推脱,连累唐宜山被贬职。

    得知了这消息,符顷心中毫无波澜,继续研究他的八卦大业,特殊时候,用这东西再加上一些计谋,完全可以逆风反盘。

    不过,舆论这东西,掌握在手里,哪还有逆风呢。

    洛正霖将书归位,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心中唾弃自己,说好的来京城考试,结果最后还真成了观俗堂的店主。但春闱在即,他这又要算账,又要背书,真是好不热闹。

    好消息,他这家观俗堂估计是几家分店中最赚钱的,既做着书籍生意,又能蹭些王家的玻璃卖。凭着唐西妗的面子,加上他本身的经验,还能做个逸闻的副编辑。努力这几年,直接攒下养老钱。

    坏消息,春闱他报的进士科,感觉要凉,不准备回去面对老父亲的怒火了,他决定留在京城快乐赚钱。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俸禄比大哥还多,洛正霖住在嗣秦王府,心中美滋滋,他这也算是个公差吧。唉,有的人,就是有大火命,经他手的报纸,哪个不是当地一霸?

    飘飘然中,他完全忘了他来京城前,逸闻已经火遍京城了。

    广州

    为高观找好门路后,唐西妗顺着地图来到造船司,将一份资料与精致的地图交给管事的,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那地图上标明了南洋所有的鸟粪岛,当然也有遥远的另一个大陆。

    走出官方的造船司,她转身走进另一家民间造船所,与忙碌的赵耳打了个照面。

    赵耳仔细分辨片刻,疑惑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可能吧。”唐西妗大量起广州民间的造船现场,大景造船技术不低。在广州这个地方,造船业极其发达,这里是第一海港,每日有无数船只进港。

    赵耳严厉起来,“你擅闯进来干什么?我这里可不招闲工。”

    唐西妗没再遮掩,开门见山道:“我想跟广州最大的民间造船坊谈个生意,我手上有详细的海图,也有绝对的稀罕货物,你有这个意愿吗?”

    “什么货物?总不能单凭你一张嘴。”赵耳皱眉,将院中几个小工挥退。

    “书,各种语言的书,保管外面没有,还有玻璃,平的玻璃,可以做窗户。”

    唐西妗身后的小厮将东西递上来,又退至身后。

    见了书,赵耳这才想起熟悉感从何而来,她在扬州观俗堂见过这人,还买了她的活字。

    “实不相瞒,我也做些书本生意,还是从观俗堂买来的,你这货物对我没什么诱惑力。”

    “你的书不会有那么多种,不如咱们合作,我不讲求利润,只要你将海上的见闻写下来,寄给观俗堂,我还能给你些船只改良的意见。”

    赵耳对她的意见嗤之以鼻,但确实对书籍生意有些意动,他正好要送书到南洋,趁此在南洋转一圈,还能骗些资助。

    他从没想过,那些海图精确程度之高,一次又一次诱惑他前往更远的地方,不知不觉间,他的海上见闻集合成一摞,一字不落地被印在报纸上。

    *

    回到梁州时已将近入冬,这一年花在路上的时间有一半还多。将海图送出后,她心中最后一块大石落下,心情放松许多,愿意更多花时间在赏景上。

    走走停停,将大景的南方逛了个遍,后来高观嫌他俩太慢,自己坐船走了,留他们两个行路,少了些吵闹,但多了些说不清的感觉。

    再次行入梁州城门,唐西妗深吸了口气,就着崔祎安的手跳下车,并肩前行。

    街上依旧有许多摊位,只是一年前那些图画大多模糊,消去的数字以另一种形态出现在商贩手边,梁州城内,就没几个人不会用数字的。

    “你说纸啊,好像叫扬州慢,质量还好吧,不过比观俗堂的水纹纸便宜。”

    唐西妗喝着香饮子,满脑门的黑线复现,好嘛,高观跑那么早,还真是来压价了。

    小贩继续感慨,“前几年咱们那里会想到纸能变得这么便宜,像咱这样的斗米小民都能用上这么白净的纸,听说全是因为那观俗堂呢,那东家是神仙下凡!”

    唐西妗:?

    为了预防更奇怪的感慨,她拉着崔祎安离开,一边抱怨道:“高观有病吧,就算宣传时想蹭观俗堂的名头,也不用吹这么狠吧,这要是传出去,我的小命还保得住吗?”

    “我觉得他说的都属实。”崔祎安一本正经,“要不是观俗堂,哪里会有这么多改变,所以你就别推辞了。”

    唐西妗呵呵两声,脚步始终不减,她离开太久,路上通信不便,全然不知梁州这边发生过什么,只能从系统那里看到观俗堂经营状况依旧红火。

    寅二站在门口,百无聊赖,甚至抢起门卫的工作,扫着地上的落叶。终于看到来人,他三步并作两步,连忙出门迎接,“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就算家中生意提前安排过,也不能出去这么久啊。”

    唐西妗摸了摸鼻子,她怎么觉得这话对她说也合适呢。

    “嗯,在外面注意的事情多了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唐西妗十分惊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不错,她也想学,到时候她以同样的说辞告诉小蛮。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崔祎安凑近她耳旁,“回去我教你怎么说,怎么对对口供。”

    唐西妗耳朵微红,她又不是犯人,说什么还要提前考虑,但想起近一年没见的朋友,她还是决定修饰一番。

    最起码对她娘和小蛮,不能说她是正干着正事想开了,然后开始忽悠别人干活,自己则跟着崔祎安到处转悠吧。

    寅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变化,临到结尾,他突然想到什么,瞄了两人一眼,清了清嗓子,“公子,您去年带回来的兰花今日开了,花匠说是很稀有的品种。”

    两人对视一眼,朝温室走去,寅二想了想,没有跟上去。

    温室里面空无一人,看着郁郁葱葱的植物,唐西妗睁大双眼,“没人吗?这怎么找?”

    崔祎安沉吟片刻,作出决定,俯身查看每颗植株的编号。经过多次移植,身为这里的主人,他也无从下手。

    直到腰都酸了,两人也没找到那株兰花,唐西妗索性坐在一旁板凳上,哈哈大笑起来,“咱们两个好蠢,明明可以出去找花匠,偏偏要在这里折腾,浪费时间!”

    与唐西妗在一起久了,崔祎安也会说些句子,“行吧,确实是浪费生命。”

    但他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毫无浪费生命的自觉。

    崔祎安走过去,将藏了许多天的话说出,“西荀,今日是你生辰,我为你准备了礼物。”

    “一年前我问你,你说没机会,我这一年的努力有效果吗?比如会不会加分?”

    说这话时,他眼中闪闪的,仿佛不再是崔家公子,而单纯是个为了礼物是否和鑫意而担心的人。

    唐西妗沉吟片刻,在对方越来越暗的期待中,一把抱住了他,“勉强算你合格,但考察期仍在继续,切不可忘本。”

    “那明日?”崔祎安语气中颇有些暗示的意味,他想跟着人一起去拜访关荷,介绍一番自己。

    唐西妗:“明日我要去学堂救急,别想了。”

    就算谈恋爱也不能耽搁她造福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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