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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家建筑颇具江南特色,白墙黑瓦,像极了水墨画。

    几经转回,几人依礼数拜访高父,得了帮忙的承诺后,趁着天色未晚,两人退出高府,往崔宅去。

    走过一道又一道的桥,唐西妗聊起高府,“在新州时高观还挺激灵,怎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不过这次他得了铸字法,也算是因祸得福。”

    崔祎安:“我与高伯立了契,将铅字配方告诉高家,未经允许,不能私自泄露。”

    这些东西早晚都要被摸索清楚,为了防止工人健康被威胁,他们一早就告知过铅字里有哪些有毒物质。

    至于油墨,更是好做,脑子里那道弯转过来就好。

    他们已经占了先机,不想再捂那么严实。

    “罢了,看他们能不能把握这个机会。”唐西妗跟着走到小路上。

    走出巷子,灯笼明亮,全不似府宅区的冷清。

    酒家吆喝着,不时为客人舀上一壶。欢声笑语自楼中传来,与红色灯光交相辉映。

    不时有胡姬走出,转眼间又隐没在巷子里,引人回望。

    几道外文响起,唐西妗目光落在几位大食人身上,他们像是语言不通,身边跟着翻译,一字一句的沟通着。

    她不禁感慨,“真热闹,不愧是第一座取消宵禁的城市。”

    丝竹声远远传来,扬州的繁华似乎望不到头,无限延展着。

    崔祎安抬起脚步,领着人查看店面,“这边是扬州最好的地段,观俗堂开在这里如何?”

    仔细看去还真有几家书肆夹杂其间,店面都不大,此时都关着门,想来没人想在寻欢作乐时接受圣贤的洗礼。

    唐西妗掏钱买了些临街的小吃,拎着在前面走。崔祎安指的几家店都不小,种类更是杂乱,从珠宝到布帛无所不有。

    “这家怎么样?”她停在珠宝店外,这店中摆着许多琉璃,瓦片也都应景地用上了琉璃瓦,明晃晃的十分好看。

    来时不知道路上还能遇上匾额,她随行带了两块玻璃匾,用在这里刚刚好。

    “自然可以,店面够大,附近没有书肆相争,旁边尚有高家的成衣铺帮忙照看。”

    这店还开着,伙计看到两人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主动出来招揽。

    “客官里面请,小店刚到一批萨珊的琉璃瓶,毫无磕碰,形制精美,颇得贵人喜爱。”

    唐西妗没顺势走到摆放瓶子的货架旁边,那瓶底部不够稳,通体晶莹,暗沉的灯光在其上补了一层光晕。

    “这边还有银饰,公子给心仪之人买一个。”伙计手中举着个发饰,做工精美,每个穗上都带有繁复的花纹。

    唐西妗已走到深处,观察起店铺布局,这店够大,怎么放都好,后面连着库房,旁边守着个昏昏欲睡的伙计。

    崔祎安没跟过来,她索性自己量了起来,结果十分喜人,她当即决定就买这家店。

    不知崔祎安在前面都跟掌柜说了什么,转让的流程十分顺利。

    走出店,唐西妗被塞了个饰品,展开来瞧,是一双鎏金腕钏,上饰祥云纹,翻转中有银光流动。

    她抬眼,正对上崔祎安带笑的眼眸,唐西妗带上试了试,“还不错。”

    腕钏大小可以调节,带着十分舒适,她手举起晃了晃,后将环取下,默默收起。

    ……

    天刚亮起,唐西妗起床散步,遇上了在门外守着的高观。他们昨晚落脚在一处旅馆,每天有饭食供应,还算方便。

    高观第一时间看到来人,他被父亲免了一切事务,只用全力协助崔祎安两人在扬州做事。他有些失眠,索性天一亮就跑来见人。

    此时赶巧,高观连忙凑近打了声招呼,“唐公子这是要去哪?我为你带路?”

    唐西妗礼貌回以笑容,她只是想在这附近看看,完全没想做什么正事。这处旅馆位置极好,离崔家仆从的落脚地也近,她想去把匾额搬来一块,及早送到店里。

    遇到高观后,她歇了心思,脚步转了个方向,“就转转,怎么样,找到做水车的人选了吗?”

    她口中的水车是西方磨坊常用的那种,用以带动石磨转动,好磨出粮食。大景的水车多用于灌溉,且大多体型较小,需要多加改良。

    说起这事那真是巧得很,高观想起昨日他不抱希望地在机关匠人中打听,结果真有意外之喜。他猛点头,“巧了,昨日我打听时正好赶上个合适的。他那水车造得太大了,客人不要,正好跟你要求的尺寸差不多,我索性直接买下了,等你说得磨坊样的造纸屋造好,直接就能用上。”

    不错,唐西妗脑中冒出感慨,进度真是快极了,但水车上还要有不少改造,比如在水车上接个转轴好让它能将磨坊中的破布捣碎。

    “待会儿带我去看看,”她问起另一件事,“破布有着落了吗?以后用的地方很多,别忘了发酵的地窖。”

    一连串注意事项后,高观眼冒金星,连忙打断,“停一下,我跟城里的拾荒人说过了,以后有破布都能来换钱,很快就会传遍扬州。以后我家的布帛店都会打出告示,拿破布来能抵一部分布匹的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地窖好办,我家都有好几个空着的,今天收够布马上就放进去发酵,到时候磨坊建好就能开始造纸。”

    见人没觉得怎么样,唐西妗默默闭上嘴,据她所知府里的地窖都是用来放食物的,现在突然往里放脏兮兮的破布,还要任其发酵成腐烂的粘稠物,这地窖不用要了。

    高观仍滔滔不绝,完全没注意到唐西妗古怪的脸色,“我找了许多临时工帮着把布片切碎,你是不知道有多恶心,那些从乡下收来的破布本来就够烂了,还黏糊糊的,到处是油脂,真不知道他们一件衣服穿多长时间。”

    还说要将白色薄布分出来,好造质量更好的印刷用纸,那些布都一样黄,哪还分得出是不是白色的。还是要等今天城里的人家送布来,起码要收些不会一扯就碎的破布。

    唐西妗安慰道:“往好处想,这些布更好发酵,也好切割,反正要用的成分还在,小心处理后都一样。”

    等破布切割好之后会被投放入水池浸泡,在阴暗潮湿环境的加持下,它会缓慢发酵。湿布发酵后,其中油腻的物质将被自然排出,纤维质会逐渐分离。最后,这些纤维会被送到磨坊做进一步处理。

    在磨坊,这些破布会被装满钉子与刀片的长柄槌反复捶打,直到成为浆状物。一切完成后,在泡着破布的水中倒入肥皂液,使破布继续分解,最后,具有一定粘稠度的糊状物将会出现,这就是纸浆。

    至此,纸张原料已经制作完毕,它会在有着固定温度的温水桶中待命,等着经验丰富的抄纸工前来将纸浆晃匀,直至出现待干的纸。

    之后的工艺尚有许多,但在现在,他们连第一步都没有成功跨出,破布没有,磨坊也没有,真正属于他们的只有一座本来用于储存过冬蔬菜的可怜地窖。

    高观突然想到什么,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我有个问题。”

    他表情不太妙,唐西妗只好递了个任他畅所欲言的眼神,“高兄想说什么?”

    “发酵出来的东西没什么味道吧?”那地窖就在他院子附近,若发酵出来的东西味道太冲,他将是第一个遭殃的人。到时他拉着一桶又一桶带着味道的烂布往磨坊去,怕是要被当做拉着垃圾做奇怪的事。

    “放心。”唐西妗摸了摸下巴,书上没写,只能等人实践了,“你见过破衣服堆在一起变丑的吗?等选好地址你尽早把破布换个地窖不就成了。”

    高观脸色稍微好了些,提到选址,他拉人进了旅馆,找个桌子铺开地图,“我按你说的要求选了这么几个位置,今天去看看?这些地方都无主,我跟上面打点一番就能拿下,就是怕水力不够,得实地看一看。”

    这地图的河道不多,确实看不出来多少,唐西妗答应下来,她今天跟着高观去找地方,观俗堂的布置就交给崔祎安负责了。

    她简单吃了些饭食,给崔祎安送过信,与高观启程往上游去。据可查阅的资料记载,在现代之前,制作一公斤的纸需要两千升的水,即便造纸工业化后,耗水量也没有减少多少。

    扬州是水乡,成杭河水量大,连带着还有许多支流,甚至有直通北方的运河,往东直接入海,完全不用在用水上多过担忧。

    如果地点合适,能有坚实的土地建造房屋,不必担心水位涨落,唐西妗希望在这些地方都开设磨坊,尽可能利用水力。但关于第一座磨坊的选址还是应该谨慎,后面的磨坊都要比着样子建。

    比如,土地面积不能少,唐西妗看着交错的河道,面无表情划掉一座又一座磨坊选址,她有些怀疑人生,扭头询问高观,“你确定这上面的地方合适?你看看这里除了船还有什么能走?”

    高观打了个哈哈,“意外,这地图太老了,咱们换个地方,其实我觉得这边还行?你看那里不还有人家住着?”

    唐西妗冷漠否决,“他们能搬家,你磨坊怎么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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