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有多少？我买了。”故事太吸引人，一看就停不下来，符顷还记得他是来买书，不是来看书。

    修仙传只讲主角修仙的旅途，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书中讲的不可能实现。不像某些书，讲的十分玄乎，什么都似是而非，全凭脑补。

    他最近要回京城一趟，遇到这么多装帧精良的书，便想带回京城，让父亲看看。有机会的话，他想在京城售卖，前些天买下的书远远不够，若是今天能多买些，更值得运回去。

    听说陛下得到一种秘法，印出来的书十分精良。但这么些天过去，还没看到一本成品，更别提大批印刷。

    退一步讲，就算宫中设专门的印刷司，用上新的印刷方法，印出来的成品也不会卖给普通人，顶多在上层士族中流通。

    这些书贩手中的书远低于市场价，质量又好，他有自信在京城打出名气。一切的前提都在于，他能从这俩人手里买到足够的书。

    “有两千本，符公子确定全都要？”左右这是些没营养的小说，唐西妗巴不得早点卖出去，卖给谁不是卖。

    太少了，只是一辆马车的量，符顷试图挣扎，“只有两千本？还有这种书吗？”

    崔祎安给人倒上水，“若是符公子不急，最迟等三天，你要多少本都能运过来。”

    “五千本，有吗？”三天他还等得起，既然要运，他得好好看看都有什么书，一起运过来，省些事。

    符顷喝了口茶，诧异发现这水尝着不错，他脸色稍缓，问道：“还有什么有特色的书？拿过来看看。”

    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唐西妗亲自起身取书，挑了会儿，也只有《雕版》有点意思，便顺手拿了些普通的书。

    救荒本草还没印出来，印出来以后只能在梁州附近起作用，若想卖远着，需要更多修改。

    那本化学书根本没送去印，只给了王珣一人。硬要说，还有石印术那本书，或许可以让人去买雕版自己回去印。

    “观俗堂现下没有太多种类，没多少人买，就没印太多。”唐西妗将书摊在桌子上，一一介绍：“易经、诗经、公羊传…内容是普通了些，但纸质装帧都是一等一的……”

    符顷伸手打断，“先不说这些，我先前已经买了，知道质量如何。这本雕版是什么？”

    “记载雕版制作的流程，给些管理的建议，如果不介意，公子可以拿着读读。”

    “这本我先买了，若是合适，我再来取，只有这些吗？”

    唐西妗：“公子知道通明斋吗？先前观俗堂出了十本关于石印术的书，本想让有能力的人将石印术发扬，没想到昨天在通明斋发现了石印术的雕版，左右是观俗堂限制不到位，石印术被盗刻也正常。我看公子对报纸上的画很好奇，或许可以买一版印出来学一学。”

    “通明斋？他们向来是只买书而不问出处，人们都以被刻板为荣，从没起过波折，但对你们来说确实是损失。”符顷沉吟片刻，打算亲自去通明斋问问，看是否有隐情。

    若那些精美的图画是由石印术大量印刷，他买下一版亏不了。

    “易经这些每本买五百本，总共多少钱？”一本书最高不超过五十文，纵使单价再低，加在一起也成了大数字。他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让店家把书送到府上一并结账，留一名仆人指路，他离开去通明斋看石印术。

    待人离开，唐西妗摊到椅背上，感叹道：“真是一单大生意，一看就是要运到哪里去卖。话说小王爷也要做这些来赚钱吗？”

    符顷留下的仆人跟着伙计去库房点书，此时店里都是自己人，唐西妗便没有压低声音。

    “不会亏本的买卖，谁不爱做。”恰好茶馆的人来换茶，崔祎安将茶杯扣在盘子上，让人拿去洗。

    “等着看，接下来来的人不会少，你就别在这里操心了，有掌柜看着，出不了错。况且，我陪你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你也陪陪我？”

    “好啊，去哪？”唐西妗坐直身子，认真询问。

    没等崔祎安回答，齐利从里室出来，连带着一起的还有董掌柜，两人面如菜色。齐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开始唠叨：“真晦气，碰到谁不好，偏偏碰到他，要是他一个不开心把我禁入了，你们的合作伙伴就要被迫跑路了。”

    “说的跟他买那么多，你分不到钱似的，”唐西妗右手下压，示意齐利冷静，“我要离开一趟，齐兄在这看会儿店，一定要记住，顾客就是咱们衣食父母，可不敢骂骂咧咧。”

    说完，她又看向董掌柜，把人看得一激灵，唐西妗感觉好笑，眼眸微弯，逗趣道：“董掌柜，你怎么跟虾米似的，蜷得厉害，符公子有这么吓人？”

    董掌柜缩缩脖子，就他今天这表现，跟主家夸得全都不搭边，竟然被齐利拉着在库房生生躲了那么久，完全没有出去的念头。直到人走了，才愿意出来，真丢人。

    按理说在外面介绍情况应该是他的活，全撂给东家了，他有点害怕被辞退。

    “算了，记住今天，下不为例，人家符公子又没找你们错处。董掌柜，以后店是要交给你负责的，我不在，你就是半个东家，出了什么事我找你算账。”

    董掌柜连连点头，今天他是脑子没转弯，以后可不敢这样。

    他只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完全没想到拽住他不让他出去的人是谁。此时那人正惬意倚着椅子看着唐西妗离开，准备体验一把当书店老板的快乐。

    崔祎安没说去哪，唐西妗便只管跟着走，她有些苦恼，“之前还说卖活字，但观俗堂名气都没起来，咱们到哪里卖？”

    “整天想这么多，”看马车过来，崔祎安拉过唐西妗的手，将人送上去，“歇会儿吧，我早就想好了，这就带你去卖活字。”

    马车内里一如既往的舒适，唐西妗倚着车厢，顺手拿了块点心，“又有我不知道的事？”

    不知道是崔祎安的喜好还是什么，每次唐西妗坐崔家的马车，上面准摆满各种零食，生怕她饿着。每次与崔祎安同乘，也没见他吃什么东西，全进了她的肚子。

    “这次是惊喜，不是瞒你。”看人吃完一块，崔祎安贴心递上另一种口味的，“你对新州不熟，左右事情不难，我便想做好了再给你说。”

    “行吧，我倒要看看这个惊喜怎么样。”这是他们第一次向外售卖活字与油墨，附带还有压印机，只希望顺利些，别太耗费心神。

    “说来，崔兄，你为何不跟商队了？我之前听说你每月都要出去一回，一回出去一月，如今看来，只有夸张，毫无事实啊。”

    崔祎安给自己拿了块点心，随意道，“一来，冬天了，我也怕冷。二来，家中就有宝贝，外面东西都已经定了，还不如在家守着。”

    有些道理，崔祎安一直在家，她也好找人帮忙。

    估摸着走了二十来分钟，待马车停下，唐西妗掀开帘子，率先跳出马车。新州城也不大，他们这次目的地是哪里？怎么坐马车都要这么久。

    入目赫然是一条大河，估摸着和梁州那条是一支。河路很宽，上有不少货船，靠近岸边的地方，升起很多高楼，规模不小，一直蜿蜒到他们所处的位置。

    这是出城了？唐西妗疑惑看向崔祎安，等着他解答。

    收到视线，崔祎安拉着她往前走，边慢悠悠说道：“算是出城了，这边的水路往南很方便。城里商人多，但真正有钱的，还是往南的这批。许多商人拉着南边制作的纸与书籍路过新州，或转陆路前往京城，或直接在这里分售。”

    “那边那些房子，都是临时出租，我早让人准备了间屋子，在里面展示活字与压印机。配上那本使用册子，有许多商人都想买些试试。”

    “还能这样！”唐西妗惊叹，也不用崔祎安拉着，直接拽着人向前跑，“快带我去看看这里都卖什么，先前我还以为新州只有城里那么点地方。”

    “这边人多，你小心些。”嘴上劝着，崔祎安没降低速度，任由唐西妗拉着走，“这就算有意思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扬州看看，那边的货船日夜都不停歇。”

    “一言为定，但我现在更好奇新州，快指路，你的店在哪？”

    随着他们靠近，忙碌的码头逐渐清晰，有一摞一摞的纸，有成堆的香料，也有成箱的布料。马车来往频繁，一车一车往外拉着商品，车夫们都红光满面，身材雄壮。

    崔祎安选的店有个好位置，是不少人的必经之路。与他所言一样，店门前围着不少人，津津有味看着店内人展示机关。时不时有人大声询问什么时候能买，得到伙计否定的回答后又叹着气看起来。

    有人发现他们两个，主动搭话，“兄弟，你们也是来看活字的吗？我拉了好多朋友来，等到现在也没等到售卖，你们要有急事就别在这里耗着了，不好等。”

    唐西妗：“这东西有那么好？为什么围这么多人？”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原来你们没听说啊，这东西叫活字印刷，用活字、油墨、印刷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熟练的排字工，要是没钱请人，也别在这围着了，根本买不起。”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唐西妗打量这人穿着，感觉他也不是买得起的人。

    那人察觉到目光，也不拘谨，“店里有告示，别看我了，我又不是来买活字的，我是看哪个人买的多，自荐试试看能不能做排字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