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等唐西妗真正接过,才发现这一沓信件有多厚。说是一沓,其实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寄来的猜谜,另一部分是各类投稿,信件被掌柜事先整理好,才被小蛮拿回来。

    她随意抽出一张猜谜信,打开看了片刻,她无语凝噎,这位寄信人直接把故事中所有嫌疑人都写上,后两个问题无中生有,没有犯事的也被这人按了罪名,不过这人还算有自知之明,在后面补了一句,“无意冒犯,著者莫怪”。

    又拆出几张,唐西妗对大家的脑补能力有了评判,“小蛮,剩下的你替我筛吧,按答对题数分类。这些人真能想,下次就从他们那里收稿了。”

    如果第一题都答不对,后面两道应该没希望做出来吧,唐西妗把标准答案递给小蛮,“你对着这个看,接近就行了,要是没一个人猜出来,咱们容易被骂。”

    小蛮也是只看了故事,没得到答案,她觉得自己猜得比这些信还离谱,此刻拿到谜底,她迫不及待打开看,仔细读完,她又把谜面拿出来,一条一条对着找线索。

    唐西妗看她那么努力,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别挣扎了,故事中线索够,而且前半部分也有线索,当初你还嫌我写的唠叨,你能解出来才是怪事。”

    小蛮不服气,回道:“郎中怎么就是凶手了,他为什么要杀一个和他没关系的人?还有那小福,怎么看都是凶手才对。一定是你在强找借口!不然大家怎么都猜不出来?”

    唐西妗啧啧两声,小蛮还是没见过套路文啊,太急躁了,“周老爷那么抠门的人会送给一个不熟的人银饰?小福从头到尾没说谎,他已经慌了,吓得要死,还帮别人隐瞒?而且我都说了郎中去认亲被打一顿,你怎么不想想都让你推理了,我干嘛写无关线索?”

    小蛮眼神清澈,感觉知识流过大脑,就是抓不住,“啥意思?郎中是周老爷儿子?小福都被吓成那样了还没做坏事?”

    “是啊,越像凶手的人越不是凶手,等人们有这个常识之后,我们就要开始搞最像凶手的人就是凶手,这就叫套路,你看的还是太少了。”唐西妗摇头晃脑,故作高深,侦探小说就是要反直觉,线索给你了,看你敢不敢相信那最不可能的可能。

    “算你有道理,”小蛮气鼓鼓,开始去翻猜谜信,“我看没人能猜出来,你准备怎么办?”

    “不急,扩大答案范围,总有人能撞上的,就是要让有人猜出来,但又不能让太多人猜出来,不然光奖金都能让我破产。”

    “等等,怎么看出来大公子和郎中是共犯的?”

    还在想啊,唐西妗不禁笑出声,惹得小蛮急眼,她连忙求饶,“好好好,我说我说,周老爷平日只让郎中熬药,他都不一定有药方,大公子是从哪里来的?大公子只下了毒,没下刀,听到二公子诬陷,他才知道原来二公子也动了手。”

    “咦,这周老爷做人也太过了,这么多人都想害他。”

    又侃了几句,俩人各就其位,认真阅读信件。唐西妗筛选投来的稿,先将这些稿件按诗词歌赋分好类,出乎意料的是,其中有几篇故事,讲了些妖魔鬼怪的故事。景朝已有话本小说,大多是关于神神鬼鬼,少有几部写世人生活。这些话本文辞华艳,叙述婉转,叙事并不呆板,但碍于题材受限,并不好看。

    其中一篇故事吸引了唐西妗目光,这故事讲了一个书生进京赶考路上路过一家旅店,实在疲累,便进去歇息,哪知夜晚生出变故,他枕上枕头,犯了离魂症,被阴差拉去地府,作者借书生之眼描写地府景象,别开生趣,最后书生被发现是生魂,阎王将他打回凡间,并告诉他若想来地府,睡上那枕头即可。

    书生在地府游魂时遇到好些幽魂,一惊一乍,打消了恐怖氛围,反而让人好奇地府究竟是什么样子。通篇读来,唐西妗能感觉到作者的想象力,信的最后是作者留言:书生后来做了判官,若能入您慧眼,剩下的几日就能送去。

    她将这篇故事另外放出去,决定收下,不过不准备发在梁州小报上,若是剩下的故事十分有趣,她就把这故事送到崔益安那里好好印刷,若是高开低走,她与作者商量着改改,由报纸坊印刷成册,当休闲读物卖。

    终于把所有稿件看完,挑选出好诗好赋供以后刊登,唐西妗站起身,舒展身体,准备洗漱睡觉。小蛮比她快点,此刻已经闲下来了。

    唐西妗洗漱回来,发现小蛮还呆在她屋子里,疑惑道:“怎么不去睡?亥时了。”

    小蛮神神秘秘,“姐你知道明天什么日子吗?”

    她从身后晃出一封信,就等着唐西妗回答。

    唐西妗困迷糊了,想了几遍都想不出来,“快说,难不成你生日了?不对啊你和母亲生日都在夏季。”

    小蛮叹气,拉人坐在床上,将信展开给唐西妗看,“是你生日了!天天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姑姑明天要来给你庆生呢。”

    唐西妗就势已经躺在了床上,听闻关荷要来,起初没过脑子,嗯了一声,随即十分震惊,蹭地坐起来,“啊?娘要来?”

    她赶忙将信读了一遍,自言自语,“明日巳时,随村内赶集车一同来,下午申时跟着运纸车走。”

    扫视一圈屋内布置,唐西妗感到绝望,“小蛮,明天早点叫我,我要收拾屋子!”

    她这屋子不乱,唯一的缺点是太简陋,只有一个桌子一张床,关荷见了肯定要心疼的。

    小蛮把唐西妗按到床上,盖好被子,“知道了,你快睡吧,忙一天了,明天可是你生辰,今天好好休息。”

    许是这天太累了,唐西妗做梦还梦见自己在菊园跟着崔祎安走来走去,好不容易走到出口,他满脸同情,说还有一圈,不走完就不让她回去见妈妈。

    泪崩的一瞬间,她醒了,天光大亮,小蛮不知所踪。唐西妗给自己顺气,心想再走一圈她真的会累哭的。

    整理好衣服,唐西妗这才发现小蛮在桌子上留了张纸条,上面写道:姐,你多睡会,我去观俗堂送谜底了。

    啊啊啊,什么时间了!她匆忙把床铺好,从小蛮屋子里抱了些装饰物进来,扒拉两下,看有几分样子,终于呼出一口气,准备去厨房觅食。

    等她装了一盒饭回来,关荷和小蛮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

    唐西妗赶忙将饭放到桌子上,“娘,你在多竹岗过得好吗?”

    关荷这一个多月操心账务,但心态好,看着人也年轻,她见女儿回来,笑得眼眸弯弯,“你还没吃饭呢,先吃饭再说,我听小蛮讲你可辛苦了,平时在信中都不提。我在多竹岗日子过得可比你轻松多了。”

    唐西妗依言摆好饭菜,也笑着回应,“小蛮肯定往夸张说了,我每天只需要将想法告诉别人,都不用我亲自干活。”

    “每天写书写到辰时的人是谁?”小蛮抱着关荷胳膊,以告状的语气说道:“姑你管管她,这样下去眼睛累到怎么办?”

    小满说过她很多次,但唐西妗也没办法,系统那里的书除了她还有谁能写?只能受些劳累了。

    “我会注意,眼睛难受我就不抄了,我又不傻。”唐西妗威胁道,“小蛮,小心我也告你的状。”

    小蛮缩缩肩膀,一副怕了的样子,“姑你看,她威胁我!”

    关荷摸摸小蛮的头,哈哈笑道:“你们两个天天这样,没人为难你们我就放心了。”

    吃完饭,唐西妗让寅二给崔祎安捎话,她本来说好今天去画救荒本草的配图,没想到今天是她生日,只能往后延期了。报纸坊那里还不急,她早将要刊登的小说送了过去,缺她一天没什么。

    “娘今天过来,可是给你带了好消息。”关荷将账本递给女儿,“你看看有什么不同。”

    唐西妗翻了翻,一眼看出问题,“多竹岗从外地买竹子?山上竹子不够吗?”

    “现在是够,但村正想扩大规模,现在赚的钱还是少,村里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闲下来了。他跟崔家提了此事,很快得了答复,崔家帮着买好竹子送来。多竹岗现在生产的量是以前的两倍,等春天到了,纸就能翻番。”关荷说起多竹岗来,十分从容,整个人满满都是自信。

    唐西妗:“太好了,现在我印书还用不了多竹岗的纸,等以后竹枝纸变多,我就用咱们的纸来印,不去买别家那么贵的纸了。”

    竹纸造价低,又没有运输消耗,专供印书的话,还能把书的价格压一压。

    “我就说你听了会开心。”关荷知道女儿在印书,多竹岗的纸都交给崔家,西妗在崔府做工,想来也能获利。

    唐西妗想到多竹岗众人,提议道,“娘你跟我去我的店里看看,回去的时候带几本书给村中的孩子。”

    小蛮也提议道:“先带姑姑逛一遍梁州,中午去醉仙楼吃鱼鲙!”

    “行,但你别吃那么多,这东西尝尝鲜就好了。”唐西妗无奈,她都跟小蛮说了生食吃多的坏处,还这么馋。

    小蛮眨眨眼,“知道了知道了,我是想让姑姑知道你写的故事多受欢迎,今天谜底放出来,我猜那里肯定都在讨论呢。”

    “我信你个鬼。”唐西妗带好钱,走出崔府。

    观俗堂

    唐西妗绕过正在整修的店面,心中疑惑,这条街的店铺大多有靠山,就算有观俗堂挤压也不会轻易倒闭。新建的店很大,一下子占了两家店的位子,唐西妗还在其中一家那里买过诗经,当时掌柜胸有成竹,怎么才一个多月就换人了?

    正疑惑,她看到一个熟悉身影,那人也看到了她,向这边跑来。

    “唐兄!”王珣穿着红袍,颇为高调,“好巧啊,我还想会不会看到你呢。”

    唐西妗:“这是你的店?”

    王珣点头,“先前两家也是我的,整日亏钱,还不如让我做些别的事。唐兄,你说新店叫万图阁怎么样?”

    看来这店是要卖石板画,唐西妗思忖片刻,夸道:“不错,很霸气,这么早开店,你现在有多少做好的石板?”

    “到时候再说,”王珣毫不在意,“我把张叔的画放店里,总有人会来定制。”

    唐西妗正与人聊天,观俗堂门口聚起一群面相凶恶之人。

    “哥,你看那些人是干什么来的?”小蛮急忙去拉唐西妗,她看着这些人像是来砸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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