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杨柳是留

    宋爱心谯猪时全神贯注，根本留意不到身边的情况。因为没有麻醉剂，只能把小猪捆绑起来，必须时时刻刻注意小猪的细微肌肉动作随时调整手法和刀向，以免切出的伤口过大，不利于后期恢复。

    一直等到全部结束，才发现杨帆来了。

    “你怎么来了？”她奇怪，下乡技术支援不可能把总工派过来，他怀疑杨帆上位失败，被发配过来了，不由有些担心，“你来了，大猫怎么办？”

    杨帆无奈笑了笑：“何秘书帮忙养一段时间。”

    如此，宋爱心总算放下心来，能把大猫托付给何秘书照看，说明厂子对杨帆还是相当重视的。何秘书可是周厂长的秘书，在厂子里的地位其实和几个副厂长也差不多。

    想到下乡后得到的一袋狗粮以及一袋猫粮，虽然很是奇怪为什么有人给狗喂猫粮，但不妨碍此事正好便宜了她。猫还是得吃猫粮的，狗粮中缺少牛磺酸，长期缺乏猫的眼睛会出问题。

    “我那还有一袋狗粮以及一袋猫粮，你要不？”

    说完，马上改口：“猫粮算我送你的，你帮我那么多，也该送你一点东西。”

    杨帆对她帮助良多，也该给人送点礼物表示感激。

    杨帆知道她经济比较拮据，自然不肯，不过宋爱心毕竟算是社会人，不像杨帆，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有一百个法子让杨帆推拒不得。

    只见她眼睛一瞪：“你当我是给你的，别自作多情了，我是送给大猫的礼物。”

    杨帆在她的瞪视下，心慌意乱，没有继续推拒，同时，也有点沮丧。

    自作多情，太打击他了。

    好在他收下猫粮后，宋爱心见他神色沮丧，对他笑了笑：“瞧你，还真当真的了，这袋猫粮既是因为我喜欢大猫，也是因为感激你。”

    杨帆的心情随着宋爱心的话起起伏伏，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她又说：“你过来一趟，我当然要招待招待你，给你一样好东西。”

    一碗带着血色的猪卵子端到他面前。

    “这东西可受欢迎了，都给你。”

    她谯猪以来，这些猪卵子都被别人求了过去，据说能壮阳。

    不管什么时代的男人对于壮阳都有着女人难以理解的热情，虽然现在因为饥饿，大多数男人都在控制造娃运动，以免家里又要多一张嘴养不起。

    可是对于壮□□品的热情不减，下乡这段时间，她已经听过许多种用法，泡酒、直接吃或是其他。

    “你准备泡酒还是烤了吃？我建议还是泡酒吧！没油没盐，烤着也不好吃。”在她的家乡也有过类似的烧烤，不过那是把羊蛋外头的皮割下来，里面塞上洋葱和肉馅，烤出来吃，而非现在这样考里面的。当然，大多数情况外头那一层并非羊蛋，而是掏空的脾脏。

    算是一个外皮是肉，里面也是肉馅的纯肉烤包子，滋味很好。

    杨帆一脸僵硬，有心拒绝，又怕说出来被宋爱心认为自己没有男子气概，怎一个纠结了得。

    “还是泡酒吧！”

    他不太想吃，决定用泡酒拖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来时想好的表白的话就是说不出口，也跟着泡进酒坛子里的黄儿一起拖延起来。

    “我肯定不是因为这个。”抱着酒坛子，杨帆暗暗说道。

    他对宋爱心谯猪没有任何偏见，也没有感同身受，像其他男人那样对宋爱心的双手有了惊悚之感。

    他只是，嗯，有点害羞。

    对，就是害羞。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表白，不知道该怎么做，电影里的男主角是怎么做的？

    杨帆使劲回忆看过的电影，万幸，在美国还是看过几部爱情片让他有一个参考，都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甚至感觉到女主的情谊后才会捧着鲜花表白。

    杨帆重重点头，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事缓则圆，缘分讲究一个水到渠成，再加深一点感情，希望更大一些。”

    他害怕再被发一张好人卡。

    之后又是几天，宋爱心再也没有收到新到账的积分，看着还差3500积分，她的强迫症都要犯了，恨不得现在回去刷积分去。

    3500积分不太容易，但一两周也能攒出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子多出1.5万积分。”根据之前的事，宋爱心推测应该是两个孩子做了什么。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也太给力了。

    就是她，除了李清泉那回，也没有一次性刷出过如此大的积分。

    她发现不知道是原身影响，还是两个孩子确实在变好，她慢慢开始喜欢两个孩子。

    特别是马红，又机灵又懂事。

    之前那么自私也是因为在这个家里，她得靠自私自利才能过得好，是整个家规导致的。当宋爱心打破了那层隐性家规，马红也开始转变过来。

    人的复杂性决定了并不能完全通过如何做去判定一个人的本性。

    “其实他们也挺可爱的。”

    宋爱心自言自语，又调出系统面板，查阅整套五轴联动机床的资料目录。作为曾经的机械性学生，一些专业术语还是能看懂的，就差对着它流口水。

    等回去，再两周就能兑换出来了。

    只是她交给谁呢？

    直接联系相关部门，说自己通过一些科幻手段得到五轴联动机床的全套资料以及部分设备和材料？

    看上去很风光，可是如果那样做，肯定被严密监督，没有半点自由。

    甚至一开始她不会被相信，可能被当成敌特审理，如果中间遇到一个不那么靠谱的人，难以预料自己的后果。就算所有环节都没有出问题，这种大事不可能完全保密，总会泄露出去。

    对比起来，她更希望自己像超人和奥特曼一样，隐藏在普通人当中，暗搓搓当幕后英雄，那可是她童年的希望。

    “嘿嘿，童年的梦想总会实现，只要我们多一点耐心。”宋爱心美滋滋幻想着，到时候人人都在说五轴联动机床的事，她深藏功与名，太有隐士高人的风范了。

    她喜欢。

    可是这样一来，势必需要保证资料的安全性，现在敌特也不少，甚至有潜入内部的，因此才有了那场风暴的起源。

    哪怕其中一个边角被恶意破坏，损失也相当严重。

    所以她也需要像奥特曼一样，在人间找一个代言人，一个绝对可靠并且自身有一定鉴别能力，且还能直通上去的人。

    同时，不能把自己暴露出去。

    宋爱心从来没有想过靠五轴联动机床为自身牟利，在她看来，穿书过来对她而言是一场不太好的机缘。所谓训禽获得积分，就算没有这颗胡萝卜吊着，她还是一样会那样做，忍气吞声可不是她风格。

    直来直去、说话噎死人才是真的她。

    所以系统与其说是给她的，不如说是给这个平行位面一个机会，她不能自私地把涉及国运的机运窃为己有，为之谋利。

    或许，她因此丧失了地位和财富，但很多穷人正是因为有良心，有底线，才会一直穷。

    穷，在这种情况是一种光荣，是她守住心理底线的证明。

    想通之后，宋爱心的心为之一清。

    那是拒绝即将到手的巨额财富后的轻松，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拿着就得承受非人的压力，她自诩自己的良心无法承受那些。

    悄悄托付出去，或许会被人笑话傻，可是她的内心不会背上过于沉重的负担，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把这套资料上交上去就是英雄，她只是一个搬运工而已。

    不由地，她想到了杨帆，这个一开始她看好的代言人。

    就看他能不能经过自己的考验了，如果不能，宋爱心做好了拉几个板车的资料去京城，去四机部门口丢下资料就跑。

    好在杨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总工，居然天天和他们下乡支援队伍在一起，给了宋爱心不少考验的机会。

    能力上，杨帆不用考验，总工头衔，留学归来，并且还是康奈尔大学毕业深造。学渣如宋爱心，也知道那所大学在机械系统和设计上的不凡。

    智力上，宋爱心表示以她的智力水平完全无法测试对方的智力。

    如果她脑子真的灵光，也不会成为学渣了。

    当学渣固然有她不努力的因素，但是更大的原因还是不够聪明，理解力不行。

    在数学和物理上，不会就是不会，不理解就是不理解。

    如此，她测试的就是情怀和背后的能量了。

    要是自己把资料给他，人家吃透后跑国外去了，那她不是白忙乎一场？

    再有，他吃透但是无法进到更上一层，无法主控这个项目，导致外行胡乱插手拖慢进度也十分可惜。

    又一次见面，当然，这种见面机会相当多，一天能见两三回。杨帆打着帮她补习的由头，见天过来问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导致学渣宋爱心谯猪之余，还得继续在磨工技术上功夫，怎一个辛苦了得。

    杨帆又来了，生怕又被考糊，没办法考验杨帆，她抢先问道：“冒犯问一下，当初你回国前是怎么想的？”

    接着，不等杨帆回答，赶紧又抛出第二个问题：“你也看到了，国内和国外确实还没法比，听说国外顿顿土豆炖牛肉，你后悔过没有？”

    杨帆先是错愕，随即笑了。

    摸着下巴，却指向了一棵杨柳树：“在我心里，中国好似一株巨大的杨柳树，根深叶茂、强干弱枝、耐寒耐旱，和其他仿佛向上伸着巴掌索取阳光的树叶不同，杨柳树叶垂下来，却又能保证每一片叶子都得到阳光。冬天，树叶枯落，丝毫不损它的柔美，柳枝随风摇摆，拂去落雪，不像其他树木压断枝丫。”

    宋爱心也不禁跟着看了过去，确实，以前她从来没有发现杨柳树叶是如此不同。

    “同样高度的树，肯定是杨柳树枝干最强壮，根最深，也最容易成活，在合适的时节和土地上，哪怕是折下一支插扦也能生长为一棵独立的大树。就和咱们中国人一样，不管在任何环境，只要有生存的土壤，都能在那落地生根，这就是我们的民族精神。”

    宋爱心点头，世界上有哪里没有中国人呢？

    突然，杨帆问她：“你知道法国梧桐吗？”

    “呃，知道，叶子很大，很是繁茂。”夏天时，法国梧桐可真漂亮，当然，它的美和杨柳又有所不同，带着一种热闹劲，而不像杨柳仿佛山水画似的恬淡。

    杨帆继续说道：“一旦到了夏天，哪怕再小的法国梧桐树也是绿树成荫，遮住一大片，看上去好不热闹，然而，一旦到了落叶时刻，才会发现它的树干如此瘦弱，不堪一击。在彻底成长之前，法国梧桐已经展露出远超过它本身实力的绚烂。而杨柳，即便是一棵参天大树，也不觉得它有多么健硕。”

    “白桦树，插枝即活，即便是恶劣的条件也能茁壮成长，生长迅猛。然而，它通过一个个小小的结节堆积推动着树枝快速成长，靠重重矛盾带来的伤痛发展，强大又十分脆弱。冬天，树叶落下时，如同黑白照片一样只剩下森然冷寂，太像遗照了。”

    宋爱心听明白了，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杨柳？”

    杨帆郑重点头：“对，你问我为什么回来，我无法给你太过确切的原因，只能说，杨柳，通留。在洋人社会生活太久的我，注定是一棵回来扎根的杨柳。”

    宋爱心不再对他有所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