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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燕燕于飞

    暮春夜晚,月光静静地洒在渭阳府的庭院里,庭院澄澈得如一汪清池。

    厅堂一角,乐师们全神贯注,钟磬相和。正在弹奏的曲子融合了西域的舞乐,曲调婉转明快。另有宫人在旁吟唱,唱得却是流行于中原列国的《子衿》一曲。

    厅堂正中,骊姜正翩翩起舞。她眉眼如画,明媚俏丽,已是重新梳妆过。

    清绿色裙摆随着她利落的旋转而绽放,上身柳色的棉纱襦衣衬得人肤色如玉,纱袖上的暗金云纹随手臂舒展和舞者融为一体,翻飞之间像天上的流云轻盈可爱,一首情思深细的歌跳出了缠绵悱恻之意。

    独舞的人尤其眼神灵动热烈,配上明快的鼓点和歌者的吟唱,宛如正在同爱慕的男子剖白心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座上秦王嘴角上扬,眼神微眯,视线跟随跳舞的人移动着。

    赢章看秦王对这直白的讨好如此之受用,脸上陪着笑欣赏,心里却已经骂了这该死的逃奴全家一万次。

    一曲将了,鼓声渐缓渐小,跳舞之人动作渐收,屈膝行了一礼,以袖遮面向后退去。

    赢则正要叫好,就见舞者一改前态,从收拢的两袖之上展露出一双哀怨的眉目,缓缓展袖。

    角落里的乐师着素白衣,将手下的秦筝接上渐收的鼓声,曲风一转,筝音清脆如男子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又像女子头上的钗环金玉相和。曲子渐渐幽眇悠长,透出些离愁别绪来。

    随着空灵编钟声的加入,十二名身着豆绿袍裾、面容姣好的女子翩翩入殿,举袖起舞,仿佛如徘徊的燕子。骊姜被环绕在群燕之中再次起舞,举手投足旖旎柔和,时而翩然轻快如离巢的燕子,时而又婀娜曼妙又如风拂过的杨柳。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赢则心中嗤笑。先表演一番爱慕,又来上演不舍,这女子心思是直直摆在明面上了。

    然而对于骊姜来说,秦宫又好到哪里去呢?生在这世道,当真没得选。女子的命运犹如浮萍,好像不得不盘附在磐石上。在家依附于家族,出嫁就依附于夫君。都是仰人鼻息过活。运气好了一朝得势富贵加身,运气不好顷刻丧命也是有的。

    一曲将尽,伴舞们姿态各异如上下翻飞的燕子,缓缓停住。骊姜只是侧身站在中间,以袖掩面,目光哀怨地看向秦王又落在面前地上,像是要涉水而过却不可得。

    她连跳两曲,稍有些体力不支,却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善!寡人今晚所见之最佳!不,生平所见之最佳!歌舞配合得也好,比起大雅古乐,寡人实在是更爱这靡靡之音。美人,来与寡人共饮。”

    赢章提高声音,强颜欢笑道:“王兄您看。这一众舞姬,包括这整个乐师班子,都是齐国的商人不久前才卖与臣弟。臣弟哪里敢有半点私心,只是想着先让他们熟练熟练我秦国的曲子,再为王兄表演。臣弟本打算今日晚点就让他们来助兴的。”半点不提要送人去楚国的事。

    赢则也像忘了一样,笑道:“是寡人苛责弟弟了。”说罢向赢章遥遥举杯,做出以酒赔罪的样子。

    赢章立即坐直身子双手面向上首举杯,一饮而尽。又示意歌舞继续。

    一时间,宾主尽欢。

    秦王举起酒杯送到跪坐一旁低眉顺目的舞姬唇边。

    骊姜想要双手接过酒杯,赢则却没有放手,她只好就着他的手饮下。因为太过紧张喝得有些急。一杯酒还没喝一半她就呛到了,于是拉住他的手臂想停下来顺口气。

    赢则就由着她拉下他的手,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搭在他握着酒杯的手上,另一只手掩面轻咳起来。她越想压下咳嗽,就咳的越急。

    女子脸上升起一片红霞,这片红霞又从脖颈向四周散开,好像连玉色棉纱之下的手臂都染上火烧云。她额头冒起细密的汗珠,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舞蹈还是因为剧烈的咳嗽。

    赢则盯着她,好像想一探究竟。离近了看,她的脸像一颗新鲜的水蜜桃。身后的数盏烛台勾勒出明艳妩媚的五官,又像有一层朦胧轻纱。

    他微不可察地将身体偏过去一点,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肩头带向自己,顺手轻拍少女的后背,以示安抚。

    骊姜渐渐平复下来,反应过来自己一手还扶在酒杯上,一时不知应该先请罪失仪还是先喝完剩下的酒。她感觉自己身子已经大半靠在秦王的臂弯里,他将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并不像是生气。

    她有些不知所措,低头凑向酒杯正要继续喝下去,秦王已经收回手中的酒杯自己一饮而尽。

    秦王没有再说话,放下酒杯,不再看她,继续欣赏起厅中还在进行的歌舞来,环着骊姜的手臂却也没有放开。骊姜就顺势轻轻倚在他的怀中,心里忐忑不已,却柔声说道:“奴婢谢过王上。”

    过了一会儿,她头顶传来秦王漫不经心的声音:“倒酒。”

    骊姜赶忙接过婢女手中的酒壶,轻轻倒满面前的酒杯。

    正要退后时,她感觉在宽袍大袖之下秦王不动声色地拉了她的手腕一下,这让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不由得要向前栽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摔在案几上,彻底毁了今天的宴饮,秦王又大发善心抬手扶了她一把。

    这一来一回之间,骊姜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虽然没有摔个狗吃屎当众出丑,却把手里一大半的酒泼在了秦王身上。

    厅内空气又紧张起来。骊姜面如死灰:“请王上责罚。”

    空气又紧张起来。厅下众人肃立屏息,暗暗感叹,这舞姬明明好运气不仅躲过了逃跑的惩罚,还得到君王青眼,结果转眼间又笨手笨脚亲手毁了这个机会。真是福祸无常。

    赢章见状,先出声训斥:“你这贱婢,粗鄙无礼,怕不是有心暗害王上。还不快滚下去受罚!”

    赢章正担心她对自己生怨,万一得宠伺机报复。现在恨不得马上让人将她拉下去。

    赢则出声制止:“不必了。一点酒而已,渭阳君不用紧张。寡人去更个衣,再来入席。”

    秦王看起来微微有些醉了,不仅不甚在意一身酒水,还兴致颇高。

    他借着宫人的搀扶站起身来,双手展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酒渍,又抬手轻拂了一下,像是要拂去满身酒气。

    刚走出半步,秦王又转身回来,弯下腰拉起还跪在一旁的骊姜。

    “美人既然泼污了寡人的衣裳,就罚你替寡人更衣好了。”

    说完,挥挥手示意管家带路,头也不回地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骊姜穿过了灯火通明的厅堂。

    事情变化得太快,渭阳君一时愣在当场。管家飞快瞄了一眼主人的脸色,连忙小跑着引着王上向更衣的房间走去。

    一会儿,管家从侧厅门进来,走到赢章面前小声耳语。

    赢章疲惫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备好一切事物待王上传唤就行了。”

    又过了一会儿,秦王身边的宦官进来,行了个礼,道:“禀公子,王上说今天不胜酒力先回宫了,让公子不必挂怀,并请公子择日到宫中再饮。王上说今日多谢公子献美,佳人甚合心意,就带回宫中了。”

    那宦官又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来,“王上还赏公子黄金五百,珊瑚珍珠六颗,古玉一对。明日一早小人就遣人送到府上来。”

    秦章有苦说不出,只得假装欢喜回礼谢恩。

    管家听了暗暗咋舌。五百金,足够一个小富之家过二十年了。这胡姬虽然容貌昳丽,舞姿撩人,却也值不了这么多金,更不用说还有珍珠和古玉。可见王上果然还是偏疼亲弟,变着法地补贴。

    秦章却只是发愁。

    万一骊姜真的得宠,怎么向母亲和王后解释,自己竟然送了一个女人给王上还要提防她进谗言让王上觉得自己有意讨好楚王。

    想着想着不由暗恨起骊姜,竟然不忠心为主,胆子大到想要逃跑?!

    他越想越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干脆坐起身来。

    倒还不如真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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