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愣了愣，最后还是掉了头，慢慢驶向另一条道。

    走到一半，他突然看着窗外月色，呢喃似的问了句，“究竟什么才能真正毁掉一个人。”

    管家透过目视镜看见林深浩的脸。十八年以来，自己陪伴他的时间比他的亲生父亲更多。他总是狂躁，即便他偶尔获得自己父亲的陪伴，也会在他肆意的顶撞中迅速结束。

    “林少爷，您应该找一件自己喜欢的事。”

    这是他唯一能说的。

    林深浩回眸，对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不太满意，“说的好像你很喜欢很愿意当我的司机一样。”

    要不是欠了钱，这家伙估计也早就跑路了。

    “虽然一开始的确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看来，一切都会是有因果的。”

    “得了吧，别给我来这套。”林深浩听腻了这些。远处白金公馆几个大字镶着金钻闪闪发亮，浮夸的风格和这家店的老板如出一辙。

    “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吧？”

    管家停下车，不知是不是有人认出，场所的人员已经熟练的在车外等候，“在后面的袋子里。”

    林深浩找到东西，准备一脚踏出去。

    “少爷，这个盒子是夫人送给你的。”

    林深浩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过。

    “十八岁生日快乐，林深浩少爷。”

    *

    那是个银灰色的别针，上面的花案看了半天没看明白。林深浩无力承担它的高贵与典雅，在一路寻迹的黑暗中，将它丢弃在最外层的荷包里。

    “哟，这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林少爷怎么也来大驾光临了？”

    林深浩没理男人的揶揄，他熟练走到前台，对那里穿着火辣的小姐说了几句。

    小姐抬头和这边的男人对视一眼，她最终递出去一串钥匙。

    “刘能他们今天在不在？”林深浩拿出烟，“有火没？”

    男人将打火机递给他，“啧，这么多天了，第一句不是想起的我，倒是那个见人咬人，见狗咬狗的恶棍呢。”

    “别废话，今天我带钱了，让他过来赌一把。”

    男人愣了下，看林深浩的眼神骤然笑开。

    也不知道少爷今儿是吃错什么药了。

    “啧林少爷，跟那几个小子赌命有什么好玩的，咱这最新到了几个妞，您尊贵，先尝尝鲜？”

    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人好歹也是本市有钱人家的少爷。万一出了人命连累到自己，他可就冤了。

    林深浩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没有对此建议表明任何观点。等大厅的音响师换了曲子，林深浩直接拿着钥匙往最里面的房间走。

    “九点半。顺便榨两杯新鲜西瓜汁，我渴了。”

    男人傻了。

    神她妈西瓜汁，当他这奶茶店呢？

    男人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打火机。

    想半天，还是照样得依他。

    *

    何璐守在校大门等人。简兮找到另一边的视角盲点，此时正以警觉的姿态在何璐身后做掩护。

    离魏佳明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

    干燥寒冷的风呼呼刺过来，何璐挫着双手，以艰难的条件保持着自己形象。

    要不是待会还得见人，她早就以东北老大爷的姿势缩紧脖子，双手插袖口里了。

    等校门口逗留的学生散的七七八八，放学时的繁荣景象转瞬即逝。何璐受不了了，招手给简兮传信号，意思大概是“爱来不来，老娘走了。”

    然而就在这个回眸间，何璐接到了魏佳明的信息——他让她往南边路走大概一百米。

    搞得这么神秘兮兮，做□□交易呢？

    何璐想了一遭，还是上前跟简兮商量了下。

    她想就算自己今晚上跑了也没什么问题，人好学生照样过得出来日子。唯一的问题是谣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很难查到源头。

    简兮也纠结着，怕前面有什么危险。

    “这样，我跟学校保安说一声，他们不到十一点不下班。”最后秉着不知道真相不罢休的心里，何璐不得已想出这么一招。

    简兮看了眼校门口的几位正在值班的大爷，“看起来好像不太面善。”

    “没关系，旁边那老头认识我爸。”何璐抿着嘴，她本来是不想靠老爸那层关系的，但是经过晚自习的分析，又担心真遇上什么面兽心的社会败类。

    “我给他打个照面，等会不论什么情况都去看一眼，以防万一。”

    简兮仔细想了想，见何璐一脸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坚定，点点头，“察觉到危险就往学校的方向跑。”

    学校往南走五百米就是住在附近的普通住房集中区，延伸到北的路面也断断续续有几十家的住户。

    夜色太黑，何璐一开始没想起来。等走近才发现，学校以南一百米就是为附近大妈建立的小广场。

    这好像…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何璐眼角抽搐，都怪魏佳明不说清楚地名，非得搞什么往南往北的，她平常压根没注意过方向。

    正当她陷入沉思愤愤不平时，眼前的广场突然展现出暖橘色的光。

    寒风呼啸而过，她已经被吹得几乎僵硬。唯一拥有热度的手机继续嗡嗡发响，她的手僵在半空。

    “往前再走十米，看到我了吗？”

    盈盈烛光被风吹的摇曳生辉，一片徜徉的黑暗中，徐徐跑来人的身影。

    “我总觉得白天的表白太过草率。无论什么事，如果只是说出来都会感觉少了点郑重和承诺。”

    魏佳明握着她的手漫步向前。夜晚的风依旧是冷，她感受到此刻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再一次陷入犹如幻梦般的不真切感。

    “魏佳明，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没人立即回答。

    他只是从那排心型的橘色烛火中抱出玩偶，风很大，人也冷。魏佳明将毛茸茸的兔子塞进她的怀里，“没人能够评判真正喜欢的意义，我现在唯一能承认的，就是我的心脏会为你剧烈跳动。”

    *

    林深浩今天运气一般。家里带出来的钱没几下输的精光，但所幸他玩的还挺开心——至少比在学校的时候开心多了。

    除了要求的两杯西瓜汁，摆在他面前的全是些不知度数的鸡尾酒，他没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混合着下肚。

    刘能那桌的女郎过来酌酒，林深浩烦躁几声把她给骂走。

    人委屈巴巴躲刘能怀里，就差诉尽肝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