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归于现在，裴江的思绪回潮，付娟的批判声还在继续，眼前依旧是熟悉的画面，这个家还是老样子，与那个时候相比，既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
目前应该只有一个人的心里有了变化。
正在挨骂的裴渊不打算反驳，他态度诚恳，对亲妈附加的“罪行”供认不讳。
裴江从沙发上起身，“我先去睡觉了。”
付娟淡淡瞥了他一眼，“行，难得你今晚有闲心早点睡觉。明天几点起来？要不要让阿姨设个闹钟？”
“不用，我明天要睡到自然醒。”
裴江说这话时的语气轻松，有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
付娟没再管他了。
“诶，老裴，给儿子说清楚，过几天去苏家得说些什么话，别到时候让他一紧张，又得罪人家了。”
裴连云放下杂志，眼睛盯着裴渊，好一会才聚焦，“就说自由婚姻时代，小萱跟这小子无缘，互相不来劲呗，其他的也说不出口。”
付娟连连说了两句敷衍，关掉电视机，也实在没办法了，“那行，到时候一定记得约个时间。”
裴连云嗯了两声，放下杂志准备睡觉了。
只有裴渊整个人还未动作。
付娟瞧着奇怪，正想问他是不是还有工作上的事没处理，谁叫裴渊提前开了口说话，“我买了水果给你。”
“水果？”她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水果？”
“是妈你最喜欢吃的荔枝，我放在二层的低温储藏室了，想吃的时候记得拿。”
“嗯…”她想说点什么，但又什么也说不出。
“那我先去睡了，晚安妈。”
付娟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嗯，晚安。”
裴渊以前可从来不会对自己说晚安。
印象中，他只是个孤傲又臭屁的小孩。
*
周末，简兮在医院守了一夜，中途断断续续的睡着过，之后每次醒来都像被针扎一下，心情总是莫名其妙的惶恐。
下午二点十分，她的哥哥简付盛从病床上醒来，一切都如梦一半不真切。她跑过去抱住他，在简付盛还未完全恢复知觉之前，滚烫的热泪水一般滑落到自己的手掌上。
西风吹送，惊扰窗外一排飞鸟。简付盛环着怀中这真实的存在，蓦然也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但在那之后，他还是想起一个人来。
“小兮。”
简兮点头，似乎有些说不上话。简付盛耗了番力气，总算将手搭在她头顶，“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姐姐？”
一个姐姐？
简兮呢喃的好半天，直到看见喻双双留在医院的水杯，才明白他问的是喻双双。
“是喻姐姐吗？”
“喻姐姐。”简付盛呢喃着，对这个称呼感到陌生，不过没多久，他也默认了，“差不多，她去哪了？”
简兮一时半会不好回答，但想到自己的哥哥身为计划发起人，知道的内幕肯定比自己多，于是并不隐瞒，“她的手术成功了，目前被安置在某处破译数据。”
“破译数据？”简付盛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除开病人的苍白以外，他的眼中似乎还藏着类似于惊讶的情绪。
就是这个神情，让几乎已经为美好的实验结果放松下来的简兮再次提起神经。
“怎么了哥？”
“没什么…”简付盛抚着额头，剧烈的头痛从后脑勺延至脑门，“先不说这个，说说你吧，小兮，这一个月你过得怎么样？”
简兮上前帮他把药拿过来，一边倒水，一边闲聊，“我已经拿到靖大的录取通知书，如果一切顺利，明年九月份就能直接进校读书。”
简付盛点点头，似乎对此并不意外，“然后呢，有没有发生其他事？”
其他事…要是都仔细说一遍，三言两语似乎概括不全，她从中挑选了几件自己认为重要的，“有…我找机会和裴哥一起进入了白家的宴会，发现其中有关人体实验的秘密，母亲的死应该会跟这个有很大关联。”
“嗯。”刚平静得回答完，简付盛很快回头，见鬼似的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面孔，脸色顿时由震惊改为平静，“你现在到个地方都不知道说一声了？”
“我是没来得及。”
男人回答的也平淡，两人互相观察着，没有露出半分老友相见的喜悦。
只有简兮，她依旧第一时间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在看见来人的面孔后，毫不犹豫的上去迎接，“裴哥！你怎么来了？”
他站在简付盛的病床边，提起手边专门给病人买的水果篮子，工整的摆在傍边的柜子上。
“来看看你哥。”
简付盛见他这副面孔，突然笑了，抬起渐渐恢复知觉的手，他把它搭在裴渊的脖子上，颇有种学校老混混的感觉，“要我说啊裴狗，你就不该来。”
“不麻烦，这都是顺便的事。”裴渊知道他想说什么。
简付盛瞅了他一眼，“没意思，连你都学会这些客套话了。”
裴渊没有反驳，作为实干家，他已经将剥好的橘子分开，一瓣递给简付盛，一瓣递给旁边乖乖“待命”的简兮，“你说的事我都完成好了，接下来该你自己来了吧。”
一口吞下橘子，简付盛没来得及好好感受甜度就咽下喉咙了，“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就这些事最较真了。不过按照上次说的，你的公寓可是拿来做抵债权的，到时候离开的人也只能是你，这点别给我耍赖。”
裴渊认了，“好。”
说到离开，只有简兮一脸茫然，“什么哥…离开什么？”
“没啥小兮，这些事以后再详谈。目前最紧要的，”简付盛看着窗外青山白云，诚然也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错觉，“为了庆祝我康复，咱几个不去吃顿好的？”
裴渊目光放远，随了他的意，“你定。”
“这次我想吃中餐，你们是不知道，我躺着做梦的时候，眼前全都是什么麻婆豆腐，酸溜土豆丝，还什么酸菜鱼，水煮肉片之类的，哎哟我去，差点把我馋醒了。”
简兮拉了把因为太激动而差点针管扯掉的简付盛，像个长辈气急败坏的嘱咐到，“哥，你先好好把身体养好再想着吃。”
简付盛撇嘴，看来是不吃到大餐誓不罢休。
“我已经预订了灵溪饭店，十二点能出院？”
“能。”
“你刚刚说的全部点了，小孩，你想吃什么？”
他俩这下倒是意外的有默契。
简兮：……突然有种自己来的不是医院，而是饭店的错觉。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出去吃饭，简兮只能以少数服从多数，“我要一份黄焖茄子。”
“这才是我妹嘛。”简付盛感叹，颇有种饿鬼得成的满足，“多点点菜，有你裴哥和我坐镇，绝对浪费不了。”
简兮点点头，暂时没什么话可说，只好先跟着他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