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萱哭着哭着，没泪了。

    她的眼睛干干的，本来想要演出一场年度伤心大戏，但因为饭前裴江的所作所为，彻底让她的发挥失常。

    所以到最后，她只能继续维持端庄淑女的形象，摇摇头，她要装做这一切都无可奈何，“事已至此，那就…那就随遇而安吧，反正我也听我爸说了，当初婚约也是在酒局上随便订的，其实根本不算数。”

    她表现的越大方，越风轻云淡，付娟和裴连云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小萱，听阿姨的，天下好男人多的是，难得的是要遇到一个真心喜欢自己，并且自己也喜欢的。你裴渊哥喜欢别人了，那是他脏了，是他不配和你在一起了，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良久，付娟如是安慰道。

    一旁的裴渊心情复杂，被天上突然飞来的锅砸的昏天黑地。

    裴江更幸灾乐祸了。

    “我知道付姨，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也是这么想的。

    在使命未下达前，她的确短暂的爱慕过“神之子”裴渊。作为自己的“同类”，他一定也非常享受站在第一，被人当做标榜的感觉。

    或许来自父亲的影响，她有严重的英雄主义崇拜，这也是她努力向上爬，想要看到更高处风景的原因。

    如今一来，一切都不需要了。

    她安静的吃完这顿饭，等裴家的宅子恢复平静，抓紧时机，她不紧不慢的向裴家告别。

    付娟和裴连云热情的回应。

    裴渊撇开眼，裴江翻白眼。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

    等苏芷萱走后，付娟终于有机会放松，她毫不犹豫的打开电视，试图用熟悉的肥皂剧让自己忘却刚刚发生的一切。

    但势必都是徒劳。

    放眼整个商圈来看，这件事铁定会对苏芷萱的现在和未来造成影响。

    “唉。”她接二连三叹气。

    搭话的是裴江，“怎么了妈？”

    “没啥，胸口闷。”

    付娟转了好几个台，最终回到原点。

    她还在心里不断考量着这段“孽缘”。

    从苏芷萱早年间的暗恋开始，到她后来开开心心接受裴家未婚妻这件事以来，这其中的等待已经足够造成连续性的精神损耗。

    换位思考一下，苏芷萱要是自己女儿，她现在肯定已经气势汹汹的跑到人家家里评理了。

    但结果最终不是。出于自私和母亲的角度，她只希望裴渊能够找到真爱。

    仿佛没有办法，付娟眼睛一转，只有把火撒在裴江身上，“你这个家伙，你说说你，一件好事做不成，反过来还把你哥的婚事给黄了，这下好了，以后传出去我们欺负苏家小姑娘，以后看你们俩怎么抬得起头。”

    裴江一脸茫然，正想说“怎么什么都赖我。”旁边的裴渊突然开口，打破这份看起来还算温馨的氛围。

    “爸，这场婚姻。”他突然提起正在一边看杂志的裴连云，“算是作废了吧。”

    他的语气中含有商量的成分。

    付娟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牙印咬过去，“你个臭小子，你还有脸说呢，今天这个场合，你怎么能这么伤人家女孩子的自尊心呢？”

    裴渊低头，“那我下次委婉点。”

    付娟更气了。

    她终于换了电视台，来到中央一台，电视里正在复播今天的晚间新闻。

    熟悉而沉闷的主播音传来，大厅里的每个人各看各的，熟悉这种若有似无的相处模式。

    老半天，裴连云才开口回答了几分钟前的问题，“你今天这么说，人家小萱当然不会再厚着脸皮找你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会去主动说明白的。”

    至于最终的处置结果，得等他找到老苏，等拿上一瓶酒再慢慢详谈。

    裴渊慢慢悠悠嗯了声，随后不再说话。

    付娟越看他这副模样，越觉得心口不顺。按照自己对裴渊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爱上某个人的，甚至于在以往某个瞬间，她以为自己的大儿子裴渊会孤独终老。

    “臭小子，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你都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带进家门看看？”

    都二十四五的人了，谈恋爱什么的都得奔着最终结果去了，他总不可能还是“玩玩而已”吧。

    “也许…会很快。”裴渊回答。

    语气有些不自在。

    付娟点点头，以为他在害羞，“得了，暂且先不提这个。既然这样，你还是得找个机会去向苏小姐道个歉，而且既然你真的不喜欢，就应该说清楚，完全断了人家的念头，免得人家又死灰复燃了。”

    爱情这东西不问因果不问前后没错，但作为一个人，付娟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是尝过其中的苦。

    “诶诶诶，这点我倒是同意。”见重心转移，裴江一脸得意，以过来人的角度评判自己亲哥今日所作所为，“有喜欢的直接说清楚，好歹让人苏小姐心死的明白。”

    付娟拿着苹果塞进他嘴里，“就你话多，等会再说你。”

    裴江咬下一口苹果，嘎呗脆，还挺不错。

    然这沉默之中，却也只有裴江开始回忆那些过往。

    苏芷萱曾是自己学校一等一的三好学生。

    她大方，善良，乐于助人，知识渊博，高中只要有认识她的，基本都是用无数褒义词概括。

    只有他看见过，私底下，她偷偷和那些混混鬼混在一切。不论酒吧，私人场所，还是什么宾馆，他都亲眼见证过她的存在。

    起因是一场争斗，她在某个会馆中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为首的混混头子揪住她的头发，逼迫她下跪央求自己放过她。

    如果说之前的她还乐在其中，那当这种无法想象画面的出现时，她的叛逆感已经跟着羞耻感一同消失了。

    她大小姐的尊严崛起，于是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回头拥入苏家的怀抱，她依然是其珍贵典雅的大小姐。

    直到有一次，她发现了自己的跟踪。

    “你看到了？”

    裴江点头。

    “你是变态？”她问。

    他回答的尤其自如，“你知道苏冉吗？”

    苏芷萱点头，这是她当时最好的朋友，“认识。”

    “我想追她。”

    …………

    或许放到现在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当初追上M市第七高中校花的自己，起因却是想要查看苏芷萱的真面目。

    这种迂回的靠近，成功欺骗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