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求

    谢长峰见面前少女如此姿态,不禁有些慌乱。连忙安抚道:“姑娘莫怕,在下是近处山里道观里的道士,名唤谢长峰,奉师命前来调查。路上刚好遇见了姑娘你受险,便擅自出手解决了几匹豺狼。若是有唐突,姑娘莫怪。”

    随后他默了默,抿了抿嘴道:“这山中精怪一直皆有作乱,你方才遇到的,应是未开智的普通猛兽。现已安稳无事了。倒是姑娘你在这山野之中,为何作如此打扮…?”

    听闻此言,梁妙菱知道,第一个剧情点来了。便一五一十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原委交代了出来:“我…也是不知。我本是和煦镇上员外郎梁家的女儿,今日该是我出嫁至邻镇作镇长亲子平妻的日子。这迎亲的路上也不知为何竟是偏离了路线,遭遇此番挫折。要不是道长你现身于此,我怕是要被这山间的豺狼虎豹给吃掉了!”

    随后,容貌清丽的少女又卷起宽袖,抬手一抹,眼眶上晶莹的泪珠沾花了眼角的胭脂。

    “说起来,小公子可知现在是几时,又是在何处?路上颠簸许久,我对一切还不甚了解,心里空荡荡的……压根没个准信。若是有回去的法子可以告知,这份恩情我定然会十倍奉还。虽说遇此状况亲定是结不得了,但起码,我想给爹爹报个平安。”

    她目光沉了沉,眼泪滑落,斜光又瞟向了谢长峰渐渐攥紧的双手。

    “轿外地上的女子……是我的陪嫁,也是我从小到大最亲近的玩伴春鹂。若是平常,我哪怕自己无法独善其身,也定是要护住她的安危的。可谁知……”

    “别难过,梁小姐。人各有天命。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放眼未来。”谢长峰面露惋惜之色,松开了拳头,双手合十安抚性地如此道。“在下方才查看过路边的状况,那位春鹂姑娘……瞳孔涣散,触碰眼睑也无任何反应,已是回天乏术之相。请节哀。”

    “……”梁妙菱张张嘴,似是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出口。

    沉寂几秒后,梁妙菱主动发问了出来:“小道长,你方才讲,你此行是奉师命前来调查异况,这具体是怎样一回事?”

    终是重新意识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谢长峰撩开红帐蓦然起身,应道:“嗯,对的。就是如此没错。”这一突况带动着风,半摘未摘的红盖头也被吹得搭到了把手上。

    梁妙菱被他这突然一动作惊了一惊,险些出了戏,而听闻他这毫无新线索的回应后,嘴角更是一阵抽搐,但又只能接着演下去。

    “是与……前段时间的神谕有关的吗?”少女眼睫颤动,担忧地注视着面前的谢长峰。

    “是的。”年轻的小道长眉头紧皱,“据我所了解,此山被邻里三四余个镇子包围,受数百人精气滋养,乃精灵活跃之地。也因此,邻里乡镇多有献活祭品以保民安之俗。在来之前,在下曾做过不少书面考察。也对献祭的流程略懂一二——一般情况,多是家养的生禽走兽,于正午时由壮年男子护送入山林深处,由受山妖意识体指挥的野兽群接收,此时,献祭的随行人员便可功成身退。”

    这番话毕,他便转头欲言又止地看着梁妙菱。话头是戛然而止了,眼神却如炬般明亮,仿佛在等待对方说些什么。

    梁妙菱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手不自在地放到了腿上,双手指尖相交摆弄着手指。但看在旁人眼里,这又是另一种意思。

    “这个流程…很耳熟对吧?”见对方没有及时回应,谢长峰自觉猜到了少女的心事,心中不禁一滞。

    “是很耳熟。”梁妙菱真挚地回答道。“所以道长的意思是……我,是活祭品?”

    她仿佛脱力了一般身形一歪,窝在了花轿的夹角处。“没关系的,小道长。你接着说……我,都能接受的。”

    随后,她又缓慢吸气吐气了一来回:“六十年来首次出现的异象,配合献祭活祭品这种一直以来的风俗。再加上我送亲入山后兽群的开场,甚至流程都与前者极为相似……”

    “小道长,只怕我现在与你那任务目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谢长峰一惊,他并未想到少女会这番迅速地理清了现状。但这样反而最好,节约了不少言语交流上的时间。

    “是的,这个任务的意义重大,在此之前线索掌握的也很虚无缥缈。所以尽管有些唐突了,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敢问梁姑娘,这段时间,可否协助在下进行调查?”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实际上,也并不需要让你做出什么额外的举动,只需继续按照原定行程进行即可,送在下至山妖的巢穴之后,我便会用法术护送你离开。而在这期间,我会保障你的安全。””

    求之不得。

    梁妙菱在心中默默吐槽着。说出口的话却转了个弯:“小道长,这毕竟关系到我的未来,请给我一些时间考虑一下……”

    “那我便等梁姑娘的答复了。”谢长峰点点头,也极为识相地先从轿内退了出来,给她留了个足够的私密空间。

    渐行几步,他又想起少女浓妆随泪痕满面花得透彻的脸庞,同理心作用般犹豫着回了头。只闻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需要在下……帮忙安放春姑娘和其他人的身躯吗?”

    几秒过后,应答很快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如果公子方便的话……这真是再感谢不过的事了。”

    这时,谢长峰终于远去。

    .

    在察觉到谢长峰的气息确实远离的时候,梁妙菱长舒了一口气,平静地开口:“系统,这是怎么一回事?温柔善解人意的清正廉洁小道长?男主的人设不是这样的?”

    “宿主,谢长峰从幼时便生活在门派当中。作为掌门亲传弟子,也没有和普通内门弟子打交道的必要。所以对于人际关系这方面,迟钝是合理的。”

    “所以说,虽然在旁人看来有些不恰时机。但实际上站在他的视角,作为救命的恩人,他提出的要求都在合理范围内。而且,他也提出了会护卫梁妙菱全程的安全。这么看来,他的做法真是再‘天衣无缝’不过了。”

    梁妙菱忍不住扶了扶额:“我倒不是说这件事……不过,也能理解为什么原身就是背上恩将仇报的罪孽,也要爽约离去了。”

    在原著中,救下梁妙菱的谢长峰面对少女梨花带雨的哭诉,短暂捎过安抚情绪那一段后,同样提出了要求原身带路的要求,但得到的回应却是犹豫万分下怯弱的回拒。本来,谢长峰已经做好独自调查下去的准备了。谁成料想在收拾完残局过后,原身竟然跌跌撞撞地主动出了轿,扑到谢长峰怀里头决心答应了下来,做了一段时间短暂而不靠谱的“指路人”。

    说罢,她活动了一下身子。“稍微整理一下吧。再过一会,初次见血的小姑娘也差不多该缓过神来了。”

    .

    待谢长峰用清洁术安置好一地狼籍后,已过了晌午。

    趁梁姑娘休息的时间,他已然安葬了春鹂的躯体,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难察觉,方才所遇的兽群身上的气息,和师门所给予的祭祀信物样本乃是同源。从送亲所经过的轨迹可以判断它们目的地的方向,但因由山中妖气驳杂,仍不能确定具体所在。

    这还需梁姑娘的支援才行。谢长峰这般想。

    他从有记忆开始,便在长青派门内长大。作为一届剑修,十几年来与佩剑相伴,在师父门内见到唯二算是雌性的存在便是一年也露不了几次面的大师姐和师父的剑灵。之前下山历练也多是和已婚的妇人打交道。这还是第一次与凡人少女有一对一的正面交流,难免有几分拘束。

    在交流的当时不觉,但复盘之后,便感自己当真漏洞百出。虽皆可算为“道士”,道观里的道士这种低魔的存在,和修士从头到脚可是差异万千的。但凡是与其中一方有对峙过的人,都能撕破他这层低劣的化皮。走运的是,平凡世家未出阁的大小姐,只怕也对其区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长峰不禁有几分庆幸。他这之后,还需倚仗这位大小姐给他指路,若是在小细节失了信,迷迷糊糊断了线索就不好了。

    时候也差不多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便又向花轿处走去。

    “梁姑娘…”他抬手准备去撩开面前的红帐。

    话音未落,帘子便被从内拉开。一位淡颜红妆容貌清丽的少女慢悠悠地探出头来。墨色通透的瞳子轱辘着,直勾勾地望向了眼前的少年。

    她似乎已经简单收拾过了仪表。轿子中央,座位上横搁着一匹殷着点点玫红的手绢,叠得极为整齐。胭脂浓妆褪下,少女原本淡雅的皮相暴露在了空气中。浅棕色的八字眉间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忧愁,在这之下,大而有神的杏眼,与眉心点上的金箔相称着,第一印象带给人的是一种反差,而仔细观察过后,却别有一番韵味。

    虽是凡人,单见气质却有似座下仙童。

    ——也不知是否是未完全卸掉的装饰的作用,只在凡世立于第二阶队间的淡颜系容颜,乍一下却一下便投射到了清冷貌美的少年眼底。

    “梁姑娘……”他像是重复原来的话。如同惊蛰之鸟一般,小道士见到方才浓妆艳抹下难掩凄楚可怜的少女一柱香不见居然有如此突兀的变化,突然就忘却了自己原本想说些什么。

    刚刚好的,梁妙菱也不想把这话留给对方再次开口,于是便打断了他。

    少女起身出轿,与近处低腰敛手的谢长峰视角齐平。如玉般的手臂微抬,指尖略过自己侧边的鬓发,将整张脸展露了出来。她开口打断了谢长峰未出的话,语气中秉持了几分坚定,言道:“小道长,你方才的提案,我答应了。但这之外,我也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道长可否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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