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城大学。
九月，还是有些燥热。
操场上的新生在军训。
一个个愁眉苦脸，被太阳晒得眯起眼睛。
不止他们，大二的学生，个个也都是这副表情。
聂大有个传统：为激励学生暑假学习，大二及以下每学期开学伊始都实施诊断性考试。
俗称“开学考”......
这次考试查的很严。
连水杯、手表都不许带进考场。
门口堆满了各色书包、袋子。
顾深在上知楼考，周栋在另一栋楼考试。
上知楼门口，他们分道扬镳。
周栋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和顾深告别。
和他酷拽的打扮丝毫不符。
顾深无语地看了看他。
头也没回，进了考场。
314教室、36场。
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
一般大教室会被安排两个考场在一起。
里边一个考场，外边一个考场，各自的监考负责各自的考场。
“同学，哪个考场？”
“36。”
“去里边。”
顾深拿着考试证件。
往里走。
36场监考老师在调试金属探测仪，背对着她。
她的鞋最先吸引到顾深，一双淡绿色的勃肯鞋。
垂顺的杏色白稠裤子，淡淡浅棕色的灯笼袖衬衣。
黄色浅琥珀发夹，自然顺畅拢着头发。
整个人给人感觉淡雅素典。
注意到身后又来了学生，沈寒烟回头。
“36场吗？”
声音清淡。
她的眉很清，不宽不窄，自然弯下。
耳上别着珍珠耳饰，不大不小色泽圆润，更衬得她气质淡雅脱俗，自然清丽。
像一个人......
顾深皱眉，一瞬间看红了眼。
“同学？”
没有等到肯定地回答，监考员又问了一遍。
声音清淡，似乎是淡淡的栀子花香。
“对……”
“对，36场……”
沈寒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但没多想，拿起金属探测仪开始安检。
“举起手……抬脚……这个……转身……好了，证件给我核对。”
沈南烟个子不矮，但比顾深矮了快要一个头。
顾深忍不住低头看她。
睫毛很长，白嫩的皮肤，在原生黑发的映衬下，好像能掐出水来。
沈寒烟看了看身份证上的照片，又看了看准考证上的照片，最后抬起头看了看顾深的脸。
她看的很认真。
这是工作。
对视的那两秒，顾深的脸微微发红。
“好了，签字。”没有表情，公事公办。
顾深找到座位，第三排靠窗。
一般考试都会在开考前三四十分钟开始进场。
所以，顾深总有个习惯。
在入座后，开考前的二十分钟里，闭目养神。
但是，这次——
她的脸朝向门口，侧脸对他很久。
鼻子的山根不高，但鼻尖挺翘顺畅，和她整个人一样，一种不加修饰的精致。
这场考试，两个小时，除了写卷子的一小时，顾深都在忍不住观察沈南烟。
考试当然也没耽误。
但是顾深最大的感悟，不是考试。
他眼眶不自觉泛红。
那种不是刻意的，极致到惊艳的自然随意的美。
他只在家里的老照片里见过。
考完试，顾深有些磨蹭。
手机一直在震动。
周栋肯定早就等不及了。
……
他下楼。
隔着一楼的大落地玻璃，顾深一眼就看见冲他招手的周栋。
身后，沈南烟拿着刚才的答题卡从他旁边走过。
……
“你他妈的今天怎么这么墨迹！”周栋看着站在原地发呆的顾深，自己挤过人流走了进来。
周栋还在说个没完。
“你知道我等你多久吗，你干……”
“这次的监考都是本校的吗？”
顾深看着沈寒烟的背影，问。
周栋显然愣了一下。
顾深哪里关心过这些问题，他连中午吃什么饭都不关心。
“是，是吧——”
学校组织的英语考试，应该都是安排学校的老师吧。
嗯。
顾深点了点头。
周栋看出了不对劲。
“你小子怎么了？看上谁了？”
顾深没急着回答，良久他答。
“没。”
周栋坏笑。
“不可能。”
顾深今天的状态，有点反常。
“说，哥去给你拿下。”
顾深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人流虽然大，但是散的也快。
一楼门口基本没什么人了。
顾深抬脚往外走。
周栋揽住他的脖子。
“说啊，是不是有什么桃花事？”
“我跟你说，你这样冰块木头似的，追不到女生的...”
……
“起开。”
*
下班了。
沈南烟不由的伸了一个懒腰。
今天是周六，办公室基本上没人。
她是江城大学大三的学生，这是她勤工俭学的岗位。
她打开手机。
给一个豪车头像的人，回微信。
对方的微信已经在她的聊天框里晾了一天了。
——今天在监考，没看到消息
——现在下班了吗，我接你去吧？
沈寒烟思考片刻，在键盘敲下。
——好
等豪车头像的时间，她拿起喷壶。
给教授们的绿萝、多肉浇了点水。
她坐下，拿起没看完的《红楼梦》，翻了几页。
她觉得林黛玉的人生毁在多情上，而美也美在多情上。
看得入迷。
忘记手机开了静音。
“铛铛”有人敲门。
沈寒烟抬头。
等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她才知道宋闻璟已经到了很久。
“对不起，我……”
宋闻璟笑了笑，表示不论什么都没关系。
沈寒烟合了书。
宋闻璟是几月前认识的。
他被邀请来做聂大一级活动的评委。
学院安排勤工俭学岗位的学生一对一接待评委，对接活动流程。
她接待的宋闻璟。
这是她的工作。
活动从对接开始到颁奖结束，大概一周时间。
一周后，宋闻璟表示对沈寒烟有意思，想要追求她。
沈寒烟没有同意也没拒绝，想要点时间考虑。
宋闻璟年龄比她大五岁。
据说这个人家里是经商的，有一个自己的家族服装品牌。
而且还是京城大学的金融学博士。
不过，是不是货真价实，不得而知。
相处几天，对方似乎性格还不错，长相虽然不是一眼的帅哥，但配上多金的身份，也倒还算耐看。
但沈寒烟不是很有感觉，而且感觉怪怪的。
借舍友蓝媚的话来说，什么感觉不感觉的，差不多就玩玩啊。
人有钱，还帅，性格也还不错，重要的是高富帅还死缠烂打。
还挑什么呢？
沈寒烟有时候也想。
是啊，玩玩而已，有什么不行的？
门口停着宋闻璟的奔驰车，专门来接她的。
在聂城大学，这车不算显眼。
几乎走几步就能见一辆。
但这辆是沈南烟可以坐进去的。
立秋之后的傍晚，风中总是带了些凉意。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晚上到处都是明灯晃晃。
高桥路下能看到车水马龙的具象化。
“我们去哪？”
车上的女孩察觉这不是去江城大学附近西餐料理的路。
宋闻璟回头看她一眼，含着神秘的笑。
“到了你就知道了。”
“……”
沈寒烟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临时换一个她毫不知情的地方，她知道，就算此时她提出什么异议，于开车的男人也不过是废话几句。
耐烦呢，还PUA几句，不耐烦，就直接冷脸。
让女孩自己检讨自己的“错误”......
她思考的功夫，转了一个弯。
欧纳庄园到了。
这里是有钱人数一数二的享受圣地，静谧美丽。
比刚才路上的灯不算更明亮，但更多彩，更高级。
童话世界的城堡一样的建筑一座接一座，望不到边。
“每个女孩都有公主梦，擅自做主带你来这了，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下车后，宋闻璟对沈寒烟说。
“……”
自以为是。
顾及面子，沈寒烟挤出笑容。
早有一个管家一样西装革履的男人出来带路。
穿这么正式不还是个领路的狗，装什么？
“宋先生，这边请。”
领路的西装弯腰伸手，示意宋闻璟方向。
这卑躬屈膝的钱不好挣吧?资本最可恶。
沈寒烟心里感叹。
跟在宋闻璟身后。
这的每一个人，都穿着名牌，背着名牌包。
女女结伴或男女结伴，都是和她们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她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
为了今天的监考，她唯一一次穿上了宋闻璟送她的衣服。
在这里虽然自己也穿着高档名牌，但沈寒烟还是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宋闻璟注意到身后一言不发跟着的沈寒烟。
他走一步，她跟一步。
他驻足，回头。
笑了。
“你好乖，和我初次见你一样。”他盯着她。
“是吗？”
沈寒烟低头，嘴角咧了一下，故作腼腆，淡然一笑。
乖你大爷个瘸腿。
宋闻璟抬手蹭了蹭她的头发。
把手放在她面前。
想牵她。
他的手悬在半空。
她犹豫了几秒。
没拒绝。
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上。
一路鲜花，大提琴声的悠扬。
楼顶的露台广场。
最好的位置。
从这里，能把整个欧纳庄园收进视野。
桌子上，摆放着很大一束玫瑰花。
宋闻璟绅士地拉开椅子。
沈寒烟坐下。
男服务员立在一边。
“沈小姐，这是宋先生送您的玫瑰花。”
从花中摘下卡片。
“这是宋先生写给您的卡片。”
沈寒烟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服务员说什么，沈寒烟竟然就下意识听着照做。
卡片：
寒烟：
I love you forever——
“......”
和对面的人一样，油得能炒菜......
沈寒烟看了看玫瑰花，接过卡片看了看。
当她乖乖照做一切的时候，宋闻璟默默盯着她。
看她的表现。
他笑着，好像欣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沈寒烟笑了笑，看不出开心与否。
“谢谢。”
楼顶的光没那么亮，一桌桌全是情侣。
幽暗的灯光衬托暧昧的氛围。
不算亮的光遮去了宋闻璟脸的轮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他长得挺白，鼻梁高挺，也不知道是不是整容。
一身高定的休闲西装，举手投足间，有些盖不住的高贵气质。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啧了一声，似乎没有看到让他满意的反应。
“不满意吗？”他问。
沈寒烟依旧笑了笑，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的手抬了抬下巴。
“你站起来。”
？
“怎么了？”
他不愿意说第二遍，抬了抬手，示意沈寒烟站起来。
沈寒烟眉眼垂下。
听话站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眼前的女人。
这眼神像一根刺扎进沈寒烟心里。
宋闻璟对服务生递了一个眼色，服务生拿出一个礼盒。
全黑刻着金边的盒子，沈寒烟虽然不确定，但大概能猜到是一件高定。
“去换上。”
......
一件黑色丝绸发着亮光的黑裙，珍珠吊带，优雅高贵。
很合女孩的身。
她换下那一身气质典雅的名牌，穿上这件裙子，仿佛从一个高雅的知识分子变成了高贵气质的千金小姐。
小女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宋闻璟给的。
要是自己有能力，自己给自己，该有多好。
沈寒烟重新入座。
这次，宋闻璟露出满意的表情。
服务生离开。
桌子上多了一瓶红酒。
宋闻璟晃着手中的杯子。
抿了一口红酒。
起身。
走到沈寒烟身后。
低头附身在沈寒烟的耳边。
淡淡一声：“寒烟。”
说着双手扶上沈寒烟的肩膀。
“已经又三个星期了，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考虑好了吗？”
他的鼻息越来越近，全然吐在沈寒烟的脖颈和肩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