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毒蛇

    卫碧看了眼无忌,见她身量甚小,皱眉道:“这孩子年纪尚小,彼此点到即止,那也够了。”

    朱九真见卫碧一颦一蹙,俱是为着武清音而起,嫉妒心动,道:“你只管打她便是。”无忌听了,心内无限委屈。

    卫碧迟疑片刻,终于躬身向张无忌道:“小姑娘,承让了。”伸手拍出一掌,无忌懵然站立,正不知是否该当还手。突然听见朱九真叫道:“还招啊!”转身看去,却见他长身玉立,脸上俱是兴奋赞许之色,一时愤懑全消,呼地一拳打了出去。

    卫碧侧身避开,赞道:“好姑娘,还有两下子!”闪身跃到她的背后。无忌急忙转身,便见她出手如电,已抓住自己的后领,举臂高高提起,笑道:“举高高,吃糖枣,九真表弟,我这就胜了吧?”

    武清音见她举止轻盈,动作迅捷,使得正是他武家的功夫,心里欢喜,急忙夸耀道:“好师姊,九真哥哥,我武家功夫比你朱家如何?”

    朱九真又羞又恼,若说武家的功夫不好,不免得罪了卫碧,说它好罢,却又气不过武清音,只好寒着脸不作声。

    卫碧本就不喜他二人吃醋争风,手下放了无忌,她刚刚站定,战战兢兢的向朱九真望了一眼,但见他眉头紧蹙,面色红白不定,心道:“我便送了性命,也不能让少爷失了面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纵身跃起,发掌向卫碧打去。

    卫碧只当玩闹,虚虚挥掌相迎,拍的一响,她竟身子一晃,退了一步。原来无忌这一掌,是母亲张翠山当年在木筏上所教“武当长拳”中的一招“七星手”。之后她在武当山养伤,师兄宋青书手把手教习,让她演练熟习,此时激愤动手,竟然自然而然,激得卫碧手上酸麻,胸口气血震荡,她虽性子和顺,在武学一道却自负至极,若真动起手来,就连朱九真、武清音联合,也无法占据上风,此时被这乳臭小儿一掌击退,面上只觉无光,当即斜身挥拳,往张无忌后心击去。张无忌手掌向后挥出,应以一招“一条鞭”。卫碧见她掌势奇妙,急向后闪时,肩头已被她三根指头扫中,虽不如何疼痛,却是落了下风。

    她动了真怒,大喝一声:“你不怕死么?”呼的一声,发拳当胸打了过去。这招“长江三叠浪”□□含三道劲力,敌人如以全力挡住了第一道劲力,料不到第二道接踵而至,跟着第三道劲力又汹涌而来,若非武学高手,遇上了不死也得重伤。无忌见对方招式凌厉,心中害怕,当下更无思索余裕,双臂回坏,应以一招“井栏”。这一招博大精深,无忌又怎能领会到其中的微旨?只是危急之际,顺手便使了出来。

    果然卫碧右拳打出,正中张无忌右臂,自己拳招中的第一道劲力便如投入汪洋大海,登时无影无踪,一惊之下,喀喇一响,那第二道劲力反弹过来,右臂臂骨已然震断。

    “尔敢!”

    “大胆!”

    朱九真和武清音齐声惊呼,疾奔到卫碧身旁。但见卫碧脸色惨白,鬓乱钗斜,一副可爱可怜模样,朱九真先怒喝一声,将无忌提了起来。

    武清音啐了一口,挥足便往她身上踢去,口中骂道:

    “黑了心肝的坏种子!谁让你打师姊的?”

    朱九真见了,急忙也挥拳打去,唯恐慢得一步,显得自己情意较武清音不真,张无忌一招震断卫碧的手臂,自己也被撞得险些仰天摔倒,立足未定,朱武二人已双掌打来,一中前胸,一中肩骨,无忌登时吐了一口鲜血。可是她心中的愤慨伤痛,尤在身体上的伤痛之上,她眼见朱九真雪白一张俊脸,露出嫌恶气急神情,心中暗想:“我为你拚命力战,为你挣面子,当真胜了,你却又来打我!”

    朱九真、武清音俱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张无忌却是妙龄少女,体力悬殊,他二人如此一顿乱打,无忌小小身躯蜷缩地上,早已是入气少而出气多,卫碧忍着疼痛,大声叫道:“住手!快住手!”朱九真却道是表姊气还未消,嘬唇作哨,栏门打开,一人高的獒犬张嘴露齿,纷纷跃出,跟着朱九真的指示,跑向无忌。

    无忌躺在地上,鼻青脸肿,但觉腥风扑面,自知决计抵挡不住,但仍是举起双臂强挡。

    “混账!”

    蓦地里听得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

    蓝影晃动,有人自旁窜到,举手挡开一只听令而上的獒犬,转手扼住咽喉,片刻毙命。

    朱九真叫道:“爹!”武清音叫道:“朱伯父!”卫碧重伤后大喊,伤了元气,不及出声。这人正是朱九真之父朱长龄。

    卫碧受伤断臂,事情不小,仆人飞报主人,朱长龄匆匆赶到,见到两子已在围攻张无忌。朱长龄横眼瞪着独子和卫武二人,满脸怒火,突然反手拍的一掌,打了儿子一个耳光,大声喝道:“好,好!朱家的子孙越来越长进了。我生了这样的好种子,将来还有脸去见祖宗于地下么?”

    朱九真自幼即得父母宠爱,连较重的呵责也没一句,今日在人前竟被父亲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一时眼前天旋地转,羞惭满面。

    朱长龄道:“我朱家世代相传,以侠义自命,你高祖子柳公辅佐一灯大师,在大理国官居宰相,后来助守襄阳,名扬天下,那是何等的英雄?那知子孙不肖,到了我朱长龄手里,竟会有这样的混蛋儿子,男欺女,大欺小,还想伤她性命。你说羞也不羞,羞也不羞?”他虽是呵责儿子,但这些话卫碧和武清音听在耳里,句句犹如刀刺,均觉无地自容。

    无忌气息奄奄,心中清明,暗想:“是非分明,那才是真正的侠义中人。”只见朱长龄气得面皮焦黄,全身发颤,不住地呼呼喘气,朱九真适才被打,半边俊脸高高肿起,全无平日的骄傲神色,又是怜惜又是难过,便道:“老爷,这不关少爷的事。”她话一出口,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自己说话嘶哑,显是伤了咽喉。

    朱长龄转身向她,见她身上俱是两人打出的伤痕,脸色铁青,伸臂抱起无忌,走入恶犬群中,拍拍拍拍四声响过,四条巨狼般的恶犬已头骨碎裂,尸横就地。朱长龄抱着无忌,拳打足踢、掌劈指戳,但见他身形飘动,一个蓝影在狗场上绕了一圈,三十余条猛犬已全被击毙。

    “你们好自为之。”最后看了一眼儿子,朱长龄抱着无忌,亲自送到内室暖房中养伤。不久朱夫人和朱九真一齐过来照料汤药。无忌被群犬咬伤后失血过多,身子本已衰弱,这一次受伤不轻,又昏迷了数日,睁开眼时,见到的却是一张关切歉疚的俊俏脸蛋。

    “好妹子,亲妹子,你总算醒了。”朱九真怀里抱着一捧梅花,香气熏得满室温馨。他见无忌呆呆的,伸出手臂,冰凉的手探了探额头,疑道:“也没有发烧啊?”

    无忌被他摸得害羞,转过头去,朱九真却不依不饶,喃喃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如今爹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已经知道错了,好妹子,亲妹子,你别不理我啊。”

    无忌见他一改往日骄傲模样,软语温声,做小伏低,眼眸之中俱是小心,心下一软,嘶声道:“我没有怪你。”

    朱九真惊喜起身,带起一阵梅香,无忌勉强一笑,想要起身爬起,然而久卧气力不足,一阵摇晃,跌在朱九真怀中。

    “无忌妹子,你别乱动!”

    朱九真手忙脚乱,怀里的无忌红着小脸,比划着讨要纸笔,朱九真吩咐仆人取了来,无忌口述,朱九真誊录,一会便开了张疗伤调养的药方,朱九真急忙命人煮药服食,无忌按时服用,身体康复极快。朱长龄见他用药如神,更是惊喜交集。

    这些天里,朱九真日日都来陪伴无忌,有时说些小儿女言语,有时又带零嘴来分吃,哄得无忌叫他“九哥”。

    朱九真年轻爱俏,待无忌身子好转,便取了不少新鲜衣物与她打扮,环佩首饰,从无重样,越发显得无忌唇红齿白,眉眼如画,朱九真心里欢喜,越发同她亲密起来,无忌也投桃报李,渐渐与他无话不聊,只是对自己的父母亲人、师承来历始终缄口不言。

    这一日,无忌向朱长龄夫妇请安出门,恰遇武清音前来拜访。

    她见无忌一身新衣,打扮精致,一时未认出来,待反应过来,突然露出欢喜神色,将手一招,道:“你过来,我给你糖吃。”

    无忌只是不理,径自走路。武清音身形一晃,拦在她面前,凤眼斜睨,嘴角微扬,道:“小妹子,从前是我和真哥的不是,你如今也消气了吧。”

    武清音骄傲惯了,此时故作斯文,温柔讨好,在无忌看来,却是生硬别扭,当下轻轻一躬,礼貌道:“武公子,我要出去了。”冷淡之意一望而知。

    武清音阻拦不成,急得跺脚,突然发狠说道:“你道朱九真这贱小子真对你有情么?其实他们是为了………”

    “清弟!”

    武清音回头看去,只见朱九真黑衣金冠,金色披风,斜倚在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武清音一时失言,脸色大变,朱九真却不理他,只亲热地拉过无忌小手,道:“无忌妹子,咱们出去玩罢。”

    无忌一只小手被他握着,只觉得神魂飘荡。朱九真看她痴痴呆呆,正眼都不看武清音一下,只为自己一人神魂颠倒,虚荣心极大满足。他与武清音长在雪谷,同龄玩伴便只有卫碧一人,三人青梅竹马,情苗暗茁,自是情理之中。现无忌年纪虽小,却痴心待他,专一笃定,朱九真虽心性凉薄,也不禁有所动容。

    山庄之外,白雪皑皑,偏生红梅烂漫,如赤焰蔓延,直开到深谷之中。朱九真拉着无忌,坐木板自雪坡滑下,说道:“今年的梅花开得好看,想来是有喜事发生。”

    无忌见这昆仑山绵延起伏,想到何太冲、班书贤旧事,心中慨叹,道:“原来这昆仑山这样的大。”

    朱九真笑嘻嘻走到她身旁,说道:“除咱们朱武连环庄外,昆仑派、雪山派也都住在昆仑山呢。你瞧这前面,不是悬崖就是密林,这山上的猎户就住在那里。”

    无忌微一点头,向朱九真道:“九哥,我到前面去看看,成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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