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惊变

    原来他和殷梨亭自幼相识,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后来两人渐长,又将彼此的妹子做了婚姻之约,高高兴兴地做了姻亲。

    纪晓竹为报师恩,前次偷偷下山,想要寻找倚天剑的下落,因为一次见义勇为之事,惹上了那前世的冤孽。那魔教妖女其时正受人追杀,纪晓竹夜宿客船,正自打坐练功,不提防窗户一开,一个温软身子栽进怀来。峨眉派因男女同山,门规森严,男弟子洁身自好,更是片点女色不沾,他正待推开那人,却被一双玉臂搂住脖颈,热腾腾再不能挣脱。女人吐气如兰,将口唇贴近他耳侧,逼得端庄自持的峨眉侠客面红耳赤。“你且别动,鞑子来了。”女人的武功较纪晓竹为高,自是肆意为之。纪晓竹不敢妄动,额上却渐生汗水。

    好容易追兵过了,女人却无意离去,纪晓竹正色冷言,具道自己是灭绝师太门下,问道她有何用意。那女子突然一笑,说道:“一个人的武功分了派别,已自落了下乘。公子若是跟着我去,包你一新耳目,教你得知武学中别有天地。”明知她不怀好意,纪晓竹义正辞严,坚辞不往,那女子也不逼他,只是一路尾随。路上众人见到他二人,只道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免不了指指点点。纪晓竹脸皮最薄,几乎要翻脸相向,偏生这女子脸皮极厚,笑嘻嘻不恼不迫,只跟着他一路前行,纪晓竹外柔内刚,几次斥责不成,终于拔剑动手,他身为男子,却天赋出众,很是讨得灭绝师太的喜欢,因此颇得师父精髓,出手便是峨眉派的武功绝学。那女子见他气急,终于图穷匕见,三招两式点了他的穴道,传讯叫来了下属。

    纪晓竹被蒙住了眼睛,绑到了一处居舍。那女子并不假手他人,每日严加看管,饮食之中倒也不下手脚。纪晓竹逐渐心软,言语之间也温和了许多,那女子温情款款,说道自己姓杨名逍,“吾非弄玉萧史之萧,而是庄子逍遥之逍”。他温文有礼,自此便称呼她为杨姑娘。杨姑娘性子高傲,又颇通音律,因着纪晓竹名中带“竹”,便折竹叶为韵,以曲娱情,纪晓竹感念情意,不觉击碗相合,竟生知己之感,两人谈及闲事,才知杨逍所知甚博,不限闺阁,所言历朝人物,褒贬不一,明教矢志抗原,她却道蒙古铁木真善于用兵,料事如神,是个不世出的英雄,纪晓竹佩服之下,竟然暗生情愫,及至后来,雨夜来敌,那女子拼命抵御,终于受伤,纪晓竹衣不解带,亲自照拂,却被她乘人之危,点中穴道,按在了牙床之上,窗外阑风长雨不歇,屋内情意绵绵。

    这一场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纪晓竹做下了错事,当场便想要自刎谢罪,偏生这杨逍处处阻拦,就这样又过了月余,杨逍伤势养好,两人下山,打尖住店,纪晓竹在客店边上见到标记,知道门派有难,正好杨逍不疑,就这样逃了出来,自此不敢再见。后来在汝阳王别邸,纪晓竹为盗取宝剑,故人重逢,情仇爱恨,一时俱涌上心头,此中种种,却是与他同行的无忌所不知不懂。

    殷梨亭见他憔悴,只道是一路辛劳,急忙扶住了他,纪晓竹凄然一笑,摇了摇头,拉过无忌小手,塞在殷梨亭手中,说道:“这孩子是武当张五侠的独生孩儿,你快把她送到她父母的身边。”

    殷梨亭一阵惊喜,只见这小女孩眉眼之间,果然很有些酷似张翠山,忍不住蹲下身子,柔声说道:“你是我五姊的女儿——念慈?我是你殷六叔。好孩子,你爹爹妈妈找了你好久,想不到竟让纪兄弟给送了回来。”

    “殷六叔。”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无忌很是喜欢这个圆脸慈和的殷六叔,他年纪不大,人又温和,对峨眉派众女子也彬彬有礼,得了静虚、静玄的准许,殷梨亭抱起无忌,一面温言安慰,喜孜孜地就要带她去见寿星张三丰。张三丰闭关静修的小院在后山竹林深处,修篁森森,绿荫遍地,除了偶闻鸟语之外,竟是半点声息也无。殷梨亭抱着无忌,走到小院门口,轻叩柴扉,叫道:“清风、明月,师父、五姊他们在么?”闻声大门吱呀打开,跑出来两个不留头的小童,笑嘻嘻地看着他二人。

    “殷师公。”

    二童年纪甚小,却被教导得礼数周全,摇晃着乳牙咿咿呀呀见礼,一面凝目瞧着无忌,无忌和他们年纪相若,被瞧得脸上一红,害羞地躲在殷梨亭身后。清风明月说道:“张祖师在闭关呢,五师公他们都到了前厅,今天热闹得很,从山下来了很多客人呢。”

    殷梨亭虽然温顺和蔼,终究孩性未脱,当下心生一计:“今日这许多武林同道上山,只怕未必是为了师父寿宴,届时他们要与五姊为难起来,我可绝不能袖手旁观。未若将无忌寄在此处,让她与清风明月一同玩耍,届时师父出关,见到无忌回来,心里一定高兴。”便弯下身子,柔声嘱咐无忌,要她好生和两位童子等候在此,自己却疾往前厅而去。

    张无忌自从出海,除了那位蒙古王爷之外,就再没有见过同龄之人,此时见两位小兄弟和气温柔,按捺不住儿童天性,不一会儿就同他们玩耍了起来。武当山上青松绿树,很是适合小儿玩闹,无忌和两个小童,以捉迷藏为戏,很是消磨了一会,清风明月气喘吁吁,躲了两回,终于耍赖不认,嚷嚷着要让无忌闭眼找人,无忌无可奈何,找了个松树背过身去,数着:“一!二!三!我睁眼了!”

    只听“扑通”一声,无忌高声呼痛,捂着额头抬眼看去。身前站着的却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小少年,只见他面如冠玉,发如鸦羽,只是一脸严肃,皱着眉头端详着她。

    “宋师叔,你来了。”来者是武当宋远桥的独生爱子宋青书,因着少年老成,沉稳大方,颇受长辈们爱重。清风明月喜爱玩耍,平日里最是畏他。

    “你又是谁?怎么我竟从来没有见过你?”

    无忌见他双眉皱起,一副倨傲的模样,一时不敢说话,怯怯地就要往树后躲。清风明月赶紧上前,将无忌的来历告诉了他。宋青书得知她是五姑姑的女儿,这才神情稍霁,端起大师哥的架子,低头拍了拍无忌的肩膀,说道:“这么说来,你就是我的妹子了。你年纪幼小,山上猛兽甚多,切不能随意乱跑。”他看了看清风明月,又向她道:“太师父今日寿辰,武当孙辈皆在前厅,你也该在那里才是,快快跟我来吧!”

    “可是殷师公说……”

    “主持寿宴的是我爹爹,可不是殷六叔。”

    宋青书小小孩童,骤然端起威仪,说道,“你们带着她四处乱走,小心遇上坏人。”

    清风明月相互看了看,面露难色,终究不敢违逆宋青书,只得任由无忌被他拉着手,一步一回头地往外面走去。

    无忌心下忐忑,只觉得这小哥哥手掌冰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但是他既是宋师伯的儿子,自己的大师哥,便听话跟着前行。宋青书轻车熟路,带着她七拐八绕,终于从山后绕到山前,已是气喘吁吁,他极尽师兄义务,一路山石亭榭,指点来历。两人遥见厅堂,正欲上前,突然从前面山石处走来一名道士,向着两人深深一躬,却不说话。

    “你是谁人?为何阻我?”

    宋青书见他面生,大声喝道。

    那人面陷眼鲜,形容殊不亲切,见他厉声诘问,竟然并不理会,手臂一长,便去身后拉扯无忌。宋青书见来者不善,哼地一声,挡在无忌身前,拔出腰间佩剑,端凝庄严。那人冷笑一声,将他拦腰一摔,伸手就要去抓无忌,无忌“啊”地一声,大叫了起来。那人吃了一惊,悄无声息地一掌按在她的身后,无忌吃痛,叫得更响。

    此时张三丰寿宴,群雄毕集,无忌声音不小,那人唯恐听见,伸手便点了她的哑穴,当下再不顾宋青书,只提着无忌一人,悄没声地掩至厅外。他伸指戳破窗纸,凝神往厅内望去,无忌跟着看去,只见厅中宾客众多,将一个道袍老者团团围住,她不知室中发生何事,猴急地抻长脖子,却见一名女冠向着那老者跪下身去,恭敬叩头,说道:“弟子承蒙恩师关照,至今已有数十载。此时心中所念,唯有落入奸人之手的爱女念慈,盼恩师救她脱出魔掌,抚养她长大成人。”竟是武当五侠张翠山。

    无忌情急关心,奈何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挣扎,她见母亲眼角带泪,连退了数步,走进众宾客之间,突然间寒光一闪,鲜血迸溅,张翠山身躯一晃,倒在了血泊之中。

    “娘!娘!”

    无忌心中大叫,急痛之下,恨不得纵身跃入,忽然她急中生智,一个头槌,不要命地往门框撞去。她去势凌厉,“咚”的一声巨响,撞得脑袋发昏,却也吸引了厅中众人的注意。

    “是谁?”

    似是心灵感应,肝肠寸断的张三丰身形晃动,已到了长窗之外,只见一个穿着道士服饰的汉子手中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

    无忌懵懵懂懂,只觉身子一空,接着一股绵软柔和的力道将她托起,送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张三丰何等功力,托起她时早就暗暗运劲,使得穴道尽解。无忌一到他怀中,便知来者良善,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口中喊道:“娘娘!我要娘娘!”

    殷夙见到爱女,又是伤心又是激动,当即奔来,向她问道:“孩儿,他们打你了吗?你吃了苦吗?”无忌昂然道:“他们就打死我,我也不说义父的事!”殷夙眼中流泪,拉着无忌走到张三丰面前,指着他说道:“好孩子,这是你的师公,刚才就是他救了你,你快跪下吧。”无忌依言跪下,向着张三丰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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