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栀心中,只有三个人对她是无限偏爱的、闪闪发光的,那就是爸爸妈妈和奶奶,在他们心中,她多吃两口饭都能被夸。
就是坐在那里晒太阳,都会过来摸摸她的头说可爱。
很珍贵,但也仅限那三个人。
所以在听到那句“你也在发光”时,虞栀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她也只是愣了瞬间,没有反问。
她怕听到相同的答案。
同样的,也怕听到不同的答案。
罕见地,虞栀逃避了。
至于为什么,那瞬间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
逃避容易,但遗忘太难。
即使在睡梦中,这句话都在虞栀的脑海来回转,仿佛要融进她的每个细胞。
梦里妈妈好像抱住她,对她说:“我的宝贝就是在闪闪发光啊。”
在睡梦中,虞栀下意识抬手握着脖颈间的项链,像是真的扑进了妈妈的怀里。
等到了学校,意味着真正的高三生活正式来临。
本应斗志昂扬学习、为未来奋斗的李妍妍,余光偷瞄瞄看她同桌,有些好奇。
但她同桌神色如常,比平时学习更加认真,看得李妍妍很愧疚,怎么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没学到一点虞栀的美好品质呢。
李妍妍痛定思痛,决定洗心革面,在最后一年好好学习,再拼一把!
聚精会神听了一节课,在课间也准备珍惜时间的写题的李妍妍握着笔,心想,转学生怎么就张嘴了呢?!
看着相当熟练!
李妍妍很好奇,但是并没有人给她解答。
虞栀恨不得都每天焊在椅子上学习,而另个当事人依旧安安静静,听不听课不知道,正确率高低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开始写作业了。
但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彼此之间的交流甚至还没她和虞栀多。
大半个月过去,让旁观者以为,以前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觉。
事实是,虞栀并没有躲岑野,虽然有些事情还没有想清楚,但也知道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虞栀很少内耗,想不明白就先压在心底,锁起来。
也许,等高考完,答案自己就出来了,甚至不用她花心思细想。
白天上课,晚上自习,也不用再专门约着岑野写作业。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但是谁都不知道,岑野遇到不会的题还是会问她,她依旧会给他讲得清楚明白。
只是这些没必要专门拿来出来说。
在月底的那个周末,虞栀熬夜把作业写完,周六一早就坐车去了叔叔家。
周六是奶奶的生日。
国庆马上放假,即使奶奶再三嘱咐让她放假了再去,虞栀还是早早的去了。
到了地方,直接拎着蛋糕和礼物去了叔叔定好的酒店。
虞栀坐了最早的那班车,但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只在等她。
见到虞栀,奶奶很开心,连忙拍了拍身旁专门给她留的位置:“快过来。”
叔叔家的孩子们看到这幕,撒娇道:“奶奶还是最喜欢小花姐姐!我吃醋了!”
他的声音刚落,四周响起一片笑声。
奶奶也笑,朝他招招手:“奶奶都喜欢,你也坐过来。”
虞栀的嘴角也向上抿了抿,知道他是故意撒娇,并没有恶意。
叔叔一家对她很好,把奶奶照顾得也很好,虞栀很感谢他们。
吃完饭,虞栀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叔叔家睡了一晚,吃完早饭才回去。
坐上车的时候,天气还很好,但刚走到一半,逐渐变得阴沉,没一会,开始稀稀拉拉地下起来。
虞栀看着车窗上的雨滴,不占痕迹叹口气,看来要被淋湿了。
不过下车的公交站离家不算远,跑着回去就行了。
但快到公交站时,不知为什么却突然停住不动,车上的乘客等了两分钟,开始躁动,这时司机安抚道:“前面好像出车祸了,堵住了。”
听到那两个字,虞栀的心猛地跳了下,下意识抬手握着颈间的吊坠,就像是这样能给她安全感。
说着司机把车门打开:“要是离得不远的话可以先下车回家。”
这里离家不远,虞栀抿了下唇,起身下了车。
下车那瞬间,雨水瞬间落了她满身。
虞栀垂着眸子,沿着人行道往家里快步走,越往前面走,行人越多,声音也更大。
“都急着回家,你插什么车啊?!”
“我插队怎么了?你他妈站着不走,脑子有病就去看,技术不行就别上路……我警告你别动手,等交警来!”
“你撞别人还有理了,动手怎么了,谁让你嘴里不干不净!我告诉你,交警来你也要赔我修车的钱……”
听到这些话,本来有些不敢看的虞栀顿时松了口气,人好像没事。
这时,她才敢往旁边看。
两辆车追尾,两家大人正在吵架,周围堵在那里记着回家的司机也下来劝架。
像是配合此时的场景,雨越下越大,耳边的吵闹声也越下越大。
没人注意,人群边缘的小男孩正在哭。
在人群最中央的几人控制不住情绪想要动手的时候,也吓着了他,他下意识就要往人群里面钻,哭着,说着:“不要打我爸爸……”
看到这幕,虞栀的眼神缩了下。
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一不小心就会出事。
虞栀紧紧抿着唇,以前遇到这种事情只想远远离开的人着急向人群聚集的地方快步走去,想把小孩子带到安全一点的地方。
但场面逐渐失控,虞栀拉到小男孩的那瞬间还被拉架的人不小心撞了下。
撞得肩膀有些疼。
但是虞栀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把小孩子拉了出来。
虞栀并没有带伞,雨也越下越大,虞栀已经浑身湿透。
她扫了一圈,拉着他就往身后面包店的檐下躲雨。
面包店没有开门,也不会打扰人家的生意。
虞栀蹲下身,对身旁的小孩子笑了笑:“别害怕,在这里的等等你爸爸妈妈。”
她又说:“你受伤的话他们会担心。”
小孩子眼中噙着泪水点点头,看着可怜巴巴。
而这场争吵,直到交警过来才逐渐停息。
这时,小孩子的家长才终于想起来了他们的儿子。
在他妈妈焦急呼喊他的名字时,跑着过去就扑进她的怀中。
看着这幕,虞栀的嘴角向上扬了扬。
虞栀浑身湿透,九月的天却觉得有些凉,她耸了耸肩膀,重新冲进雨中。
等小男孩向妈妈指帮他的姐姐时,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虞栀几乎是跑着回家,回到家就钻进了浴室,想洗个热水澡。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老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复盘一遍,也没想出有哪里出差错。
想起刚才的车祸,虞栀还在庆幸幸亏人都没事,她下意识抬手摸颈间的吊坠,那却没能像过往一样握在手中。
虞栀的眼睛蓦地瞪大,双手在脖颈四周来回摸了摸,这时,她神色慌乱,心底的恐惧情绪袭来。
衣服粘在身上很难受,虞栀却顾不得这些,她几乎翻遍了全身每个角落,也没找到。
虞栀心底存着侥幸,她想,可能是掉在家里了,于是她把从进门到浴室的这段距离仔细找了两遍。
依旧一无所获。
虞栀站在客厅里,急得眼睛通红,但是还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
不要急。
虞栀深呼吸口气,她紧紧握着拳头,恨不得连指甲都陷进掌心,强迫自己把事情再想一遍,不漏过一丝小细节。
她从公交车站下来的时候项链还在,下来就是遇到那个小车祸,她上去拦了下,并没有受伤。
那时候人多,大概率是掉在那里,只是她当时没发现。
虞栀抬手擦了下眼尾,抬脚就直接往门外走。
此时屋外依旧下着雨,虞栀却顾不得拿伞,慌慌忙忙跑出去。
她并没有直接往目的地跑,而是顺着回来时的路线走回去,怕掉在了半路。
从家到那个路口,并不算远,离得越近,虞栀的心越慌,步伐就越乱,整个人也越无措。
不知道什么时候,虞栀的眼泪和落下的雨混在一起,落了一路。
虞栀走到路口,那里已经安安静静,只剩回家的车辆路过。
琅桦市的卫生一向做得不错,虞栀站在那里,一眼扫过去,除了雨水,干净无比。
这瞬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虞栀只觉得视线模糊,她抬手,狠狠揩了下眼睛,想让视线更清楚。
虞栀使得力气不小,擦得连眼睛周围都红了,但她丝毫不在意,只想赶快看到熟悉的、绿色的吊坠。
但是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那是爸爸妈妈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了。
最后,虞栀眼中的眼泪不要钱似地往下掉,她无助地蹲在那里,任由漫天大雨落在身上,将她湮灭。
就在虞栀感觉呼吸不上来时,落在身上的雨停了。
这时的虞栀反应很慢,十几秒过去,她才慢半拍抬起头向面前站着的人望去。
看到他的那瞬间,本来就没止住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岑野就站在那里,把手中的伞倾斜在虞栀身上,丝毫不在意被雨水浸湿的衣服。
看见虞栀眼神的刹那,他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下,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痛意涌上来。
岑野握着雨伞的手下意识握紧,接着,他缓缓蹲下身,问道:“怎么了?”
虞栀浑身湿透,由于哭了太久,她的眼眶、鼻尖通红,那双笑起来很好看的眼睛水汽一片。
“我把项链弄丢了。”虞栀的声音依旧带着浓重哭腔,“我找不到它了。”
虞栀很少哭。
但每次看到,岑野的心就像是被堵住一样。
虞栀抬手想把脸上的泪水擦净,但是越擦越多,像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岑野抬手,拉着她使劲擦泪水的手掌,他压下心底的情绪,低声开口:“我帮你找。”
“你先回家睡一觉。”他把虞栀的手圈在掌心,“你相信我,能找到。”
琅桦市这么大,怎么找?
岑野又能去哪里找?
虞栀浑身湿透,最后也只是对撑着伞蹲在她面前的人说:“我不想回家。”
“好。”岑野依旧答应,“那就不回。”
这时的岑野极其温柔,就像是虞栀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能想办法摘下来。
岑野微微使劲,拉着虞栀站起了身。
接着,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虞栀身上,拉着她走。
走在岑野身上,虞栀恍惚了瞬间,觉得此时她就如在那天在医院被岑野用外套遮雨的小猫。
不同的是,小猫是无家可归,她是有家不能回。
虞栀就这么跟在岑野身旁,跟着他上了出租车,跟着他来到了租的房子。
进了屋,岑野并没有放开虞栀的手腕,而是拉着进了浴室。
在雨中淋了太久,又穿着湿衣服,对身体不好。
岑野垂眸道:“先用热水冲冲,然后再睡一觉。”
虞栀点点头。
说罢,岑野转身去卧室,拿着穿着比较舒服的运动服准备等会先让虞栀穿着。
等他重新拐回去时,虞栀还垂着眸子站在那里,像是失去了活力。
看到这幕,岑野的唇紧绷了下,等站到虞栀面前,他才柔声道:“先把衣服给你放门口,都是洗好的,等会先穿着。”
虞栀依旧只是点了点头。
岑野把衣服放好,顿了下,还是没再说什么。
没找到之前,说什么都是枉然。
岑野在客厅,直到听见浴室里面响起水流声,他才松了口气。
接着,他转身去了书房。
要是没记错,虞栀丢项链的路口有家贴着转让标识的面包店,而店铺里面右上角有监控,透过玻璃门,刚好能看见路边发生的一切。
街边店铺的安控系数极低,存在安全漏洞,不用怎么花时间就能黑进去。
这时岑野无比庆幸,每年假期去找外公外婆时学了这些。
刚开始,是外婆他们想让岑野转移注意力,就让在那边留学的表哥多拉着他聊聊。
表哥是外公妹妹的孙子,计算机专业,除了码程序什么都不会,也只会设计一个个小游戏,专门让岑野找BUG。
后来,岑野每次过去,表哥拉着他就往书房钻,从让他找BUG,开始让他设计小BUG。
一点一点的,这么多年过去,岑野跟着他学了不少。
只是学的这些从来没派上过用场。
岑野看着视频中的人争吵,在看到虞栀出现的那瞬间,他的视线顿了下,抬手按了暂停。
监控比较偏,又因为离得远,画质很不清晰,岑野把虞栀放大,也看不清她脖子上有没有戴着东西。
岑野看到过虞栀脖子上的吊坠,白泽形状,不大,但很精致。
而翡翠通透,一看,就知道费心思选的。
下秒,岑野抬手,按了播放键,视频继续。
就这样,他几乎是一帧帧地看,不想错过一丝的细节。
在看到虞栀上去从人群中把那个小孩子拉出来时,岑野视线猛地顿住,他连忙按了暂停,放大。
在人群的缝隙中,他看到了一抹绿。
应该就是这时候掉的。
看到项链的这瞬间,岑野松了口气。
本来他已经打算,把虞栀今天去过所有的地方的监控都看一遍。
无比幸运的是,如今的监控网络很发达,为了警示,也为了安全。
知道落在哪里就方便很多,岑野抬手按了倍速播放。
只是在岑野看到地上绿色的白泽吊坠被人踩来踩去的时候,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紧紧绷在一起。
岑野就这么看着一张张的脚踩上去,直到人群完全散去。
它依旧孤零零地躺在雨中。
过了两分钟,岑野看着它被一个手中拎着一兜废弃水瓶的老人捡起,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水,又抬起放在半空,仔细瞧了瞧,接着放进了口袋里。
岑野抬手,后退了几秒,把他抬起雨伞看吊坠的那幕截下,这个角度,刚好能露出大半张脸。
想了下,又把这短短的一分钟录下来。
这样,找起来会更容易。
岑野把这张截图和视频发给手机中的人。
等关上电脑,岑野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四十分钟。
岑野愣了瞬间,连忙起身去客厅。
客厅空无一人,浴室依旧关着门,已经没有水流声。
岑野心中一慌,下意识想抬手敲门。
但他刚抬手,“嘎达”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虞栀明显愣了瞬间。
也许是热水澡起了作用,虞栀的脸上有了血色,只是哭了太久,眼睛的红肿依旧没有消散,似乎还带着股水汽。
她的头发没吹,就那么垂在脸颊两侧。
半晌,岑野的视线垂下,把虞栀整个人收在眼中。
他比较高,衣服又是比较宽松的,穿在虞栀身上松松垮垮的。
T恤能到虞栀的大腿,运动裤也长出一截。
顿了下,岑野蹲下身,抬手,在他即将碰到的裤脚时,虞栀下意识想后退,但是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她就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岑野蹲在那里,伸手,帮她把多出的那部分挽上去。
岑野的手指修长,他的手工虽然不行,但是做的过程看着赏心悦目。
但相比包装花朵,挽裤脚这件事显然更简单,做得也很好。
等运动裤在虞栀身上长短也合适时,岑野才站起身,仿佛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吹吹头发。”
就在岑野要越过她那吹风机时,虞栀抬手,把一旁放着的吹风机拿在手中,点了点头。
岑野的步子顿住,胳膊也慢慢收回,他就站在旁边,看着虞栀把头发吹干。
过了几分钟,他想到什么,转身走开。
察觉到他的动作,虞栀下意识扭头,视线随着他的背影移动,直到看见他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虞栀抿了下唇,收回视线。
等她把头发吹得半干,岑野依旧没出来。
虞栀把手中的吹风机放下,顿了下,抬脚走出去。
这是虞栀第三次进到这间屋子。
走到客厅的时候,她并没有停下,而是向刚才岑野进去的那间屋子走去。
门并没有关,站在门口,就能把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岑野刚把床铺好。
旁边衣篓里放着刚换下的床单和被套。
虞栀静静看着这幕,没有动作。
最后还是岑野走过来,伸手把她拉了进去,他说:“睡一觉。”
这时的虞栀不说话,但是很乖。
岑野说什么,她做什么,让人看着心软软。
一看,就知道带着信任。
毫无保留的信任。
今天琅桦市的天气本身就阴沉,又把屋内的窗帘拉上,只留床头一盏小灯,很安静。
岑野把夏凉被往上拉了拉,轻声说:“闭眼。”
本来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的虞栀顿了下,慢慢闭上了眼睛,只是在闭上眼睛的那瞬间下巴往被子底下缩了缩。
这么看着,小小一团。
也许太累,也许现在的气氛正好,本来以为不会睡着的虞栀很快进入了睡眠。
岑野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睡熟,没忍住抬手把她翘起的刘海轻轻挑了下。
就那么看着,丝毫不觉得烦。
不知看了多久,但在手机“嗡”的那瞬间,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挂断。
岑野观察着虞栀的神情,见她没有醒来的趋势才放下心。
下秒,岑野抬手,把床头灯调到最暗,才站起身轻声向门外走去,同时把门轻声掩上。
直到站在门外,岑野把手机打开。
被挂断电话的人也很识趣,直接把查到的信息发到了岑野手机上。
岑野看了眼关着门的卧室,里面的人睡得并不熟,但也就思考了瞬间,岑野就转身出门。
那个地址离得不算近,他要是速度快点,应该能在虞栀醒来之前回来。
岑野走出小区的时候,天空中还在飘着雨丝,门口也已经有车在门口等着。
等他拉开门坐上去,车才启动。
一路上,岑野并没有说话,只是在经过商业区的时候,才开口:“停下。”
岑野在细雨中抬脚向不远处的装修高档的门店走去,再出来时,他手中拿着一个红丝绒料包装的盒子。
驾驶处的人就坐在那里,充耳不闻,扮演着合格的哑巴司机。
岑总早就给他们说过,只要不危险,岑野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也不必汇报。
只是找人、开车,没有比这更轻松的活了。
地址是个破旧的小区,大门锁着,车开不进去。
这个小区不大,并不难找,岑野下车后,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地方。
岑野抬眸看了眼,接着跨步走进。
二楼。
楼道里的扶手已经生锈,只是没人重新刷漆。
走到二楼,岑野转向左侧的铁门,抬手,敲了三下。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笑着,心情很好。
看到岑野的那瞬间,他愣了下,问道:“你找谁?”
开着门,屋内的客厅并不大,岑野一眼就认出监控里的老人。
这时他已经换了衣服,坐着和身旁的孙女说话。
小女孩握着拳,只能看见细细的链条从她掌心垂落,在空中微荡。
看到那刻,岑野目光微顿,嘴角也不自觉地绷紧了瞬间。
岑野把视线重新转向面前的男人,道:“那条项链是我朋友的,对她很重要。”
听到这句话,男人瞬间明白过来,他愣了瞬间,连忙道:“是你朋友的啊。”
说着,男人连忙打开门,笑道:“我就说成色那么好,也不像是扔的。”
听到男人的声音,客厅里的人看过来,就连厨房中的女人也走出来。
说着男人向沙发上的小女孩走过去,蹲下,说道:“把这个还给哥哥,爸爸明天给你买。”
小女孩下意识把手握紧,她抬眸看了看岑野,又看向身旁的爷爷。
她只知道,这是爷爷刚刚送她的礼物。
老人还没说话,女人就道:“听话,妈妈等会儿给你做鱼汤喝。”
这时老人也明白过来,他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也说:“乖。”
小女孩抿了抿唇,虽然不舍,但还是把手松开。
男人把她手中的吊坠拿出来,连忙起身递给岑野:“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他并没有问岑野是怎么知道的?
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因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在他心里,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值。
岑野点点头,抬手接过来的同时把手中的小盒子递过去。
看到盒子的那瞬间,男人愣了瞬间,并没有抬手接。
岑野把盒子放在屋内靠墙的桌子上,点了点头:“谢谢。”
说罢,岑野转身离开。
等岑野转身离开,男人才反应过来,他关上门,把盒子拿起来递给身后的女人,笑了笑,道:“你看,还带了礼物。”
女人接过,瞥了他一眼,打开的盒子的同时道:“我刚才都听到了,明天去给闺女买……呀!”
还没说完,女人就惊讶地叫了声,她连忙把盒子中的东西递给男人看。
盒子内装着的是长命锁,足金,沉甸甸的。
这太贵重了。
男人接过就急忙往门外走。
但等下了楼,却看不见刚才男生的身影。
剩下他站在细雨中,手中拿着贵重的盒子,不知要怎么办。
而他找到的人此时坐在车中,握着手中的吊坠,终于真正松了口气。
这时岑野才感受到身上的潮湿。
把虞栀领回家的那段路,他身上也淋了不少雨,衣服湿了大半,只是一直没来得及换,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才觉得难受。
岑野并不在意,他看着掌心的白泽吊坠,嘴角向上扬了扬。
下车的时,怕虞栀醒了,岑野几乎是一步并成两步走,只想快点见到她,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不是第一次了。
岑野发现,他看不得虞栀哭。
在他心里,虞栀适合笑。
她适合无所顾忌、什么都不用担心的笑。
等岑野赶回家里,进了门,才发现屋内一片安静。
没有电视的声音,客厅里也没坐着熟悉的人。
岑野的心跳了下,着急往卧室走去,等看见门已经掩着时,他的步子才慢下来。
等悄悄打开门,看见依旧在睡着的人时,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岑野进屋,把已经被他暖得温热的吊坠轻轻放在虞栀的手中。
放完,岑野就关门走了出去,并没有打扰她睡觉。
他就在客厅,等着虞栀醒来。
虞栀这次睡得时间长,等她醒时,琅桦市已经雾蒙蒙的,周边的路灯也已经亮起。
可能太久没像今天这样哭过,她的眼睛肿得厉害,也很难受。
虞栀的视线一片昏暗,反应了两秒记忆才重新出现在脑海。
她穿着岑野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
这时,虞栀才觉得四周全是岑野的气息,但并没有多想。
即使睡了一觉,她依旧觉得很累。
该回家了。
不能老是麻烦他。
虞栀只是这么想着。
说着,虞栀掀起被子就准备起身,但她抓着被子时才发现掌心有东西。
感受到那熟悉的触感,虞栀浑身僵住,急忙摊开看,但屋内太暗,她又不熟悉岑野房间的布局。
虞栀紧紧握着掌心的东西,来不及穿鞋,光着脚就往客厅跑去。
开门那瞬间,灯光迅速涌过来,太刺眼,很多人会下意识闭眼,但是虞栀没有,她着急确认手中的东西。
等吊坠完完整整摆到眼前时,虞栀的只觉得鼻尖发酸。
她愣愣看着,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正在第二次热饭的岑野听到声音后连忙把火关住就走出厨房,看到虞栀怔愣表情的那瞬间他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但看到她光着的脚时,他的嘴角又落回原处。
岑野向虞栀走过去,在她身前站定,把脚下的鞋脱下,弯腰放到她脚边,说道:“穿上。”
虞栀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怔愣中,很听话地穿上,她下意识看向身前的人,想给他展示。
但看到岑野,她的思绪蓦地回笼。
——“我帮你找。”
——“你相信我,能找到。”
看着他,虞栀视线猛地顿住。
她愣愣看着岑野,像是许久才找回声音。
半晌,虞栀才问:“你找回来的吗?”
岑野却摇头,他说:“圣诞老人。”
听到这四个字,虞栀笑了,笑得鼻尖发酸。
她又问:“九月就有圣诞老人了吗?”
岑野说:“有。”
虞栀抽抽鼻子:“那些小孩子不都开心坏了?”
“开心什么?”岑野疑惑,“他们又没有……”
顿了下,他还是补充完成:“只有你的圣诞老人全年无休。”
听到这句话,虞栀的眼圈顿时红了,几乎是控制不住的。
她看着面前的男生没有说话,只能听得见他的声音。
他说:“虞栀,你可以许愿试试看。”
虞栀看着他,一动不敢动。
像是一不小心,她眼中的泪水随时就能落下来。
此时空气安静无比,似乎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虞栀叫他:“岑野。”
细听,这两字似乎还带着不明显的颤音,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把余下的话说出口。
她说:“考到G市好不好?”
岑野视线一顿。
G市繁华,离琅桦市不算远,还是首都,有很多全国顶尖的大学,自然也包括虞栀想考的传媒。
停了几秒,岑野问她:“想让我去?”
虞栀点点头,忍了半天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滴落,像是怕岑野没看到,她“嗯”了声,又说:“想。”
在虞栀落泪的那刻,岑野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反应过来后在半空中顿了瞬间就接着前伸,直到触到虞栀的皮肤。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就像是触摸什么易碎的瓷器。
岑野用手指轻轻把虞栀脸颊上的泪痕抹去,他说:“好,我知道了。”
看着面前满眼水汽的人,顿了下,岑野张开双臂,微微弯腰,把身前的女生拥在怀里,抱住。他的手掌轻轻覆在虞栀发丝上,轻声安慰:“没事了。”
虞栀左手握着吊坠,右手缓缓抬起,抓着岑野的衣摆,紧紧攥在掌心。
那瞬间,她想,欠岑野的好像要还不清了。